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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 無盡的魔咒
  • 席紫
  • 3283字
  • 2015-01-22 01:09:52

馬伊內是幸福的。她臉上帶著最后時刻來臨時的幸福微笑,在自己心愛之人的懷中永遠的閉上了雙眼。拉斯貝爾格聽從了她的遺愿,將她放在鋪了鮮花的木筏上,送入了茫茫大海。

他停止了殺戮與報復,因為他懷中的嬰兒。那粉紅的臉蛋上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正緊盯著自己,好似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馬伊內最后的請求。

他帶著她站在這座平臺上,目視著不遠處的大海,仿佛只要他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便能從蒼茫的海面上看到那只載著馬伊內的木筏,而自己心愛的人正站在上面朝自己微笑。

他憑借著這里充足的奧德資源設置起了結界,將它占為己有。他讓那些追逐他前來的守護者們一個個都變成了不死族,為他守護著這片領地。因為只有在這里,他才能俯瞰到整個大海、整片沙灘,那里有他最美好的回憶和他最心愛的女人。

“為什么不讓我留在這里?留在這里陪著您?”艾拉的心里翻騰著、痛苦著也疑惑著。

拉斯貝爾格從回憶中轉過身來,對著眼前的一雙兒女解釋道:“在制造了這多么麻煩之后還要在天族占有自己的領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而我不能讓你冒險。”

“你是馬伊內用生命換來的希望,我的希望。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這里,陪在你們母親身邊,日日夜夜凝望著這片海。”

“母親沒有提到我?”馬特望著拉斯貝爾格,現在他已經能從容的面對自己父親的臉,那張看不出一絲一毫與項鏈上的人相似的臉龐。

“沒有。”拉斯貝爾格的回答讓馬特眼中多了一分失落,但他的解釋卻又讓馬特心里釋懷了。

“雖然她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但你們的母親很清楚,如果我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被天族帶走了的話,那么我就算是毀了一切都要從他們手中奪回你。”

拉斯貝爾格是對的,天族怎能輕易放過這個給眾多族人制造了恐怖死亡的魔鬼整天徘徊駐留在尤普羅西內村附近建立自己的領地呢?在大批守護者強攻不下的情況下,守護天族的主神再也坐不住了。與拉斯貝爾格首先對決的主神是內扎坎,這個被魔族吉凱爾主神砍下一臂進而引發天魔大戰的守護之神,帶著象征著他身份的堅固盾牌與拉斯貝爾格交戰了一天一夜,可雙方都沒能消滅對方。當他走出黑暗領地回到神殿之時,無不氣餒的向眾神宣告,這個闖入天族的不速之客擁有著與龍帝比肩的巨大魔法能力,以他一人之力完全無法將他毀滅或是驅逐出天界。

與此同時,魔族主神們也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最終確定了拉斯貝爾格的叛逃。這讓一直以來對他另眼相待、悉心栽培的魯米埃爾主神感到顏面盡失的同時不免傷心失望。但她畢竟是智慧之神,在魔族眾位主神決定抱以觀望的態度之下,她悄然派出自己最信賴的特使前往天族勸解拉斯貝爾格,希望他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并告誡他魔族主神已經做好準備以防備他潛回魔族宣泄自己的憤怒。

使者不負所托帶回了拉斯貝爾格永不踏入魔族的半步的承諾,但她一并帶來的還有一個名叫艾拉的嬰兒,她告訴自己的主神大人:這是拉斯貝爾格最后的要求和囑托。

魯米埃爾主神略顯為難,這個孩子的身份引起了魔族主神新的爭議,不難想象當時吉凱爾主神暴跳如雷的樣子,他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他覺得她就是個恥辱,她的存在必會讓整個魔族陷入無盡的恥笑之中。但經過再三權衡阿斯佩爾主神最終將這個女嬰交給了命運之神馬勒庫坦處理,沒有人知道馬勒庫坦主神將她藏在了哪里,交給了誰去撫養。

好在,唯一讓魔族主神們感到欣慰的是從天族傳來的消息:天族的主神們合力想要消滅的拉斯貝爾格已然化身為真正的魔鬼,他們沒能殺死他,盡管他們嘗試過很多種方式,但拉斯貝爾格總能憑借著奧德的魔力恢復其自身,不死不滅就這樣占據著那個充滿著奧德資源的圓形廣場。

