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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球的背面(1)

童悅記得桑晨有一次提過老街那兒有家按摩店,店主是個瞎子,按摩的手藝很好,而且還會算卦,特靈。她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揉揉酸痛的脖頸,想著要不找個時間去算一卦?

這一年已經(jīng)過去八個月了,似乎就沒個好消息。過去的就當(dāng)是過去了,擱在眼皮子底下的這個,卻讓她怎么也無法接受。好幾個同事都說任高三年級的班主任得有一顆減肥的心,不對自己狠就沒效果。童悅的體型屬于不易胖的那種,她沒減過肥,不是太能體會那種感受。不過,她早做好了百折不撓的心理準備。

按童悅的資歷,本是不夠執(zhí)教高三年級的,更別談任班主任了。這是個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高三的任課老師幾乎是集中了全校師資力量的精華,絕對的強強聯(lián)合。要么經(jīng)驗豐富,要么名聞遐邇。他們很少跟班,除非自己特別要求,一般每一年都固守在高三的崗位上。他們就像一部影片里的大牌明星,不管如何,至少可以保證一定的票房。和他們一比,童悅有點像不經(jīng)意間奪了主角光環(huán)的女二號。

滿打滿算,今年是童悅參加工作的第三年。第一年,她教的是高一一個普通班的物理。第二年,她跟班到高二。那個班的班主任是個孕婦,孕期反應(yīng)很強烈,因著童悅年輕,時間又多,班上的一些事就拜托童悅搭把手。懷孕六個月的時候,這個班主任在洗手間滑了一跤,當(dāng)時就有點腹痛。經(jīng)醫(yī)生檢查過后,命令她臥床保胎。校長鄭治都沒多考慮,就讓童悅接手了班主任一職。不知是學(xué)生爭氣還是童悅教學(xué)有方,當(dāng)年的期末考,這個班的綜合成績排名普通班第一,物理成績更是突出,平均分幾乎逼近強化班。第三年,鄭治就像是研究小白鼠似的,力排眾議,大膽地讓童悅執(zhí)教高三強化班的物理,并擔(dān)任班主任。對于童悅的不安,他是這樣寬慰的:高考每年都在改革,我們學(xué)校也需要適應(yīng)時代的腳步,必須注入新鮮且充滿活力的血液。我相信你。

問題是童悅不太相信自己啊。這不,立馬就現(xiàn)形了。在暑假后的第一次摸底考,高三一千六百名學(xué)生,過五關(guān)斬六將才進入到強化班的所謂的學(xué)霸們,有一半的總分落到了一百名以后。謝語最猛,直墜到五百名,簡直打破紀錄了。唯一的安慰是,第一名還是李想。

童悅不禁反思,這到底是什么緣故?她沒有盲目地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事實上,她才剛剛把班上的學(xué)生與名字對上號。也許是她的運氣真的背了一點。

孟愚同樣不能按受這個事實,他是鄭治從北京某校重金挖過來的語文名師。這兩年,青臺高考語文最高分都是他的學(xué)生。平時很溫文爾雅的一個人,這會兒急得都快語無倫次了:“你是怎么進的強化班?”他戳著試卷問站在辦公桌前的謝語。

對于摸底考的排名,謝語似乎并不在意。她人在那兒,神卻不知在哪塊云下飄移,回視人的眼神迷迷蒙蒙的。一個暑假,她的皮膚曬成了蜜色,頭發(fā)倒是很規(guī)矩地扎成了馬尾,只是那尾端像是不小心沾了點顏料,五彩繽紛的。在陽光下甩動的時候,如一道彩虹掠過。她露出涼鞋的十根腳趾的指甲蓋則涂成了神秘的黑色。

“啊,孟老師,你這是懷疑我還是懷疑鄭校長呢?”面對孟愚的質(zhì)問,謝語僅微微抬了抬眼皮,晃了晃腿,“你怎么想我我倒是無所謂,但鄭校長是你的大BOSS,難道你也要當(dāng)面這樣問他嗎?”

