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化？”聽到這個動詞，葛瑞福斯顯然蒙了好久，當反應過來時，才略帶憤怒道：“你知道你在胡說些什么嗎？”

謝楓道：“我沒有胡說。把黑幫合法化真的有可行性。”

“荒謬！荒謬！”葛瑞福斯不斷叨念著這兩個字，然后盯著謝楓道：“你一定是瘋了！”語氣間隱隱有逐客之意。

謝楓忙道：“不！我沒瘋！是你們思想太腐朽了，認定了黑幫只能被徹底消滅這一途徑，從來沒想過別的辦法。對，我承認，黑幫勢力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人人誅而后快。但，這僅限于那些黑幫勢力還不大，還不能跟軍隊分庭抗禮之前。現在黑幫勢力過大已經成為事實，就好比萬畝良田已經長滿了雜草，卻只有一個農夫去除，那得除到什么時候？雜草還會再長起來！黑幫不同于街上的那些小混混就在于他們是有組織性的，他們分散在全國各地，相互呼應，相互流動。況且他們在暗，而軍隊在明。試問，在軍隊首尾不能相顧的情況下，你要怎么才能做到將這些黑幫勢力全部鏟除？我可以很負責地說，這些黑幫之內在短期間絕不可能被徹底消滅。”

見葛瑞福斯臉色微變，謝楓繼續乘熱打鐵道：“當我們努力一件事而遲遲未能成功時，只有兩個原因，要么努力不夠，要么方法錯了。以現階段的羅多克來說，不應該把精力放在如何更努力消滅黑幫勢力上，因為觀如今的大陸局勢，斯瓦迪亞勢力漸大，大有吞并全大陸的兆頭。如果這個時候羅多克還執迷不悟，繼續將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如何消滅黑幫之中，到那時候，即使羅多克國境內的黑幫不復存在，那么羅多克也差不多能成為斯瓦迪亞的囊中之物了。這種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敢問陛下你甘心去做嗎？既然時勢已經不允許我們更加努力，那我們也只有轉變方法這一條途徑。自古以來，世界就是陰陽并濟，有高就有低，有大就有小，有善就有惡。這是自然規律，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正義固然會長存，而邪惡也不會永遠消失。為什么還要執迷不悟的一度在想如何徹底消滅那些黑幫呢？天地萬物得以永久長存，關鍵在于兩個字——‘平衡’。如果全世界都是水，那么大家都會被淹死。如果全世界都是土地，那么大家都會被渴死。所以，平衡，才是維持這個世界穩定發展的真理。既然如此，那么陛下你為什么不選擇對那些黑幫勢力也作出‘平衡’之舉呢？”

說完這一堆，謝楓都覺得口渴了，下意識地伸手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摸，才發現葛瑞福斯壓根沒有叫人給自己送水來，使得謝楓只得略微尷尬地把手縮了回去。

這一細節被葛瑞福斯看在了眼里，只見葛瑞福斯鼻子長吁了一口氣，然后喊道：“來人，給客人上水！”

……

謝楓喝下了仆人送來的一杯清水，喝下之后，喉嚨倍感清爽，然后朝葛瑞福斯道：“陛下，你認為我說的有道理不？”

葛瑞福斯的臉色一直變化不定，時而似乎想通了什么，時候又搖搖頭，否定了之前的想法。最終，葛瑞福斯朝謝楓道：“你……繼續說說，這個黑幫合法化又是怎么個法子？難道就是我們承認他們的存在，并且不再給予他們打擊？”

見自己的說服有效，謝楓心里也一樂，果然不愧自己加了7點的“說服”技能，接著謝楓道：“所謂合法化，當然不是說出了承認他們之外就什么都不做。以下我只是提出一個基本的概念，至于細節什么的，還要陛下自己根據羅多克的國情自己琢磨定論。”

葛瑞福斯手一擺，道：“你說吧。”

謝楓放下杯子，道：“那么我就直說了，首先，頒布法令，讓所有民間組織都要進行合法登記。據我所知，那些黑幫的經濟來源多半是經商，所以，把那些黑幫們登記為商業組織。這個登記有一個暗示的作用，讓那些黑幫的頭目和成員暗自明白，自己這個幫會是商業組織，以求通過時間的推移，他們能通過潛移默化而漸漸轉變成正經的商業組織——當然，這個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另一個作用——不配合進行登記的，都將視為不法組織，任何不法組織的活動都將受到打擊。而合法登記過的那些組織，則在某些正規的商業活動中，國家給予一定的幫助和補助。其次，合法登記后的那些組織，組織內部與組織間的任何活動，除非威脅到貴族們的利益，否則國家不會有任何干涉，哪怕是幫會間搶地盤而死了人。當然，很重要的一點，是規定不能傷害到無辜群眾，否則依法追究。第三……”

謝楓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堆，多半是照搬自己的世界中某個島國的政策。這種幾百年后才有的大膽政策，自然是使得葛瑞福斯聽得一愣一愣的。

當謝楓講完之后，抓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飲而盡，最后道：“大致方針就是如此，不足的地方陛下可以自行改善。”

葛瑞福斯愣了好久，才站起身驚訝贊嘆道：“風邪啊！你可真是一個奇才！你說的這些，全大陸……啊不，應該說全世界都是絕無僅有的！這是一個多么大膽創新的理念？告訴我，你是怎么想到的？”

為此，謝楓也只能報以傻笑。

葛瑞福斯想了想，然后大叫道：“來人！拿筆來！我要把風邪先生說過的話全部記錄下來！”