這意味著無形當中,拉斯貝爾格控制了天族因特爾蒂卡要塞地區最大的奧德資源,間接給天族制造了麻煩和困擾。

經過幾番較量之后,天族主神們不得不默許了這個事實,放棄了與拉斯貝爾格的爭斗,只要他不再從黑暗領地走出來危害天族的子民,他們盡可能的忽視掉他的存在。

痛失了親人的天族司令官馬克西姆斯眼里最后回蕩著的,是馬伊內見到已經面目全非的拉斯貝爾格時臉上仍然綻放出的幸福光彩,那笑容刺眼而又甜蜜。他無法想象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努力阻止和千方百計設法保護的人卻是在愛人的懷中得到了她所希望的幸福,哪怕是奔赴死亡也無法掩蓋住的事實。

當他從遠處看著滿臉痛楚卻滿懷深情的拉斯貝爾格親手將馬伊內放在木筏里推送至大海時,那樣強烈的愛意讓他感到了羞愧。他開始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以為是的認為何種結局對馬伊內來說才是正確的,或許她是做錯了事、愛錯了人,可是她從來沒有為自己的選擇而后悔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臉上洋溢的全是幸福的光彩。他無法想象在馬伊內被囚的日子里,她獨自一人承受著怎樣的孤獨無望,如果他肯放她離開,那她如今應該會帶著一臉幸福的微笑躲在天族的某一處地方想念自己?可是他卻親手將她送給了死亡。

自責充斥著馬克西姆斯的內心,啃噬著他的靈魂。他不僅讓馬伊內離開了自己還讓整個天族陷入了混亂與不安之中,那些在戰爭中死去同伴的靈魂和至今仍徘徊在黑暗領地里的不死族同伴讓他片刻也得不到安寧。痛定思痛之后,他做出了決定,他向自己的主神大人請求給予應有的責罰,并向他們講述了關于馬伊內產子的經過。天族主神在商議過后做出決定,同意他辭去司令官一職,并收回他守護者的榮耀,主神們決定為馬伊內之子保守秘密,讓其生活在天族,但從今往后不得再與魔族有任何瓜葛,任何人也不得再將這件事情擴大。馬克西姆斯隱去自己曾經的姓名,以馬克吐溫的身份帶著幼小的馬特生活在了自己與馬伊內從小長大的村莊中,直到遇見了艾拉。

往事歷歷在目,曾經犯下的錯誤再難彌補,留下的人卻還得為這一切承受著折磨。每個人好似都有自己的立場,到如今卻也說不清究竟是誰對誰錯,責怪于事無補。

多年以來,馬克吐溫一直活在自己的愧疚自責當中,他從沒有放棄過研習魔法技能,并從中得到了奧德潛藏的秘密,從而知道了拉斯貝爾格突然之間變得暴虐強大的本質,他沒有選擇和他走上同一條路,因為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從馬伊內離開之后,他便再未踏出過黑暗領地半步,馬克吐溫總能見到他站在領地高處遠眺大海的落寞身影,他愛馬伊內的心并不比自己少半分,甚至遠遠超越了自己。

盡管他并不認為馬特走上守護者這條道路是正確的,但他學會了不去阻止而是讓他選擇自己今后的道路,他再不愿對自己的親人犯下同樣的錯誤,命運或許從來都是不為人力所阻的輪回。

“好了,孩子們。”馬克吐溫望著兩個緊緊將雙手拉在一起的孩子,內心深處的自責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如今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今后的道路就由你們自己來決定吧。”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面對著他們,他就無法再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安寧平靜,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對著一直以背相對的拉斯貝爾格說出早該說的話:“我很抱歉,對你和馬伊內還有這兩個孩子所帶來的傷害。但請相信,我這樣做完全出自于關心,若你不是魔族,或許我們可以擁有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庭……我知道這樣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希望你看在孩子們的份上,讓他們自己選擇今后生活的權利。”

馬克吐溫轉身準備離去,這里從來就不屬于自己。

“舅舅。”馬特與艾拉的聲音止住了他向前挪動的腳步。

一回身,兩人已經撲至他的懷中。堅強如馬克吐溫這樣歷經無數殺戮與戰火的男人,也禁不住落下淚來。

“謝謝您為我所做的一切舅舅。”馬特緊緊的擁抱著他,那些從小到大在他庇護下成長的點點滴滴清晰一如昨天。

艾拉仰著一張酷似馬伊內的臉,幾度哽咽:“舅舅,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天族也好,魔族也罷,我們自始自終都是一家人。”

“自始自終都是一家人。”馬克吐溫默念著艾拉的話,是呀!無論天族也好魔族也罷,本來生活在亞特雷亞大陸上的人類本就是一家人,這么淺顯易懂的道理,自己當時卻看不透,是什么讓家人變成了仇人?

“你說的對艾拉,我們是一家人,從來都是。”馬克吐溫覺得堵在自己體內的某些東西消融了,恨能有多長久?或許總有一天,天族與魔族的恨也會被消融,被恨遮住的眼眸,終還得用愛才能徹底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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