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的刺痛讓我睜開了眼。

入眼是雕梁畫棟，耳邊是絲竹管弦。

一群穿著古裝的男男女女坐在露天的席位上，言笑晏晏。

我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繁復華麗的宮裝，一雙手保養得極好，指甲上還涂著紅色的丹蔻。

“嗡——”

腦內一陣轟鳴，無數不屬于我的記憶涌了進來。

姜嬪，皇帝的眾多妃子之一，心胸狹隘，善妒，是這本《鳳唳九天》宮斗文里的惡毒女配。

而現在，就是原主第一次對女主下手的劇情點——在御花園的湖邊宴會上，將身為寵妃的女主蘇清嬋推入湖中，并嫁禍給他人。

結局是，皇帝查明真相，原主被打入冷宮，不久后被賜死。

我，姜小魚，一個連續加班猝死的社畜，就穿到了這個節骨眼上。

【宿主你好，歡迎來到穿書系統。主線任務：請按照劇情，將女主蘇清嬋推入湖中，完成惡毒女配使命?！恳粋€冰冷的電子音在我腦中響起。

我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湖中央翩翩起舞的那個身影上。

身姿曼妙，容貌絕美，正是女主蘇清嬋。

她此刻正為皇帝獻舞，一顰一笑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心，尤其是上首坐著的那個男人——皇帝，蕭鑒。

他眼神專注，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系統又在催促：【請宿主立即行動，舞蹈即將結束，錯過時機任務將失敗。】

去他媽的任務。

我上輩子就是因為太聽話，為了KPI把命都搭進去了。

這輩子，說什么我也不干了。

我摸了摸寬大的袖袍，指尖觸到一個硬硬的小布包。

掏出來一看，是一包炒得噴香的五香瓜子。

我捏起一顆，熟練地用門牙磕開，舌尖一卷，瓜子仁入口，殼精準地吐在手心。

香。

【警告！宿主行為偏離主線！請立即執行任務！】系統急了，聲音都帶上了電流的雜音。

我沒理它，挪了挪屁股，找了個離湖邊更近，視野更好的石凳坐下。

這個位置，絕佳的VIP觀賞區。

我的舉動很小，但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尤其是我這個“惡毒女配”的一舉一動，更是備受關注。

我坐下沒多久，就感覺到幾道視線落在我身上。

一道來自上首的皇帝蕭鑒，帶著審視和一絲不解。

另一道，來自蘇清嬋的死對頭，那個想借刀殺人的淑妃，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催促和陰狠。

還有幾道，是周圍看熱鬧的妃嬪。

她們肯定都在想：看，姜嬪又要作妖了。

我沒讓她們失望。

我確實“作妖”了。

我從容地磕著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清嬋。

舞跳得真好，不愧是女主。

這身段，這氣質，嘖嘖。

蘇清嬋一個旋轉，水袖拂過水面，帶起一圈漣漪。

“好！”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還鼓了兩下掌。

聲音不大，但在相對安靜的環境里，足夠讓周圍幾個人聽見。

皇帝蕭鑒的眉毛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淑妃的臉瞬間就黑了。

我旁邊的宮女嚇得臉都白了，小聲提醒：“娘娘，娘娘……”

我擺擺手，示意她安靜，繼續看我的表演。

【系統崩潰倒計時：10，9，8……】

我心里默念：趕緊的，毀滅吧。

蘇清嬋的舞蹈終于到了尾聲，她最后一個動作是立于湖邊的一塊青石上，做出一個望月的姿勢。

美，如詩如畫。

按照劇情，我此時應該沖上去，假裝失足，將她撞進湖里。

我捏著最后一顆瓜子，沒動。

我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品評了一下：“這個ending pose不錯，有創意?！?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蘇清嬋站立的那塊青石，因為常年臨水，生滿了青苔。

她剛才舞動時，鞋底沾了水，此刻一個立足不穩，身體猛地向后一仰——

“?。　?

“撲通！”

水花四濺。

女主……她自己掉下去了。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也驚呆了。

手里的瓜子殼都忘了吐。

還能這樣？

【……系統重啟中?！磕X子里的電子音消失了。

離湖最近的人是我。

幾乎是求生的本能，我扔了手里的瓜子，沖到湖邊，想都沒想就伸出手。

“快！”

“快救人啊！”

我扯著嗓子喊。

我其實什么都沒夠著，蘇清嬋落水的地方離岸邊還有點距離。

但我的動作，在別人看來，就是奮不顧身，第一時間沖上去救人。

很快，侍衛們“撲通撲通”跳下水，將蘇清嬋撈了上來。

她渾身濕透，發髻散亂，臉色慘白，看上去楚楚可憐。

皇帝蕭鑒已經大步走了過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怎么回事！”

他厲聲問道。

淑妃第一個站出來，指著我：“陛下！”

“臣妾看見了！”

“是姜嬪！”

“肯定是她嫉妒慧妃娘娘舞姿出眾，所以……”

她話還沒說完，剛被救上來的蘇清嬋就虛弱地開了口。

“不……不關姜嬪姐姐的事……”她咳了兩聲，吐出幾口水，“是我自己腳滑，沒站穩。”

她抬起頭，看向我，眼神復雜，卻帶著一絲真誠：“多謝姐姐……第一時間伸出援手……”

我愣住了。

周圍的人也都愣住了。

這劇情，不對啊。

不應該是女主暗示是我推的，然后皇帝徹查嗎？

我看著蘇清嬋，她也看著我，那眼神，不像是在演戲。

倒像是……看透了什么。

蕭鑒的目光在我倆之間來回掃視。

最后，他冷哼一聲，沒再追究，只是吩咐道：“傳太醫！”

“都給朕照顧好了！”

他彎腰，親自將蘇清嬋打橫抱起，在一眾妃嬪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大步離開。

一場鬧劇，就這么結束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滿地狼藉和我撒了一地的瓜子，心里五味雜陳。

活下來了？

就這么簡單？

淑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甩袖走了。

其他妃嬪也竊竊私語地散了。

我的貼身宮女小翠跑過來，扶住我，聲音還帶著顫抖：“娘娘，您嚇死奴婢了！”

“您剛才怎么就沖上去了！”

我能怎么說？

我說我只是想離近點看熱鬧？

我拍了拍她發抖的手，一臉深沉：“這是姐妹情誼，你不懂。”

小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神里充滿了敬佩。

我嘆了口氣，看著自己濕了一半的裙角，還有那只伸出去撈人的手。

手上空空如也，只在剛才的混亂中，從蘇清嬋的發髻上，勾下來一根白玉簪子。

簪子入手冰涼。

我看著簪子，又想起蘇清嬋最后的那個眼神。

這個女主，好像……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