整個記錄花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沒吃中飯的謝楓餓得幾乎沒有繼續說話的力氣了。

葛瑞福斯盯著寫滿字的一沓字，反復看了好幾遍，然后點頭道：“很不錯！如果這個政策能成功的話，沒準那些黑幫勢力將來還能成為我們對抗斯瓦迪亞的一支強而有力的盟軍。”

謝楓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然后笑道：“如果沒有什么事的話，小人我就先行告退了……結盟的事宜，還請陛下盡快決議。”

葛瑞福斯道：“放心吧，我們羅多克與斯瓦迪亞向來水火不相容，結盟的事宜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能成，具體的時間與方案我還得跟長老會們商議。”

謝楓點頭笑道：“有陛下這么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沒別的事的話我想我該走了。”

葛瑞福斯忽然問道：“你準備去哪里？”

謝楓一愣，答道：“先找個飯館吃個飯。”

葛瑞福斯搖頭道：“不，我是想問你之后準備去哪里。你來羅多克不就是為了結盟的事情嗎？現在結盟的事情可以說已經定了下來了，你準備去哪兒？回薩蘭德復命嗎？”

謝楓也搖頭道：“不，我不是薩蘭德人，只是不希望大陸會落入夏洛特的手中而已。既然結盟的事情已定，我和我的同伴們有家的各回各家，向我這種沒家的就繼續浪跡天涯吧。”

葛瑞福斯沉思了一會，然后道：“如果能讓庫吉特汗國也一起參與結盟，你說這事好玩不？”

謝楓一愣，道：“庫吉特汗國？”

葛瑞福斯道：“對，如果有他們的參與，我想斯瓦迪亞就會更頭痛了。庫吉特人個個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他們的騎射能力，足夠讓斯瓦迪亞的騎兵們聞風喪膽！”

謝楓想了想，然后道：“可是我們應該如何說服賽加可汗參與這個結盟呢？”

葛瑞福斯搖頭道：“不，不是賽加可汗，是達斯塔姆可汗。”

“達斯塔姆可汗？”謝楓又是一愣，然后驚訝道：“庫吉特汗國的復國者？”

葛瑞福斯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沒錯。”

謝楓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點迷糊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葛瑞福斯嘿嘿一笑，道：“估計很快消息就會傳到羅多克來了——達斯塔姆可汗已經正式開始起兵復國。”

“所以呢？”謝楓問道。

“你認為，他起兵的資本是從哪里來的？”葛瑞福斯耐人尋味道。

謝楓一聽就知道是什么回事，立即驚道：“是陛下你……”

葛瑞福斯點點頭，道：“不錯。其實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達斯塔姆可汗都是我的賓客。我一直養著他，討好他。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要起兵復國時，還是我出錢讓他招兵買馬。”

謝楓搖頭道：“如果庫吉特汗國內戰的話……恐怕斯瓦迪亞會有機可乘。”

葛瑞福斯笑道：“這點你就放心吧，不會的。雖然兩位可汗不和，但畢竟是兄弟，無論庫吉特最終是誰統領，也始終是他們家族的地盤。如果斯瓦迪亞不長眼想插上一腳，那么他們兩兄弟必定會聯合起來，先抵御了外敵再說。所以，就算斯瓦迪亞要打庫吉特，也是等他們兩兄弟先打完了再說。”

謝楓一聽恍然大悟：這不就是當初曹操打袁紹的幾個兒子的翻版嗎。

葛瑞福斯接著道：“雖然羅多克的長矛兵被譽為騎士的克星，但也僅僅是對于那些近戰騎士而言。遇上庫吉特這種騎射兵，我們羅多克并不能占多大優勢，所以庫吉特汗國一直是我們羅多克的一大外患，并且我們兩國之間的交情向來不是太好。如果庫吉特的上位者與我們羅多克是十分友好的關系的話，那么我也舒坦得多了。”

謝楓道：“所以你就支持達斯塔姆可汗復國？”

葛瑞福斯道：“這也算是一種投資，如果他失敗了，充其量我就失去一點金錢。如果他成功了，我則是會得到一個強大而又足以信任的盟友。”

謝楓不解道：“如果達斯塔姆可汗正在復國的話，又怎么有功夫跟我們結盟對抗斯瓦迪亞呢？”

葛瑞福斯道：“很簡單，等他們打完。”

“等？”謝楓皺眉道。

葛瑞福斯道：“準確來說，是我希望你們能幫助他復國。”

“我們？”謝楓驚訝道。

“對啊。”葛瑞福斯解釋道：“在你的同伴中，應該有一個人非常精通行兵布陣吧？不然也不可能這么輕松地在血翼社的包圍下逃出來。”

謝楓一愣，道：“才今天早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葛瑞福斯笑了笑，道：“雖然我沒辦法把那些黑幫一下子全部鏟除，但他們的一舉一動我還是了如指掌的，不然我這個國王也白當了。”

謝楓想了想，道：“可是復國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

葛瑞福斯打斷道：“正好相反。雖然當初維吉亞的威爾森復國用了差不多一年，但庫吉特的達斯塔姆的復國只需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天就能決定下來。他們不存在身份質疑，也不需要一城一地慢慢打下來。只要雙方各自認為準備妥當，兩邊列好陣，堂堂正正地決一勝負，戰后這場復國行動也就算結束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們庫吉特人自詡草原上的男兒拿得起放得下，輸贏干脆，并不會負隅頑抗——如果全大陸的人都愿意這么想的話，就不會有這么多無謂的戰爭了……”說完，葛瑞福斯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后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如果凱斯托并不是這么激進的一直主張出兵攻打斯瓦迪亞，那么當初我也用不著帶兵逼宮以保全羅多克的安定……不然的話，以凱斯托的能力和見識，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多半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