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鷲峰上，三千和尚，今日山澗靜，侍讀摸了摸不適的光頭:

“五殿下……該睡下了。”

“唉，流云水袖凌霄舞，山色似伊手上游，腳踩蓮兒步生花，空轉綺夢色淡怡，佳人如玉吾為僧，五臺剃發抵帝家……”

“五殿下，請勿憂傷。”

“我自認細皮嫩肉，父皇一點也不擔心作為最晚輩的我，將替前任撿肥皂嗎？在一群閾值低于海平面以下的青壯年中，細思恐極……”

“大人，你是單間獨戶的，除了你師傅外，只有我可以出入……”他無奈說，“你師傅善喜法師入門多年，是出色的法師。”

“還是讓我練一回琴吧，我的心，還在發毛呢……”

是的，他是當今王朝的五殿下，是一位出色的琴師，還曾多次出現在大型綜藝節目中，主持國家級歌舞的表演與創作；十指正分宮商羽，一首琴曲傳耳來，其中也有不少深受老百姓喜愛，不是自夸，坊間流轉他的琴音能直通鬼神，甚得圣上器重。

可是現在在光鮮的履歷書多了一行：

五臺山和尚——

“父皇究竟有多愛道士，和尚這種設定啊，遣自小訂婚的長公主當道姑，輪到我，就出家當和尚，連身弱的七弟也不放過，如果八弟能聽話些，估計是當傳教士的份了，對不對？”忍不住慪氣地吐槽，見到侍讀一面‘有道理’的表情。

剛說完，‘嗯……殿下所言極是。’

一只金雕飛到他面前，身段昂揚，有閉云端之長，看它眼生，真是認不出是誰的寵鳥，此時，侍讀他留意到，大鳥腳下有一封信，才拆開沒來及讀，一個和尚就噔噔上樓說：

“方才你吟詩，我尚可忍耐，可是這次恕不能忍，既然是高人之鳥，讓我看看！”

“你指是鳥的身高嘛……啊，憑什么給你，你是誰啊！”五殿下低聲嘀咕了一下，展開說：“這是我的家書！”

“你確定是你家書？”法師狐疑地說，“但信上有靈氣，像我認識的人……亦或是他，鬼的信？”

“靈氣……鬼……信……”侍讀看著殿下震驚的表情，考慮其中一語雙關，只聽五殿下說，“鬼信你啊！突然冒出來，我覺得我可以信任你嗎？”

這時候和尚一愣，冷淡地說：“你居然不信我，居然敢不信任我？哼哼！你膽敢不信任我？”縱然只是重復幾個字，語氣之間，頗是威脅，仿佛他之前便是一個出入沙場的將領，哪怕手中沒有武器，都能震懾他人。

“算我怕你了……”感覺到那種壓迫，他把信遞過去，和尚他快速看了幾眼說，“君王生性多疑，臣子便是兇多吉少，然而君王一受威壓，便懦弱如此，也非是萬民之福，這封信，確實是鬼信，是寄給我的……呵，有趣，因果天定，誠不欺我。”

侍讀這時候說：“他不是君王。”

和尚將信收整齊，說：“不是君王，既是因為他缺乏鍛煉，也是因為生活**逸了，從明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教法長老，法號不重要，多多指教。”

“等等，請不要自作主張……”他平復一下心情說，“首先，據線報，靈力不是都己經陣亡了，你是如何感知信有靈力？此其一，其二，我之所以出現在這，是因為宗先經過此地，蒙受關照——”

“你想我關照著你嗎？”他點點頭說，“放心，我是一個謹慎的人，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現在就與你見方丈，將你憶苦思甜套餐，改成更符合你的套餐……”

“喂，喂，聽人話啊喂！……”

分庭而坐，

兩目雙對，

“今日，我巡視了白玉龍柱，多了一個，白白的，圓圓的，看起來很好吃的，軟綿綿很有手感的小妖怪，”鳳華瞥了上司一眼說，“粘在柱子上，我費盡功夫拼命拔，它都一邊大叫不要，一邊死死地抱在柱子上，BOSS，你可以告訴我，那是什么東西嗎？”

