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天空中已經失去太陽的蹤跡很久了，零散的星星滴落在夜空中，連月亮也失去了蹤影。

蕩寇軍團的每個人都空著肚子在默默地趕著路，雖然大家都挺規矩的，但也免不了個別幾個沒簽訂親兵協議的士兵傳來輕聲的抱怨。

時間已經接近八點了，不遠處就是拉多吉爾堡，又看了看西邊一座山，謝楓便打算今晚就在山腳下扎營，于是立即吩咐眾士兵全速前進，在山腳邊找個能躲風的地方。

又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地方也選好了，帳篷也扎上了，鐵鍋上正燒著香濃的包菜湯，一揭鍋，濃郁的芥子油味立即散發出來，使得餓了半天的士兵們頓時口水大流。

謝楓邊咬著個面包充饑邊對士兵們說道：“吃飽了早點休息，別忘了留點人守夜。明天天微亮咱就繼續啟程，盡早趕回提赫洛格堡。”

大家雖然對這么死命的趕路有些埋怨，但得知能早點回城堡，也就沒了意見。

晚飯才進行不到一半，將士們才依靠搶來的湯和菜勉強混個三分飽時，負責放哨的費南德突然回報：“隊長。樹林中出現大量士兵，正朝這邊趕來。”

謝楓聽后一驚，皺眉道：“樹林？不就是拉多吉爾堡的方向么？難道是城堡的領主出來夜巡了？對方有多少人？”

費南德道：“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不過看規模至少也有50多人，而且還有將近二十個騎兵。隊長，要不要吩咐士兵們戒備？”

謝楓點點頭，對士兵們喊道：“全部都有！前方有不明部隊朝我們這邊使來，戒備！”

士兵們聞言，紛紛放下手中的晚和勺子，拿起武器，列好隊，朝謝楓所指的方向戒備起來，氣氛頓時凝重了許多。

很快，那支不明部隊來到蕩寇軍團前。還沒容謝楓問話，那支不明部隊就已經將他們圍起來了。蕩寇軍團們背靠著山，完全逃無可逃。謝楓粗略看了看對方的人數，費南德說的50人還是非常保守的據謝楓看來，對方至少有80人。而且個個裝備齊全，若不是正規軍隊也是亂軍了。

謝楓終于開口了，問道：“你們要干嘛？”同時把手按在了贖罪鎮魂劍的劍柄上，打算著要是誰應了，等會要是開打的話來個擒賊先擒王。

謝楓話音剛落，對面部隊縱馬走出一人，對謝楓陰笑道：“我們是埃瑟羅德大人麾下的‘暴雪軍團’，只要把你們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就不為難你們。”

謝楓頓時迷茫了，暗忖道：“埃瑟羅德大哥的部下？他的部下基本上都見過我，而且還有戰斗能力的都剛剛在日瓦丁分別了。這一定是假的，莫非是打著‘暴雪軍團’的幌子來搶劫的？但以他們的人數也不需要借用別人的名義啊……”

正當謝楓胡亂猜測時，費南德緊張地湊到謝楓面前，悄悄道：“隊長……他們似乎不是來求財的，而是來害命……”

謝楓一聽眼睛都噔得老大：莫非……

這時，那領頭的大呼道：“不愿意給錢是吧？兄弟們，上！”語畢，早已準備就緒的偽暴雪軍團成員們紛紛拔出武器，向蕩寇軍圖沖鋒而去。

謝楓此刻也大喊一聲：“兄弟們！跟我殺出重圍！”也拔出了贖罪鎮魂劍，選了一個看似最薄弱的地方突圍。

謝楓沖上前，揮手砍翻了兩個還沒來得及驅馬的騎兵，其他的士兵們紛紛舞著兵器隨謝楓殺出去。突破重圍是簡單的，困難的是如何應付一直窮追不舍的追兵。米諾斯和艾菲猛喝一聲，自告奮勇地負責斷后。而謝楓則是拉著依然魂不守舍的塞拉，翻身騎上流焰，與一眾士兵們且戰且退。

