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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溪字之謎
探照燈的光柱在窯膛里晃動,將那片畫著小人的骨瓷碎片照得愈發清晰。溫溪瑾的指尖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小人額頭上的“溪”字,筆畫走勢和她外婆瓷碗上的如出一轍,連最后一捺的收尾弧度都分毫不差。
“這字有什么問題?”周隊湊過來,探照燈的光在他臉上晃出深深的溝壑,“難道是窯主家的親戚?”
溫溪瑾沒說話。她想起外婆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的話:“望月巷的窯火,燒過不該燒的人。溪兒,別去找,那火會燒到你身上。”當時她只當是老人糊涂了,現在想來,外婆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周隊,”她突然轉身,骨瓷碎片在證物袋里發出細碎的碰撞聲,“查一下二十年前玉蘭窯的學徒名單,特別是有沒有叫‘阿窯’的人。還有,調我外婆的戶籍資料,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在望月巷住過?”
周隊雖然疑惑,但還是立刻安排人去查。地窖里的搜查還在繼續,技術科的人在畫架抽屜里找到本日記,紙頁已經泛黃,字跡卻很清晰,是用鋼筆寫的,墨水帶著點鐵銹色。
日記的主人是林深。
第一頁寫著:“1998年6月12日,今天師父教我燒‘溪字款’,說這是玉蘭窯的秘密,只能傳給窯主的親兒子。陳默站在窯邊看了一下午,他說他也想學制瓷,可師父不讓。”
溫溪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溪字款”——外婆的瓷碗,骨瓷盤的落款,還有這日記里的記載,原來都指著同一個東西。
她繼續往下翻:“1998年8月3日,陳默說他找到塊好瓷土,藏在竹林里的石桌下,讓我半夜去拿。他說要和我一起燒一對‘雙玉盤’,一只刻他的名字,一只刻我的。”
這頁的邊緣有處褶皺,像是被水浸濕過。下面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注著竹林石桌的位置,正是發現半只骨瓷碗的地方。
“1999年1月5日,師父發現了我們偷偷燒瓷的事,把我鎖在窯里罰跪。他說陳默是‘外人’,不能碰玉蘭窯的手藝。可陳默明明和我一樣,都能看懂窯火的顏色……”
日記到這里斷了,后面的紙頁被撕掉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頁,上面用紅墨水寫著個大大的“恨”字,旁邊畫著把錘子,錘頭沾著血。
“看來這倆人后來反目了。”周隊摸著下巴,“林深恨陳默,所以用錘子殺了他?”
溫溪瑾搖頭。她注意到日記里的字跡——前期圓潤工整,后期卻變得潦草鋒利,像是換了個人寫的。而最后一頁的“恨”字,筆畫里藏著個極小的“默”字,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是陳默寫的。”她指著那個隱藏的“默”字,“他在模仿林深的筆跡,故意留下這頁日記。”
這時,周隊的手機響了,是去審老板娘的警員打來的:“周隊,老板娘招了!二十年前的燒窯學徒確實叫阿窯,不過是個女的,當年在火災里被燒死了,尸體都燒得認不出了……”
“女的?”溫溪瑾猛地抬頭,“她姓什么?和窯主是什么關系?”
“姓溫!”警員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點興奮,“老板娘說,阿窯是窯主的遠房侄女,因為從小父母雙亡,就來玉蘭窯當學徒,平時負責給窯火添柴,還幫著畫瓷坯上的花紋……”
溫溪瑾的指尖突然冰涼。
姓溫。
負責添柴,熟悉窯火。
外婆的名字叫溫蘭,年輕時確實在瓷器廠做過畫坯工。
“她是不是左手手腕有塊月牙形的疤?”溫溪瑾的聲音有些發顫,外婆的左手手腕上,也有塊一模一樣的疤,是小時候被窯火燙傷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警員震驚的聲音:“是!老板娘說她親眼見過!你怎么知道?”
探照燈的光突然晃了一下,在窯壁上投下道扭曲的影子。溫溪瑾看著那片畫著小人的骨瓷碎片,最左邊那個額頭上點著“溪”字的小人,左手手腕處畫著個小小的月牙。
原來阿窯不是別人,是她的外婆。
而陳默和林深要找的“配對的玉蘭花”,根本不是什么袖扣或骨瓷,是能看懂窯火、能畫“溪字款”的人——是外婆,或者說,是像外婆一樣的“傳承人”。
磚窯深處再次傳來“咔啦”聲,這次更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窯膛里滾動。溫溪瑾舉起探照燈照過去,只見窯底的灰燼里,躺著只完整的骨瓷碗,碗底的“溪”字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和外婆那只一模一樣。
碗里放著枚銀戒,戒面內側刻著個“蘭”字。
外婆的名字,是溫蘭。
溫溪瑾的呼吸突然停滯。她終于明白外婆為什么不讓她找——二十年前的火災,失蹤的林深,死去的陳默,還有那個被燒死的“阿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她不敢想的答案。
窯火從未熄滅。它燒了二十年,終于燒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