“你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守靈者看著天空中追逐黑影的白色刺球說。

黑色的蝙蝠撲打著翅膀企圖逃離白色刺球的追擊，蝙蝠的身上以及黑色的肉翼上布滿了劍刃刮出來的傷口，每一道傷口都在流出鮮紅色的血液，它的臉完全被刮的一團模糊，但是白色的刺球越追越近，無形的劍不依不撓地從身后飛過來，貼著胸膛和腦皮飛過，即使沒有被觸碰到，飛過之后，附近的皮肉依然莫名其妙平整地裂開了。

一團團黑色的顆粒從霧霾之中飛下來，阻擋著蝙蝠怪和包裹在劍球里的張少杰。

成群結隊的蝙蝠嘶叫著朝蝙蝠怪和張少杰撲過去，蝙蝠怪被撞的血淋淋，蝙蝠的血和自己的血混到一塊，整個身體完全是泥濘的血色，而那些撞向張少杰的蝙蝠卻如同一只只撲火的飛蛾，還沒有靠近就窣窣窣地往下方的地面上掉落。

站在地面上的守靈者看到那只蝙蝠怪越飛越高，徑直地朝漩渦中心的巨妖蝙蝠飛過去。

“這是要尋找庇佑嗎？真是弱者的想法?！笔仂`者不屑地咧咧嘴笑了，露出鑲金的門牙。就在這時，他突然呵呵呵地大笑起來，他看到蝙蝠怪被巨妖蝙蝠一口吞下去了，但是緊接著，他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到白色刺球也追了上去，而且徑直地沖進了巨妖蝙蝠的嘴里，而那個時候，巨妖蝙蝠的嘴巴是緊閉著的。

巨妖蝙蝠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從云端傳進了守靈者的耳膜，原本被城市燈光照射得發紅的霧霾在逐漸變黑，變黑，那一天晚上，城里下來一場墨水般帶著濃濃的大雨，即使當晚另外一場大雨傾盆，第二天人們醒來，空氣中還是彌漫著濃烈的腥味不能散去，而人們還好不知道，妖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張少杰從巨妖蝙蝠的腸子內拉扯出奄奄一息的蝙蝠怪的時候，巨妖蝙蝠完全在來不及反抗的情況下已經被張少杰身上的劍氣撕成了碎片。世界上最恐怖的失敗莫過于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發現自己死亡了。

沒有人敢在此刻近距離看張少杰，除非他想遍體鱗傷或者雙目失明的話。張少杰身上的劍氣如同流動的刀片，對范圍內所有的物體進行切割，他的雙眼紅的向兩顆熊熊燃燒的木炭，左手高高地掐住蝙蝠怪的脖子，他現在一動不動地站在云層之上，月光混雜在他渾身劍氣的白光里。蝙蝠怪痛苦地扭動著身軀，他身上的每一塊肉都在劍氣之中腐爛般由固體變成濃濃的液體，滲出紅色的血液。

張少杰笑了，露出兩只長長的獠牙，他或許一生也不會想到自己那一刻的表情是多么的猙獰。

“放下吧！”一個空遠的聲音在張少杰耳邊響起。

與此同時，地面上所有的守靈兵都感受到同一個東西，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到渾濁的天空上。

“靈氣……”守靈者仰頭望著天空，“難道是……那個人！”

“放下吧！”蒼老沙啞的聲音再次在張少杰的耳邊響起，張少杰看到面前的云海之上懸浮著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那個身影披著一件純白色的斗篷，在低垂的兜帽之下露出飄逸的白胡子。

張少杰張大嘴哈哈的大笑，嘴里發出的確是另一種低沉的吼叫，在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某種快感，他挑釁地把左手握得更緊了，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左手空空如也，那個矮小的身影手里正把收進了一道黑氣的葫蘆塞上葫蘆蓋。老人把大葫蘆掛在右邊的腰下。

張少杰對他怒目以視，身上的劍氣爆發性地流瀉而出，那些鋒利的劍氣籠罩在老者的四周，仿佛一臺正在削鉛筆的削筆機，空氣中彌漫著低沉的蜂鳴。

“你看看這些云彩，你刮的動它們嗎？”老者微笑著往前跨了一步，走出了劍氣圈。

張少杰暴怒起來，鋒利的劍氣在空氣中自由變換，化成無數柄或是小如剃刀或是大如高樓的劍朝老者飛去，張少杰自己裹挾著似液似氣的劍氣跟隨在劍之中，破云穿霧而來。

“人世間的是是非非，又怎么能那么簡單的評斷，”老者抬起一直彎著的脖子，他的眼睛剛剛好露在白色兜帽的下邊，那雙眼睛的瞳孔和他的衣服一樣發白，以至于透著弱弱的青光，在劍尖就要觸及老者的前一秒，老者調皮一樣的閉上了右眼，左眼瞳孔里青光一閃，所有的劍頓時化成疾風源源不斷地鉆進左眼的瞳孔里，張少杰見狀急忙后退，但身體不聽使喚地跟著粘著在身上的劍氣朝青光的瞳孔里飛去，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響徹在張少杰的腦海里，“眾生本無過，皆為天性使然……”

