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

借著守夜的睡意，我居然能踏踏實實地睡個好覺，父母敲著房門催促我趕緊起床為的是趁早出門。

我要去拜年了。

我的壓力不在于拜年要穿過幾條山路，不在于會被表兄妹忽悠著喝醉了酒，我到了怕舅舅他們追問什么時候結婚的年紀了。

我說我過幾天在去吧。我想要繼續我新年的第一個懶覺。

我都已經電話說好了。母親說。

我知道母親說好了的意思，委婉地說是拜年，直接地說那就是借著拜年的借口給我相親。姑娘是舅舅認識的，爸媽也見過認識。

趕緊去吧。妹妹見我不得已從房間出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當我正慢慢的刷牙洗臉準備以拖延戰術不去的時候，媽媽又接了個電話，然后對我說，你舅舅家今天有別的事情，你過幾天再去吧。

如果說新年的喜事排名的話，我會把這個消息當做皇帝的特赦令，永遠地掛在我的床頭。我應該感謝舅舅或者那個我還不認識的姑娘臨時的缺席。但是事情卻并沒有因為舅舅的特赦令而讓我好過一些。姑姑說，林楊，你過來一下吧。

姑姑家不遠，只半個小時路程。

我說，姑姑，你家今天客人多，你招呼不過來，我過幾天再去吧。

姑姑說道，我今天就你一個客人。

雖然我是奶奶的大孫子，但是我總覺得奶奶不夠關心我，但是姑姑卻對我特別好。既然姑姑這樣暗示明示都給了，我再拒絕就有些對不住她了。

過程自然是不出所料，在姑姑和媽媽的一切安排下進行中。在所有人認識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姑姑便不動聲色的安排著，直到客廳里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她說：出去走走吧。

我說：我不太熟悉這里。

她說：聽你姑姑說，你小時候在這兒讀的書？

我一聽，這不是明顯地告訴我說我在撒謊嗎？

“我姑姑還說了什么啊？”我不好回答她的問題，只好順著她的話題問她。

“沒說什么啊。”她笑笑，只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后繼續說，“你在哪里上班?”

“長沙。”我說

“長沙離珠海挺近的哈。”她笑著說

我心里直嘀咕著：姑姑把我的信息徹徹底底地暴露了啊。

“我姑姑的工作做得很徹底啊。”我只好陪著笑。

“這樣子的啊。”她說，“我在廣州上班。”

“嗯，廣州比長沙近。”我看著她說，算是對她的道歉。

我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繼續溝通著。

“你條件不差啊，怎么就單著了？”我直接問她。

“那你不也一樣。”她反問我，帶著一絲笑意。

我想：這是對我的阿諛奉承還是冷嘲熱諷，我有點看不懂了。

“我是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所以就單著了。”我說道。

“怎么個好高騖遠了？”她反問我

我想不到自己隨口編著的理由，她倒是當真了，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便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我想攀高枝，想一夜暴富，想......想娶個白富美。”

她看著我漲紅的臉，咯咯地笑著，“你還很是好高騖遠啊，連個謊都不會編的人。”

“我撒什么謊，我當時就是這么想著來的。”我辯解道。

“那你臉紅什么啊。”她說道

“我.....我臉紅了嗎？”我用手摸摸臉，說，“你說說你自己吧。”

“我沒遇著合適的唄。”她簡單地說

“什么叫做合適？”我問道

她盯著我瞧了半天，說：“你這是想要了解我了？”

我搖著頭說，“我就是問問。”

“合適就是有感覺唄。”她說

“什么感覺才算合適？”我繼續問道

“你沒有過心動的感覺嗎？”她反問著我

“那還不容易。”我說道，“你看恐怖片嗎？”

“看啊。”她疑惑地看著我

“看恐怖片，你的心跳是不是會加速？”我問道

她笑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個白癡。”她說道

“我白癡？”我瞟了她一眼，“嗯，我是個白癡。”

回到姑姑家的時候，看見姑姑和女孩家的親戚聊得正歡，見我們回來了，立馬站起來盯著我倆看。我故意繃緊著臉沒有任何表情，她也是淡淡地回應著我。

我倆的意思已經顯示得夠明確了：沒戲。但是等女孩他們一走，姑姑就迫不及待地問起我的感覺來。

“我覺得不合適。”我說道

“怎么不合適了？”姑姑說，“我覺得你們很般配啊。你看身高，年紀，還有她也上過大學，你們倆應該有很多可以聊的吧。”

姑姑的眼睛里有很多期待，我知道也眼里的期待也是父母眼里的擔憂，只是父母不太愿意在我眼前表現得那么強烈而已。

“我不喜歡她今天穿的衣服。”我在姑姑眼神逼視下，只好隨意編造了個理由。

姑姑聽到我說的理由，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眼神里還是很欣喜，至少我沒有說我就是不喜歡她這個人，在她看來，這就是有意思了。于是姑姑便把他們家的信息一股腦兒地兜售給我，我估計女孩的親戚也是如此吧。

我自能一邊敷衍著聽著，一邊暗暗地盤算著怎么找個理由逃走。幸而姑姑見我反應冷淡便不再跟我說。而我則慶幸終于躲過這一劫。

回到家里，見父母的表情淡淡的，心里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姑姑和爸媽肯定已經通過一回氣了。我對爸媽說：“累了。”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關緊了窗戶，暖暖的房間不多久就開始釋放著睡意，朦朧中，我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心里嘀咕著：這女孩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卻想不起她今天穿了什么顏色的衣服，什么樣子的鞋子，她喝茶的時候是什么形態，她離開的時候是否留下微笑，我腦海中只是有一個明亮的眼神在含情脈脈地看著，清澈如水，漸漸地幻化成夜里的星星一直閃爍著她的光芒，在茫茫的浩淼里，她的光亮在一眨眼里會消失，在不經意中會忽略，在不抬頭的路上被忘記，可是她就是這么一直閃爍，無論你是否關注她，可是你偏偏看到了，然后留在你的腦海里，成為你浩瀚夜空里唯一閃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