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到教父，

坐在金絲天鵝絨編織的毯子上，掛壁上，還有絹壓宗教人物，倒映著他淺金色的頭發(fā)，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人，既是談笑晏晏，也是和藹可親。

這是第一次，他感覺自己長大了，可以平視教父了。

晶瑩的無瞳藍眼，高挺的鼻子下，是一道溫柔的笑，和曦的神態(tài)，如同陽春三月，似乎能將堅冰融化，眼前這一個不老的男人，正是他們姐弟三人的教父，現(xiàn)在才發(fā)覺，他，他竟然如此之帥？

原來，一直以來，沒有真真切切去看一個人，哪怕帥，也驚覺，如此陌生，如此迷惘。

教父，為什么靠的這么近，卻像是，遠在天邊？是他尚未睡醒嗎？

“伊凡？怎么呆呆的？哦，我知道了，”見他來了，列巴還在果盤中抓了糖果，塞到他的手說：

“別急，很多很多的糖，我買了很多很多，你們娃娃們都不用爭哦，都有，都有……”

“教父……教父……”握著他的手掌，伊凡看著他的笑，半帶疑惑地說，“我怎么聽到，山河破碎的聲音？那些馬，像老虎一樣，都撞壞了宮殿，害我睡不好覺，我聽說，我們家在遠方還有親戚，他們駕著馬車而來，來勢洶洶的……”

“其中一個，年長的，還指著我，要求改姓氏，當初我們和拉芙媽媽一起逃亡的時候，又不見他們接濟我們，現(xiàn)在我們好不容易站穩(wěn)根基，居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認親戚，也實在太可惡了！”

停頓了一分鐘，看到教父微微一笑，伊凡繼續(xù)說：

“教父，你今日不用見客了吧，”他不好意思地說，“近幾個月，你都一直忙里忙外的，其實，其實我更想教父你陪陪大家……”

“都半大不小，快十二歲了，還撒我嬌嗎？”嘴雖然這般說，還是摸著他的卷發(fā)說，“想去哪兒嗎？還是想買什么嗎？對不起，我讀的書比較少，總覺得滿足口舌之欲就是最大的幸福，從來不會多想什么精神建設，主意還是你挑吧。”

踩著海灘的沙，漫步在白色泡沫上，一層層的腳印，淹沒了來時的痕跡，伊凡看著遙遠的木帆船，說：“那徽章？”

“哦，你認得。”

“不是教父你的嗎？”

“哦，是啊，給你發(fā)現(xiàn)了，哈哈，我不想你們這么快知道嘛！”

“教父……這片海……不是給一個土匪霸占了，我曾經很想要這里的港口，怎么今日卻……？像夢一樣……”

“在你睡覺的時候，發(fā)生了許多事……”他看著浩淼大海說，“我怎么簡化，才能讓你更好理解呢？……好吧，說到幽州十六國被一群胡射占領，恰好這個時候，最冷的冬天過去了，我們團結其他民族，一起將胡射趕跑了……我們追逐到海邊，他們不擅長海戰(zhàn)，一個個都倒在海水里，漂浮是他們最后的退路……”

“他們會再來嗎？”

他搖搖頭，似乎在回憶海戰(zhàn)，說：“你喜歡這片海嗎？”

“喜歡，我喜歡海……”過了一會兒，伊凡苦惱地看著船說，“可惜船太差了，要是換上更好的船，更堅固的船就好了……”

摸了摸他的頭，列巴笑了笑說：“既然有愿望，就要好好實現(xiàn)哦！”

“教父……”

“他們不會再來……我已經將他們的礦產買斷了……就像剝斷了爪牙的猛獸，想東山再起可沒有想象中簡單啊……”

“伊凡，相信我，未來的他們，不過是一條丑惡的狗，還不足以替你守門口……”

“他已經給我刺傷了，我的恨滲透在他身上，神會保佑你們茁壯成長，而他，不過成為你們成長路上一塊硬石頭罷了，一時受傷，總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的！”