用清冷無比的眼神，看了眼遠方的白玉神柱，悠悠白云飛，半日才說：

“明擺的事情……章典第一條，只有族神才有資格粘在柱子上，保佑歲數長久，你難道就忘了嗎？如果確實忘記了，請點擊任務欄之中——已完成的任務查看，也可以點擊關鍵詞解讀，相信能給你解惑。”

“BOSS，肯定是你允了它的，對不對！”學著她口吻，鳳華搖著步搖，甩一甩身上的彩云羽織，腰間的鳳尾迎風而擺，一看就知道是奢侈品，“BOSS，你能不能詳細一點啊，它現在粘在柱子上，這是可是影響一族的大事，萬一是奇葩的妖魔鬼怪變出來，豈不是天下大亂？”

“我查的很清楚，絕對不是約費雷的人，而且還是抑制他的一道利器，”她面無表情地說，“奇怪，你怎會忘了它？它與你也有見面緣分……嗯，應該是游戲玩得太兇，刪刪改改的，做好備份很重要的！”

“明明玩得兇是副經理嘛……”鳳華低聲數著手指說，“他每次都是用一魂一魄，鉆入預定的人中，有時候甚至是與當事人的靈魂相沖，導致險象橫生……前段時間是道家門派，不僅因為相沖而閉關，還惹得一個符靈為他癡狂，此事還未了呢，只是因為符靈分不出一魂一魄與本體靈魂之區別，所以尚未發覺，還有一次，BOSS你派他去一仙島上執行任務，最后事成自殺，原以為再無冤孽，還有人寂然起相思，另外還有現在的七殿下，也不知道惹多少爛攤子，他是一魂一魄，并無更改肉身相貌，但對于某些人來說，些許語調舉止變化，足以有些片段刻骨銘心吧……”

看著鳳華砸著嘴，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含章淡然翻開宗卷，一字一句地說：

“潛入道家，是為了調查世家是否與道士們爭搶妖魔鬼怪，為了自身功力增加而加害無辜；潛入仙島，是因為查出島上有一條裂痕，可以通去妖魔之界，凡所種種，均是有備忘可查，”她挑一挑眉頭，“……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誰沒有一些，得不到的夢，你也別多心，不過是隨緣法，轉眼分離乍而已。”

“可是……BOSS，你不能自作主張，瞞著大伙們，特別是這一遭，”鳳華‘嘰’一聲，捏著那個白色圓潤富彈力說，“哪一個族神，不都是乖乖地遞上健康履歷書，銀行的信用核查，以及財產A級報告，人口均衡的發展未來考核書等等一切資料？豈有說喜歡的，就粘上去，萬一包藏禍心呢！嗯！這么有彈性的，會不會有什么，沒有經過審核過關的添加劑，太不對勁了！”

“鳳華女神不準戳我！”白包子伸出火柴手，拼命拽住柱子上的龍紋，閉著眼睛說，“我是很堅定的！不可因為外力扭曲我的意志！”

“別逗他！其實文案早已擺著你案頭，沒想到你對工作如此不上心，作為上司的我，還是心有驚慌……”含章一揮手，玉案中出現卷軸，說：“一字一句地給我認真閱讀一次吧。”

鳳華怔了，暗暗想：“咦，初次申請的人，哪有這么完備的資料？莫非，有內奸？誰幫他準備這么齊全的手續，難道BOSS她……？”

一抬頭，

“BOSS，你淪陷了？不準逆我CP！不能因為那個軟包長得可愛就逆了！”

白了下屬一眼，無語。

眾仙在遠處登臺表演，歌聲透過云朵，縹緲地散入空中，她半依著瓊樓，看著云舒云卷，時間是無限的，她人生路，與第一章第一集也沒多大區別，區域部長或主宰仙界，或主宰冥界，或掌管人間，都是一方天地，唯一的至高無上之神。

區別是她的下屬變換更替罷了，變得最少，算得上的元老級的，是站在身旁，掌管著土地的鳳凰，鳳華也因為讀檔的原因，從男變女，而所有新族入籍，各施其職，都隔閡著似有似無的墻，其余的魚兒，兔兒，狐兒，或者是其他外聘員工，早已開拓新的空間，擔負起W星系中，各自母星遺留下的責任與使命，名義上屬于她所管理，實際上，不過是需要一個授權命令，各自發揮罷了。