孟愚面無表情地坐著,兩條手臂環(huán)在胸前,金絲邊眼鏡在燈下閃動著冷冽的光澤。不錯,為了保證強化班的質(zhì)量,每一次選拔考試,鄭治都是全程參與。他輕輕吁了口氣,命令自己冷靜。

“《楓橋夜泊》的作者是誰,你是真不會還是裝不會?”

“毛寧呀,那歌曾經(jīng)很火的,像你們這種年紀的,差不多都會哼上幾句——月落烏啼……”謝語直接哼上了。

“所以《朝花夕拾》的作者就成了孫浩、阿房宮不是你燒的?”孟愚打斷她,語氣已經(jīng)抵達崩潰的邊緣。

“孟老師,雖然我不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但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我還不至于犯蠢到去縱火行兇。”謝語一臉“我很氣憤”的神情。

孟愚看向童悅,童悅默默地把目光轉(zhuǎn)向窗外,無語對蒼天。

“那《滿清十大酷刑》呢?”從外面進來的數(shù)學(xué)老師趙清放下試卷,嘴角噙著一絲壞笑。

“清朝有這本名著嗎?我沒看過。”謝語挺誠實地看向趙清。

“你先回教室把卷子修正一下,錯誤的題抄十遍。”孟愚鐵青著臉,狠狠剜了趙清一眼,阻止了他的發(fā)揮,隨手把卷子遞給謝語。

謝語抗議:“不是吧孟老師,抄題那是小學(xué)生做的事。”

孟愚冷冷地道:“你以為你比小學(xué)生要高明多少?”

謝語滿臉通紅:“孟老師,你這含譏帶諷什么意思啊,不就搞錯了兩個人名嗎,錯了又怎樣,都是倆死人了,誰會出來翻案啊?如果你看不慣我,就把我踢出強化班好了,反正我也不愛和那群書呆子待在一塊兒。”

孟愚額頭上的青筋直暴:“你以為我不敢?”

謝語昂著頭,向前一步。

“謝語,回教室去!”童悅看情勢不對,連忙上前拽住謝語。謝語并不領(lǐng)情,甩開童悅,拿起試卷一撕兩半,挑釁地瞪著孟愚。孟愚氣得雙手直哆嗦,眼睛都紅了。

“老師很了不起嗎?下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我有公民的一切權(quán)利。你侮辱我,我就去告你。”謝語撂下狠話,揚長而去。

趙清捏著下巴,斜睨著謝語遠去的背影:“這屆強化班的學(xué)生很有趣,一個比一個生猛。”

“簡直就是……”孟愚鐵青著臉,半天才生生把“一垃圾”這三個字給咽了回去。

趙清勾勾嘴角,瞅了瞅桌上撕成兩半的試卷,樂了:“說實話,我覺得這怪不得學(xué)生,要怪就怪咱們中國的文字太神奇了。四個字組成一個詞,擱哪兒都成型。放在詩里,是詩的韻味;放在歌里,是歌的意境;放在嘴邊,又是另一種情趣。洋為中用,古為今用,愛怎么用就怎么用,何必如此苛刻呢?”

孟愚沒好氣地道:“在你眼里,除了液體就是固體,當(dāng)然不會明白古詩的精華之處。”

“人之初,誰不是一汪液體?”趙清并不惱,依舊沒正經(jīng)道。

孟愚和趙清從來不在一個頻率上,不屑和他繼續(xù)辯論。

“對牛彈琴!童老師,我去一下年級組長辦公室。”

“孟老師,謝語她可能是叛逆期……”童悅緊張起來,生怕孟愚真和謝語較上勁。

孟愚扶扶眼鏡,嘆了口氣:“你放心,我是生氣,但還不至于做那么幼稚的事。”

童悅低頭,苦笑道:“快放學(xué)了,我也去班上看看。”再不能接受也得面對,頭真疼呀。

“童老師,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童悅前腳剛跨出辦公室的門,趙清就笑嘻嘻地叫住了她。

童悅不解地看向他。她如今的日歷里,沒有假日、節(jié)日,只有離高考還有多少日。

“七月初七,七夕節(jié),有約嗎?如果沒有,咱們倆湊一起吃個飯。”趙清很是真誠地邀請她。

七夕節(jié)呀,還真是個特別的日子。

“你別多想,我沒追你的意思,純粹是這節(jié)日一個人過好像有點慘。其實我更想和可欣老師共進晚餐,不過可惜她又去上海了。這一個月跑一趟,你說她是為一個人還是為那座城呢?”