兵器與肉體的交接聲接連不斷，慘叫聲也不絕于耳。米諾斯身負數傷之后凄慘地喊道：“隊長！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們！”邊說著，揮劍砍翻了兩個追兵。艾菲肩膀上中了一劍，依然緊緊地抓緊斧頭，逼退了幾個敵人，也咆哮道：“欺負我沒吃飽飯沒力氣是吧？我要讓你們點顏色瞧瞧！”

謝楓自然做不出拋棄隊友獨自逃跑的事，連忙吩咐了由費南德帶路，然后自己翻身下馬，沖向隊伍的后頭，正要加入戰陣，卻被旁邊騎在馬上對著敵方放矢的杰克拉住了，杰克對謝楓喊道：“隊長！你要做什么？我們是憑不過他們的！現在我們必須逃跑啊！”

謝楓掙脫了杰克的手，毅然沖到隊伍后邊，加入了肉搏戰中。劍一揮，一連串十分生疏的“勢如破竹”劍招使出，把戰線逼退后，雙手連忙拉著米諾斯和艾菲朝后退，口中喊道：“親兵們！給我頂住！”

“喝！”的一聲震耳欲聾，15個與謝楓簽訂過親兵協議的蕩寇軍團士兵們義無反顧地抵擋在最后方，形成一堵堅固無比的墻，把偽暴雪軍團的人都攔在了墻的另外一面。雖然他們的作戰能力、裝備或許都比不上偽暴雪軍團，但是他們那高昂的士氣、無比的勇氣，卻讓他們活生生地抵擋住別人的追擊。

謝楓真的舍不得犧牲掉一部分士兵換取其他人逃跑的籌碼，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將會使全軍覆沒。

看著那15個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親兵們一個個倒下，謝楓咬緊牙關，指揮著剩下的人朝南邊逃去。謝楓可沒傻到會奔向附近的拉多吉爾堡求救——沒準這些偽暴雪軍團就是收到亞羅格爾克國王的命令來殺自己的。一般亂世中的君主們，都會有這么一個理念：若不能用則殺之，謝楓在亞羅格爾克面前兩次表現除了自己的能力，亞羅格爾克必然會在想：“如果他現在不能成為我的封臣，那么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我的敵人。”而另一方面，使得謝楓更“該死”的理由則簡單得多，也復雜得多——自己知道的太多。

拉多吉爾堡中，哈維爾波耶全副武裝，站在城墻上，朝東南方眺望，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怎么還沒來？”哈維爾波耶不禁自問道，他的耐性已不多，如果在等五分鐘還沒預想的情況發生的話，也許他會帶上一部分士兵們去查看一番。

這時，一名哨兵在高高的哨塔上朝下喊道：“報告大人！來了！”

哈維爾波耶一聽，連忙打起精神，睜大眼睛朝遠方眺望。同時，那哨兵又喊道：“大人……好像是我們自己的部隊。”

嗯？哈維爾波耶眉頭皺在一塊，問道：“諾德的部隊呢？”

哨兵報告道：“沒有看見……似乎也沒見著俘虜。”

哈維爾波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本來計劃好的一切，怎么橫生變故？

很快，那支從遠處來的維吉亞部隊來到了城墻下。城門被放下，維吉亞士兵們有條不紊地走進了城堡內。

城堡的大操場中，那支剛回來的隊伍列好了隊，士兵們個個把腰板等得老直，在他們前面的，是他們的領主哈維爾波耶。

哈維爾波耶朝帶頭的那個士兵道：“人呢？怎么我一個都沒見著？”

那帶頭士兵道：“報告大人，他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負責斷后阻擋了我們，另一部分往南逃了——那個叫謝楓的頭領跟著一起逃的。”

往南逃？難道他們知道了什么？哈維爾波耶眼光從面前這將近80人的士兵身上掃過，不禁問道：“他們留了多少人阻擋你們？”