快忘記了，從前的身份，唯有流淌在身上的毒血，依舊……

“嚶嚶……”

“兔子的哭劇……”她一怔，發覺屬下在感時花濺淚，她沉默，鳳華擦過眼淚說，

“好可憐的命運，準了！”

（鳳華果然如雙魚所說，是一個心腸軟的人啊……）

邪龍暗暗放松，一甩袖，粘在柱子的圓滾滾，挪到兩人的面前：

“謝謝東方大人，鳳華女神恩準。”

那一個軟綿綿的包子，藍眼中，流露出‘總算放松了’的眼神，它緩緩地爬下來，羞羞答答地，像一團白云地彈了彈，柔軟中又充滿勁道，看著邪龍的臉，還散著各種崇拜的光芒，仿佛會舉著牌，搖著身，立志成為首席粉絲專部會長的節奏。

清一清喉嚨，含章頓一頓說：“獻出特色食物，讓鳳華女神銘記你的味道。”

它笑了，露出小火柴一般的手，用銀盤子裝著一個小一點，與它長得一摸一樣的面包，一旁，早已切割整齊蘸上鹽巴的包塊，擺著新鮮的光芒，它小心翼翼地呈上，鳳華輕輕捏著一塊，放入嘴中說：“味道還可以，你可以變成人型了。”

它點點頭，隨后金光一化，一個成年男子出現在她們面前，行禮說：

“希望得到你們關照，庇佑我族，繁衍生息。”

金發碧眼，身段高挑，雖然審美觀不同，也覺得他十分亮眼。

鳳華嚇了一跳說：“怎么會……”

邪龍瞥頭，冷冷地說：“在我國區域中，早有多隊客商駐扎，他們終年來往在戈壁之上，傳遞西域的文化與飲食，列巴，便是一種西域來的面包，你，既然已經入族，自然可以好好地生存下來，努力營生，此事已了，退下吧，回柱子上！”

那團白包子，很干脆地彈到柱子上，影像瞬間消失，鳳華露出‘你坑我’的眼神，半日才疑惑地說：“我是不是被賣，在傻傻地數錢了？為什么，這簡直是有內情？BOSS你會這樣對他另眼相看？還有副經理簽名，你們聯名在鬧什么鬼啊！”

邪龍沒有說話，著看云彩，默默地回憶著暗行御史的說明書，鳳華低聲在說：“在裝，一定在裝……來朝的西域人確有萬人，但種族成分復雜，憑什么其他族就不許，連徒兒們都不留一席之位，甚至連可愛兔子，都不能入籍，偏他一族，獨占垂青？甚至連入籍書，都是兔子手筆？”

鳳華正疑惑時，公告，卻惟恐收回成命一般，早己任用飛得最快的鳥兒，傳遞給各省市各民族自治區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和尚手上那一封，正是這昭告天下的其中一封。

雨停了，鳳華哪怕知是龍神的計劃，也追悔莫及。

“再向前一步，你就出關了，”諸葛親自折柳，送列巴出關道，“成為族神后，你就合法擁有白玉令牌，從此不老不死，也有地方可以充值點數，備份數據，邪龍她考察過你為人，溫柔耿直，是一位出色的愛護短的帝師，不忍見其死，惟有幫你到這份上了，請你珍惜這段名譽，就像珍惜你對娃娃們的感情一般，而且努力賺錢，早日成為一個龐大的商會，我們日后，還要互相貿易……”

“哥哥……愿日后，小娃娃們與你們國家交好，互惠互信互助相互體諒，你的恩情，我也會銘記在心。終有一曰，加倍還于‘哥哥’你！”

扶著貨，帶著一批跟隨和親公主而來，又自愿跟他回國的番仆，列巴走出了關口前，遠處，是馬兒嘶叫聲，也許，要隔多少年，才能重見。

依依不舍，是那道奇緣，若果沒有張三兒一族攪渾遠方的他們，他也不會學會讀檔，孜孜不倦地想更改命運；也不會成為所謂的八殿下，與七殿下相遇；更不會獲得這神物，加入一個大家庭中，一切一切，都在最后一聲道別后開始回味。

“再見，一定要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