“我怎么知道!”童悅的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背繃得直直的。

趙清咂了下嘴:“狹義相對論里有一個基本原理:所有同年紀女人的心理都是一樣的。你和可欣老師是高中同學(xué),年齡一樣大,以前你不也是一月往上海跑一趟。”

“你認為我和喬可欣是同一類人?”童悅的臉黑成了鍋底。

趙清“呵呵”地笑,煞有介事地評價:“你更清麗、知性,她更嫵媚、火熱,各有各的美。”他瞧著童悅好像真生氣了,忙及時收住,“開玩笑,開玩笑,快去看那幫祖國未來的花苞苞吧。我去安排個好地方,咱們‘今宵輕風(fēng)明月,楊柳岸……’”

“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有約了。”

趙清瞪大眼睛:“你不會是因為我剛才的話故意逞強吧?”

“趙老師想太多了。”

趙清自我解嘲地摸摸鼻子:“也是,像童老師這么漂亮的,怎么可能沒人約呢,大概還不止一個吧。”

童悅走出辦公室,攥緊的拳頭才緩緩松開,嘴里像吞了條蟲似的,惡心不已。

趙清不知哪根弦搭錯了,怎么可以把她和喬可欣相提并論呢?喬可欣在音樂學(xué)院時和某位富商上床,被富商的妻子當(dāng)場捉住,鬧到學(xué)校,所以喬可欣才被發(fā)配到實中做了一個普通的音樂老師。本來她已內(nèi)定好留校任教,而且她現(xiàn)在……童悅狠狠地甩了甩頭,提著一口氣下了四層樓,又上了四層樓。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強化班在走廊的盡頭。在走廊的兩端,各有兩句顯目的標語,一句是:搏一輪春夏秋冬,換一生無怨無悔。另一句是:生時何必多睡,死后自會長眠。而在樓梯口最醒目處,則擺放著巨大的高考倒計時牌。那鮮紅的數(shù)字就像一道光,銳利地射了過來。童悅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即使是她,站在這兒也會不自覺地緊張、慌亂,何況學(xué)生們。他們

那么有活力,那么陽光,那么懵懂,考砸一次有什么大驚小怪、不可理解的?

當(dāng)童悅走進教室時,她的心情已平復(fù)。教室里很是喧鬧,不知在談?wù)撝裁矗袔讉€男生興奮得都坐到了桌子上。

從時間上算,現(xiàn)在應(yīng)還在暑假中。實中的慣例,高三提前二十天開學(xué)。青臺是著名的海濱城市,每年七八月是青臺的旅游旺季。實中又靠海,站在教學(xué)樓的頂樓,一抬眼就能看到沙灘上嬉水的人群。雖然現(xiàn)在已到了旺季的尾聲,游人也只是三三兩兩,但對比他們的逍遙、愜意,高三的學(xué)生和他們真不像在同一個星球上。

人生就是這么猙獰、殘酷。

看見童悅進來,坐在桌上的幾個男生跳了下來,教室里也安靜下來。

童悅特地先看了一下謝語,她正向同桌顯擺自己新買的包包掛件,笑得眉飛色舞。唉,真是沒心沒肺。

“李想今天沒來上課嗎?”童悅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空著的座位上。李想的同桌是學(xué)委何也,戴了一副像華晨宇那樣的黑框眼鏡,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來了。上完兩節(jié)課,他說有點事先走了。”何也很懂禮貌,回話時站得筆直。

童悅點點頭。李想現(xiàn)在是實中的門面擔(dān)當(dāng),鄭治的心頭寶,以后說不定就是實中的榮譽校友,對他的尺度,實中向來是可長可短。說實話,班上有這么一位學(xué)生,作為班主任,驕傲有一些,更多的卻是壓力。真不知該怎么“侍候”!