“像神的箴言，教父你是看到未來嗎？好奇怪的感覺。”

“沒有啦……我也想早日看到，你登上自己做的大船，航行在自己港口，悠閑自在的，戴著皇冠，手握權杖的那一天，到時候商會的人，不會再欺負我們……”

教父，教父，為什么你的聲音變得如此模糊？他想捉住列巴的手，卻穿過一團空虛，他像是迷路的孩子，四處張望，一瞬間，從隔霧的茫茫大海中，來到一個盛開紅色的彼岸花的河道，他沿著芳香的引導，看到一個小童跳著扇子舞。

金色的頭發(fā)，嘴角泛著笑意，從他的臉容中，像看不見憂愁。

“教父？教父！你怎么變小了？哦，一定是擔心我會害怕，所以變成小孩子陪我了，對不對？這是哪？”

周遭路過的靈魂，影影綽綽的，伊凡身在其中，惶然地說：

“氣氛很詭異啊……”

“別怕，伊凡，你并非凡人，而是神祗……”他眨著大眼睛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一條路是一帆風順的，總有點迂回曲折才是正確的……大海沒浪不成港嘛……”

伊凡捂臉說：“教父會陪我嗎？教父……”

“我可以成為一個引路人，”列巴點點頭說，“跟我來吧。”

一條河，撐著河中央的，是一個大胡子，他粗壯的手握著船杖，喉嚨發(fā)出音符獨有的號子聲，一個個人排隊者，按照秩序上了船，每一個人都給了船手一枚金幣，泛著波瀾，水下是幽咽的水鬼，藍色的鱗片，在隱隱發(fā)光。

“請自覺投幣，一金幣一位。”

幼嫩的手，握著他，下了船，來到一片花田地，不少人開始分散，被風卷入一個漩渦之中，一層又一層，像是彩虹的顏色，十分有層次感。

“啊，他們不會叫，是不痛的嗎？”

“成為靈魂之后，就不會再痛了，估計吸到固定的地方就會投胎轉世了吧，”伊凡震驚地看著眼前景色，說，“等等……投胎了？教父，這是哪？”

腳下的草綠，似乎還是茵茵向榮，但是腳后，一轉，竟成為枯草一片，他驚異無法掌控的一歲一榮，似乎將一切生氣都吸盡一般，列巴用著神一般的話說：

“不要管大磁石……”

“通過強烈的風暴，將頭腦一切思緒都沖成空，俗稱頭腦風暴，這樣轉世就可以重新開始。”列巴點頭說，“我稱這個為滾筒式洗衣機。”

“咦……教父，這么一說？”伊凡震驚地說，“這，我們在傳說中的冥界？我們死了嗎？”

“是死，也不算是死，但是危險過后，卻有另外一番景象，所以即使這步棋下得不太妙，我也保持游戲檔案，繼續(xù)玩下去，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個游戲一個很不錯的彩蛋啊……打算送給你，充當我這么多天，沒有陪你們的禮物……”列巴笑了笑，自言自語，說完繼續(xù)拉著他的手，向前走。

“伊凡，相信我，這一切，非你莫屬啊！”

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山洞中，黑黑的，漫長的，只有一道光，作為前方的引導，環(huán)視四周，只有小部分靈魂方能和他們一起走，他們轉了右，而列巴卻轉了左邊。

“一般來說，不是右邊才是尊貴的嗎？”伊凡疑惑地說，“為什么，你好像很熟悉，你不會迷路嗎？明明是第一次來，對不對？”

“伊凡，聽我說，我確實是死了，而且已經死去了很多次了……”

“什么！”伊凡嚇了一大跳，說，“那怎么辦？”

“為今之計，只要你打倒這里的人，成為這里的王者，你和我就可以不死了，你的意下如何呢？我就靠你拯救嘍。”

“真的嗎？”

列巴點點頭，微笑著說：“乖孩子，相信我，你愿意去干嗎？”

伊凡不明底里地點點頭。

【人物，伊凡，接下列巴交托‘攻下冥宮’（一）的任務。】

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