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章

齊歡蹲在銹跡斑斑的金屬棚屋門口，用一把幾乎和他手臂一樣長的鉗子夾住電路板上的微型芯片。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夕陽的余暉下閃閃發亮。貧民區的空氣永遠彌漫著一股混合了腐爛食物、未處理廢水和金屬氧化的刺鼻氣味，但齊歡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就像習慣了饑餓一樣。

“該死，“他低聲咒罵，鉗子一滑，芯片啪的一聲裂成了兩半。齊歡嘆了口氣，把壞掉的芯片扔進腳邊的廢料桶。這是他今天弄壞的第三個芯片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老托克肯定不會付給他半個銅板。

十七歲的齊歡有一頭亂糟糟的黑發，皮膚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呈現出不健康的蒼白。他的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這是他人族血統的證明。在精靈主導的林城，像他這樣的混血兒連貧民區的最底層都算不上，只能算作“會呼吸的垃圾“。

“齊歡！“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巷子盡頭傳來，“我的東西修好了沒有？“

齊歡抬頭，看見老托克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來。這個年邁的矮人曾經是巨匠國的一名工匠，現在卻在貧民區經營著一家地下維修鋪。他是少數幾個愿意雇傭混血兒的人之一，雖然支付的報酬少得可憐。

“還差一點，“齊歡撒了個謊，迅速把剩下的零件攏到一起，“明天一早就能給您。“

老托克瞇起渾濁的眼睛，從臟兮兮的皮圍裙口袋里掏出一塊發霉的面包扔給齊歡。“別耍花樣，小子。明天如果交不出貨，你就滾去垃圾場和變異鼠搶食吧。“

齊歡接住面包，狼吞虎咽地塞進嘴里，連霉斑都沒來得及剝掉。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燒。

老托克離開后，齊歡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沉到了林城內城那些高聳入云的晶體建筑后面，那些建筑在暮色中閃爍著柔和的藍光——那是精靈貴族們居住的地方，據說連空氣中都飄著花香。齊歡只在小時候跟著母親遠遠地望過一次內城，那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只記得母親眼中那種混合了向往與絕望的復雜神情。

“得去垃圾場碰碰運氣了，“齊歡自言自語道，把工具塞進一個破舊的帆布包里。貧民區的夜晚很危險，但比起餓死，他寧愿冒險。

林城的垃圾場位于貧民區最邊緣，緊挨著高聳的城墻。那里堆滿了從內城運出來的廢棄物——破損的家用機器人、淘汰的電子設備、甚至偶爾會有一些精靈貴族丟棄的奢侈品。對貧民區的人來說，垃圾場就是他們的金礦。

齊歡輕車熟路地翻過銹蝕的鐵絲網，落在一堆電子廢料上。月光很亮，足夠他看清周圍的環境。幾個黑影在遠處的垃圾堆中翻找，齊歡刻意避開他們——在垃圾場，為了一塊能用的電池殺人的事情時有發生。

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翻找，只找到幾個破損嚴重的電路板和半截機械臂。就在他準備放棄時，一抹不尋常的金屬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東西半埋在一堆有機廢料下面，看起來不像常見的垃圾。

齊歡扒開腐爛的蔬菜和不知名的黏液，發現了一個約莫籃球大小的金屬球體。球體表面光滑如鏡，沒有任何接縫或按鈕，只在頂部有一個小小的凹槽。更奇怪的是，球體摸起來冰涼刺骨，即使在夏夜的悶熱中也沒有絲毫溫度變化。

“這是什么鬼東西？“齊歡小聲嘀咕，把球體舉到月光下仔細觀察。球體反射的月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藍綠色，與內城晶體建筑的光芒有幾分相似，但又更加...生動，仿佛光芒是從內部透出來的。

正當齊歡思考要不要帶走這個奇怪的球體時，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突然劃破夜空。他嚇得差點把球體掉在地上，轉頭看向聲音來源——在內城方向，幾道藍色的光束正在夜空中掃射，像是在搜尋什么。

“該死，是治安官！“齊歡的心臟狂跳起來。治安官很少來貧民區，但一旦出現就意味著麻煩。他迅速把金屬球體塞進帆布包，正準備離開時，余光卻瞥見了垃圾場另一側的一個巨大黑影。