“盡管科學(xué)家們說時間是可以折疊的,某一天我們有可能就有辦法回到過去,但那僅僅是一次觀光旅行,過去是固定的,無法改變,所以關(guān)于這次的摸底考,我想我們還是需要好好總結(jié)一下。”童悅打開了手中的筆記本,剛想說出個一二三,下面已“女神、女神”地鬧開了。

“女神”是童悅的綽號。她第一天來實中報到時,全校都轟動了。不是說實中沒有年輕女教師,而是像童悅這么漂亮的很少見。遠遠地看,童悅很像那個拍“清嘴廣告”的高圓圓。走近了,童悅又比高圓圓多出了三分書卷氣。喬可欣那樣的,立刻被秒成了渣渣。要不是鄭治用扣分來鎮(zhèn)壓,童悅早成一屆“網(wǎng)紅”了。

“女神的話,果真都是神話。”

“不就是這次給你丟臉了嘛,放心,下次絕對給你滿臉鍍個金光、佛光。”

“咱們不能一直都霸著前幾排,也得讓兄弟班級的小伙伴們有口飯吃呀!但關(guān)鍵時刻,咱們還是該吃肉吃肉、該喝酒喝酒。”

看著這一張張輕狂自信的面容,童悅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頭頂?shù)娜展鉄舴路鹨膊豢爸币暎A藥渍#芭尽钡販缌耍芭诺呐患s而同嬌嬌地發(fā)出一聲驚呼。

“老師,給!”生活班委從后面拿了根燈管過來,搞不清開關(guān)是哪個,索性“啪啪”把所有燈的開關(guān)全關(guān)了,教室里立刻暗了許多。

這盞燈一直接觸不好,動不動就滅。從椅子往講臺站時,童悅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等了一會兒,穩(wěn)住身形后她才舉臂拿燈管。班上所有的男生突然全涌到前面來,一個個仰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在提防她一旦摔下來,可以第一時間接住她。

女生們相互交換了眼色,捂著嘴吃吃地笑。

“唉!”男生們齊聲長嘆,雀躍的心情瞬間摔得粉碎。

本以為童悅這一踮腳一抬臂,那一件薄薄的襯衣微微掀動,從下面必然可以看到隱隱的春光。有人說女神是A罩杯,瞧她多瘦呀!有人說是B罩杯,瘦歸瘦,但胸前很有料。班上有A和B兩派,一直想找個機會分個輸贏。可惜女神竟然在襯衣里面加了一件打底的小背心,緊緊地貼著小腹,不談春光,就連秋光都沒漏一點。

“好了!”童悅把燈管里的線頭理了理,重新裝上。

生活班委打開開關(guān),一盞盞燈大亮,光明漫向教室的角角落落,也映著男生們眼中來不及掩飾的失落。

童悅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嘴角,拍拍手上的灰塵:“既然大家對自己認識得很深刻,那今天我就不布置別的作業(yè),只一篇考后感,不得少于一千五百字,字跡必須工整,要有臺閣體的標準。風(fēng)格不限,可以抒情,可以矯情,可以豪情,可以悲情,明早早自習(xí)放到講臺上,我會一一拜讀。”

“女神不帶這樣的,高考作文才多少字。”哀號聲響徹四野。

童悅親切地叮囑:“放學(xué)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見!”哼,她也是從學(xué)生過來的,那點小心思,別以為逃得過她的眼睛。

傍晚,天下起雨來。夏季的青臺,雷陣雨居多,有時一天能下幾場,童悅總會在包里放把折疊傘。今天的雨不大,只是下的時間有點久。濛濛細雨,和著海水的水汽,仿佛天地都混沌在一起了。這樣的天氣,路上自然是堵的。

上架時間:2018-05-17 16:10:37
出版社:北京甜橙欣閱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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