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暮色漸沉。林府的雕花木門前，黃包車絡繹不絕，旗袍與長衫交織成一片喧囂。今日是林家商號周年慶，廳堂內絲竹聲不絕，賓客舉杯談笑。林雨薇站在二樓回廊，指尖捏著繡帕，目光卻穿過人群，落在廳中那抹挺拔的身影上。

那人一身軍裝，肩章上的銀星在燭光下泛著冷光。沈昭，北伐軍第三師副官，傳聞中手段凌厲的青年軍官。他今日突然造訪，明為調查林家兄長林啟明“通共”一案，實則目的成謎。

“二小姐，老爺讓您下樓見客。”丫鬟輕聲提醒。林雨薇深吸一口氣，撫平旗袍上的褶皺，緩步下樓。她妝容精致，笑意溫婉，可眼底卻藏著警惕。廳中眾人見她出現，紛紛行禮。沈昭轉身，目光如炬，掃過她手中的繡帕：“林小姐似乎心不在焉？”

林雨薇輕笑，將繡帕收入袖中：“沈副官說笑了，家兄蒙冤，雨薇自是掛心。”她端起茶盞，茶湯微顫，映出沈昭冷峻的面容。此人眉骨處有舊傷，疤痕如一道暗痕，卻添了幾分硬朗。

沈昭忽地逼近，壓低聲音：“林公子確與共黨有往來，但——”他停頓片刻，“證據不足。林家若愿配合，或可從輕處置。”

林雨薇心中一緊，指尖掐入掌心。父親在旁咳嗽，暗示她莫輕舉妄動。她強作鎮定，抬頭直視沈昭：“副官所言‘配合’，是何意思？”

燭火搖曳，沈昭的瞳孔深處似有暗流涌動。他忽然從懷中抽出一張照片，推至她面前。照片上，林啟明與一名男子在茶館密談，背景赫然是中共地下聯絡點的標記。

“此人是誰？”沈昭的聲音如刀鋒。

林雨薇掌心沁汗，腦中飛速思索。若否認，兄長必死；若承認，林家將卷入漩渦。她忽地輕笑，掩口道：“許是生意伙伴？雨薇不過深閨女子，怎識得革命黨人？”

沈昭凝視她片刻，似在探究真假。忽有侍衛闖入：“報告副官，碼頭查獲一批走私軍火，疑似與日軍有關！”

沈昭蹙眉，收照片入懷：“林小姐，告辭。”他轉身離去，背影如松，卻留下一句：“林家若聰明，便莫插手此事。”

賓客散去，林雨薇癱坐在椅上。父親拄杖走來，嘆息：“啟明糊涂，竟真與那些亂黨勾結……如今沈昭盯上林家，怕是兇多吉少。”

林雨薇攥緊繡帕，繡線刺入指尖。她想起兄長書房那本《革命論》，想起他常說：“薇兒，這世道該變變了。”她忽地起身，目光堅定：“爹，我要去碼頭。”

夜色如墨，碼頭倉庫隱在霧中。林雨薇換上男裝，潛入搜查現場。她翻找軍火箱，果然發現日文標記。正欲記錄，身后傳來腳步聲。她慌忙藏入木箱，卻聽見沈昭的聲音：“張副官，這批貨務必保密，莫讓日本人察覺。”

“副官，上頭命令銷毀證據，以免牽連……”張副官的聲音透著貪婪。

沈昭冷笑：“勾結日軍，你也敢沾？此事我自會處理。”腳步聲漸遠，林雨薇冷汗淋漓。沈昭并非單純的軍閥爪牙，他……在隱瞞什么？

次日清晨，林雨薇收到匿名信，約她至城郊茶館。她赴約，卻見沈昭獨坐桌前，茶盞氤氳熱氣。

“林小姐，聰明人該知道如何選。”沈昭遞來一張紙條，是兄長被囚的地址，“救他，或揭發林家走私——但條件是，助我查日軍軍火線索。”

林雨薇顫抖接過紙條，淚水在眼眶打轉。沈昭的目光忽地柔和：“你兄長，是個好同志。”

她猛地抬頭，驚愕：“你……是共黨？”

沈昭未答，窗外忽有槍聲驟響。他拽她撲向地面，子彈穿透窗欞。趙婉清的身影在屋頂閃現，冷笑：“沈昭，叛徒該死了！”

二人滾入暗巷，沈昭捂臂傷口，血染軍裝。林雨薇撕裙布包扎，手抖如篩：“為何……趙婉清會追殺你？”

“她是國民黨特務，與日軍勾結。”沈昭咬牙，“軍火案背后，是更大的陰謀。”

霧色漸濃，林雨薇望著他傷口，忽然明白——這亂世，無人能獨善其身。她攥緊紙條，眼底燃起火光：“我助你，但你要保證，救出兄長。”

沈昭點頭，二人身影隱入煙雨。遠處，日軍軍艦的輪廓在江面浮現，如巨獸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