帶頭士兵有些緊張地道：“報告大人，十……十五人。”

哈維爾波耶神色立即沉了下來，難以置信道：“十五人就把你們八十人抵擋住了？”

帶頭士兵更緊張了，有些結巴地道：“報告大人，是……是的，他們打起來簡直不要命，我們好些弟兄都受傷了，還有幾個差點都……”

哈維爾波耶一揮手，打斷了帶頭士兵下面的話，道：“我不需要解釋，這事我等下再跟你們算——那十五人呢？”

帶頭士兵頭上開始冒汗，卻不敢擦，道：“報告大人，全……全戰死了……”

哈維爾波耶怒斥道：“全死了？我不是吩咐過要留至少一個活口的嗎？”

帶頭士兵又緊張地解釋道：“報告大人，他們打起來真的不要命，我們本來已經把他們圍……”

哈維爾波耶又怒吼道：“我說過了！我不需要解釋！”

帶頭士兵連忙把頭低下，不敢再發話。

哈維爾波耶喃喃自語道：“往南逃走的話……應該是繞過拉多吉爾山，穿過山南面的森林，然后到達魯達堡。”然后轉頭朝那個帶頭士兵道：“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他們沒有馬，跑不快的，你現在就帶上士兵們，騎上馬，從西面繞過拉多吉爾山，快馬加鞭從山的另一頭攔截住他們。這次你們就假裝成一伙綠林強盜，放箭射死他們。這次就一個活口都不要留了，不過記住！不能用我們維吉亞的箭，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是維吉亞的士兵。知道嗎？”

帶頭士兵立即振奮喊道：“是的大人！”

哈維爾波耶吩咐完畢后正要轉身離去，頓一頓身子后，又朝那帶頭士兵道：“還有一件事。”

帶頭士兵連忙應道：“什么事大人？”

哈維爾波耶陰森道：“這次任務再失敗，你也不用回來了。”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那感到全身陰冷的帶頭士兵。

這時，在山的另一面，謝楓帶領著剩下的15人，在森林中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重新扎起了營。他們大多身上都負了深淺不一的傷，其中數米諾斯與艾菲身上的傷最重，科魯羅正努力為他們處理著傷口。

之前遭到攻擊時，太過匆忙。很多東西都留在原地，逃跑時也沒有帶走。不過幸好食物還有些，還能活動的士兵們就把食物分著吃了，不能生吃的，則是摘下個頭盔當鍋煮了起來。

謝楓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惆悵不已。逃跑的一路上。腦海中的那個電子合成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自己：

噔！一名親兵，諾德輕步兵死亡，親兵協議解除。

噔！一名親兵，諾德熟練輕步兵死亡，親兵協議解除

噔！一名親兵，維吉亞資深士兵死亡，親兵協議解除。

噔……

……

以前謝楓是非常喜歡聽到這個電子合成音的，因為它每次想起，都是給自己帶來驚喜。而現在，他卻無比厭惡這個點子合成音，因為它每次想起，都給謝楓帶來一個噩耗、帶走一個同伴。

“唉……”謝楓深深地嘆了口氣，現在的情形讓謝楓回想起當初被一群假賞金獵人追殺時的場景，同樣是那樣的窘迫、那樣的失落。突然，謝楓開口說道：“如果是來喊我去吃飯的話，不用了謝謝，我沒胃口。”

沒有人回應他，謝楓抬頭朝后望了望，是塞拉。

塞拉正木然地看著謝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一絲血色，猶如一個被抽走了魂魄的人偶。

兩人四目相交，良久，塞拉才開口道：“他們……是來殺我的么？”聲音很輕，很虛弱，如同一只被野獸逼到無路可退的小貓一般。

謝楓再次輕聲地嘆了口氣，道：“不是，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你是誰，他們是來殺我的。”

塞拉突然自諷地一笑，然后繼續輕聲道：“他們還不知道我是誰……你終于承認了你知道我就是他們口中的薇雅公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