張少杰感覺一股火辣辣的液體從自己的眼睛里被強行抽出來，等他模模糊糊恢復意識，感覺全身不再那么滾燙時，隱約之中看到白衣老者正站在自己的頭邊，一只五指之間盤繞著青色光芒的手掌慢慢地朝自己按下來。

“我該怎么做？”張少杰聽見自己的心里一個聲音問道。

“……原諒他們吧，了卻這段心魔。”

五指按了下來，整個被月光照的發白的世界緩緩黑了下來，流淌在天空的星光在逐漸消逝，張少杰感覺自己在沉睡過去。

“夏侯長官！”一個藍袍兵向守靈者報告，“餐館里還有人生還?！?

“夏侯霸天，你做的太過了?！?

在市中心醫院的樓頂上，站著兩個人影，大雨傾盆地下兩個人沒有感覺到一樣，看著遠處正在收拾殘局的藍袍兵在樓房之間作業，雨水順著兜帽邊緣簾子似的流下來。兩個人高度差不多，站在右邊的波浪卷的長發從兜帽里露出來，下巴的胡子剃得干干凈凈，站在左邊的下巴的胡渣稀稀拉拉，幾條新的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了，身上的長袍被幾十把剪刀剪過一樣破破爛爛的，從紫色的長袍上來看，都是守靈者級的長官。

“兩條人命……只有你做的出來?！闭驹谟疫叺氖仂`者繼續說。

“哼哼……”油膩膩的下巴微微動了下，夏侯霸天說：“學生哪有不讓老師操心的。”

“沒想到，學生都這么強了，咱們做老師的卻還在原地踏步，真是歲月不再，時光荏苒??！”

“臨楓，你說話還是酸溜溜的?！?

“要是都像你這樣大老粗一個，整天工作不回家，每個人都得娶不上老婆，你說是不是？”

“你……”

“這次你打算怎么辦？”

“……先分著住，離婚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說這個，是指少杰，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你不了解他，他不會恨上任何人的，對人情事故他是一無所知?！?

“是嘛？那真是有意思……”臨楓把目光轉回遠方，“不知道現在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夏侯霸天抿了抿薄嘴唇。

“不過還真難為你，要把發狂的少杰制服，還有那個變成了蝙蝠的男孩……”

“不是我……”

“?。俊迸R楓愣了一下。

“是那個人。是我的話只會被少杰撕成碎片。”

“誰？”

“我找到張少杰和蝙蝠怪的時候就在這里?！毕暮畎蕴焓疽饬艘幌律砗蟮奶炫_，“兩個人被人并排放在這里，看上去兩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在少杰發狂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靈氣，那時候他跑到云上面去了，我沒看見到底是什么人，不過我感覺就是那個人?！?

“失落的元老……”臨楓低吟道，“神無論如何隱蔽都不能遮蓋他的光芒，他能在這里出現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老人家的事情我們就不妄加猜測了。話說少杰是怎么跑到云上面的，有人開結界了？”

“飛上去的?！?

“不可能?！迸R楓直截了當地否定了。

“我也不相信，但確實是飛上去的，和以前看到的元老所用的方法一樣。”

臨楓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真是人才輩出的年代，心中不免有點傷感……說到這個，”臨楓說，“你還記不記得同屆生中另一個天才，那個號稱少杰的勁敵的男孩，我沒記錯的話他是叫夏月雪?！?

“那個是我現在最擔心的，兩個學生我一直認為最令人擔心的是那個孩子?！?

“怎么？”

“他們的負責師傅玄遠大師曾經告訴我一個故事，我一直希望那只是寓言而不是預言?！?

“你什么時候也玩起文字游戲了……”

“劍奴刀魔，你應該聽過那個傳說。”

“你是說他們兩個人最后會成為敵人？”

“我不知道，那是最糟糕的情況。況且現在到那個孩子都還沒有找到?！?

“那次事故之后五年了啊……如果那孩子沒有失蹤也應該成為優秀的守靈者了吧?！?

夏侯霸天沒有說話。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孩子的臉。

如果你還活著，你在哪里？

雨幕厚重地覆蓋住了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