那是一個墜毀的飛行器殘骸，機身上布滿了焦黑的痕跡，像是被某種能量武器擊中。齊歡從未見過這種型號的飛行器——它不像精靈常用的那種優雅的晶體飛行器，也不像矮人制造的笨重機械。這個飛行器線條銳利，通體漆黑，機翼上有一個他不認識的標志：一個被閃電貫穿的眼睛。

警報聲越來越近，齊歡知道必須馬上離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神秘的飛行器殘骸，然后貓著腰迅速穿過垃圾場，翻過鐵絲網消失在貧民區錯綜復雜的小巷中。

回到自己的棚屋，齊歡鎖上門，點亮一盞偷接能源的懸浮燈。昏黃的燈光下，他把那個金屬球體放在搖搖欲墜的桌子上，再次仔細檢查。

“肯定值不少錢，“齊歡自言自語，“說不定能換一張離開林城的車票。“

他聽說過外面的世界——比蒙帝國的機械巨獸，藍翔帝國的天空之城，甚至遙遠的種族聯盟的自由港。任何一個地方都比精靈國這個該死的貧民區強。

齊歡試著用各種工具撬開球體，但都失敗了。球體表面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最后，他惱怒地抓起一把螺絲刀，對準頂部的凹槽用力戳了下去。

“咔嗒“一聲輕響，球體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團旋轉的藍綠色光霧。齊歡驚訝地后退一步，光霧卻像有生命一般向他飄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鉆進了他的胸口。

一陣劇痛席卷全身，齊歡跪倒在地，感覺有無數細小的針在血管里游走。他的視野被藍綠色的光芒充滿，耳邊響起一種他從未聽過的語言，卻又詭異地能夠理解。

“源能適配中...DNA驗證通過...神經鏈接建立...“

疼痛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充盈感。齊歡抬起手，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指尖正閃爍著與球體相同的光芒。更不可思議的是，當他看向桌上的破舊收音機時，突然能夠“看“到里面的電路走向，甚至知道如何修復它。

“這到底是什么...“齊歡喃喃自語，聲音因為震驚而顫抖。

就在這時，棚屋的門被猛地踢開。一個身穿制服的精靈治安官站在門口，手中的能量武器對準了齊歡。

“不許動！“治安官厲聲喝道，尖耳朵因為緊張而微微抖動，“我們檢測到非法源能波動，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齊歡僵在原地，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治安官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桌上的金屬球體殘骸，又移回他仍然閃爍著微光的手指，表情從警惕變成了震驚。

“不可能...“治安官低聲說，“一個人類混血兒怎么能操控源能？“

齊歡不知道什么是“源能“，但他知道一件事——如果被治安官帶走，他可能永遠無法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真相了。在治安官伸手去拿通訊器的瞬間，齊歡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舉起手，想象著將那種奇怪的能量推向治安官。令他驚訝的是，藍綠色的光芒真的從指尖射出，擊中了治安官手中的武器。能量武器發出刺耳的爆裂聲，冒出一股黑煙。

治安官驚愕地后退一步，“你...你怎么會...“

齊歡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抓起帆布包撞開治安官沖出了棚屋。貧民區錯綜復雜的小巷是他的優勢，他熟悉這里的每一個拐角，每一處藏身之所。

身后傳來治安官的喊叫聲和更多的警報聲，但齊歡已經鉆進了地下排水系統。黑暗中，他手指上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為他照亮前路。更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能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看清東西，甚至能聽到遠處治安官的通訊對話。

“所有單位注意，貧民區東部發現未經登記的源能使用者，疑似與今晚的飛行器墜毀事件有關。目標為人類混血男性，極度危險，發現后立即拘捕，必要時可擊斃。“

齊歡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觸碰了什么，但顯然卷入了一個比他想象中大得多的事件。那個金屬球體——無論它是什么——已經改變了他，而精靈國的治安官們似乎對此非常緊張。

在排水管道的岔路口，齊歡停下腳步，喘著粗氣。他的手指仍然閃爍著那種神秘的藍綠色光芒，腦海中不斷閃現出一些零碎的畫面——巨大的機械結構、漂浮的城市、一場跨越整個大陸的戰爭...

“我到底變成了什么？“齊歡低聲問自己，聲音在空曠的管道中回蕩。

沒有答案，只有遠處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和更加強烈的藍綠色光芒，從他的胸口透出，照亮了前路——無論那將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