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界

云州蒼南

“叮鈴……叮鈴……”

清脆的牛鈴聲在山谷間回蕩，七色山的青石小徑上，一位瘦削的少年正牽著頭老黃牛緩緩下山。

少年名叫葉青弦，約莫十三四歲，眉如遠山，眼若星辰，雖是一身粗布短打，卻掩不住通身的靈秀之氣。

“牛哥，走快點，再晚些天都要黑了。”

葉青弦催促著老牛快走，他背上的藥婁中裝著一筐草藥，右手握著一柄三尺藥鏟，鏟頭磨得雪亮。

他今天運氣不錯，不僅采了滿滿一筐半夏、紫蘇葉，還采到一株有年份的黃精，估摸著能賣不少錢。

可他臉上卻并不見高興，反而擰著眉頭長吁短嘆，煩躁的踢著路上的石子。

“唉，這最后一枚封印石到底在哪兒呢？煩死了。”

原來，少年帶著前世夙慧降生這陌生世界，五歲時跟著大哥葉青書來到山中玩耍，竟然收到了七色山的求助任務。

當時眼前突然出現的一片光幕，上面寫著：

【限時任務：因靈脈被封印，七色山即將退化為普通山峰，請盡快拔出山中的九枚封印石，幫助七色山解開封印。完成任務即可與七色山建立天人感應。】

此后，葉青弦便時常上山搜尋封印石。

前五年間，他陸續尋獲了八枚劍形封印石，唯獨那最后一枚，三年來踏遍青山也始終杳無蹤跡。

今天自然又是沒有找到，他搖了搖頭，轉身追上走遠的老牛。

……

葉青弦牽著老黃牛回到家中時，天色已近黃昏。

剛跨進院門，就瞧見四弟青竹和小妹青荷蹲在屋檐下，正專心擺弄著他所削刻的那套木制積木。

青荷抬頭望來，欣喜道：“三哥回來啦！”

這時，母親柳氏端著一盆稀薄的地瓜粥從灶間出來，見他回來忙喊道：

“怎么又這么晚回來？趕緊來吃飯。”

葉青弦應了一聲，待他洗完手來到桌前時，就覺氣氛有些凝重。

他注意到大哥只是用筷子攪著粥，眼睛怔怔的望著桌面發呆。

“大哥，你怎么不吃？”

“啊，吃…吃……”

青書緩過神，夾起一根野菜放進嘴里，食不知味地嚼著。

葉大山拿起旱煙抽了一口，滿臉愁容：“青書，可是還在想鄉試的事？”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油燈的火苗輕輕跳動。

青書低著頭小聲道：“爹…我想再試一次。”

葉大山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鄉試是好事…可這路費、住店錢，還有筆墨紙硯……”

青書頭埋的更低了，葉大山重重嘆了口氣。

“上個月剛把借來給你奶奶辦后事的錢還上，家里實在拿不出多余的錢了。”

青書眼眶泛紅，勉強苦笑一聲：“要是實在為難…我就不去了。”

“不行！”葉青弦突然放下筷子，“大哥讀書這么用功，這鄉試三年才一回，怎能不去？”

“你懂什么？”葉大山瞪了他一眼，“難不成還能變出錢來？”

柳氏輕輕放下粥勺：“要不…我明天帶青荷回趟娘家，看能不能再借點錢？”

“你娘家也不寬裕。”葉大山打斷道，“去年青荷發熱，借的錢到現在還沒還清呢。”

母親卻固執地擦了擦手：“讓我去試試，不能耽誤了孩子。”

父親沉默良久，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昏暗的燈光下，每個人的影子都在墻上拉得很長。

……

夜色沉沉，葉青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最初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還常常想著等長大了利用前世的許多記憶，幫家里賺些錢，解決生活上的困境。

可自從接到了求助任務，他就像是著了魔似的，一心撲在尋找封印石上面。

雖然他也幫著放牛，偶爾還能采摘些草藥，但終究是杯水車薪，只能讓家里多吃頓飽飯罷了。

每當看到家中貧困的現狀和爹娘的辛苦，他無數次想要放棄，可到了第二天又像是迷了心的賭徒一樣，領著老牛上山。

他漸漸變得麻木，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執念，那就是他必須趕在七色山退化為普通山峰前，將最后一枚封印石找到，如此才能徹底改變他和家人的命運。

否則這一生他頂多憑借前世記憶，成為一個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兒孫滿堂的富家翁。

“明天再找一天，還找不到……以后就不去了！”

帶著這個執念，葉青弦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飄浮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中，四周光影流轉。

忽然，眼前的霧氣散開，露出一座巍峨壯麗的七色神山。

山體流光溢彩，霞光萬丈，仿佛有生命般吞吐著天地靈氣。

“這是……七色山？”

他心中震撼，眼前的景象與他平日所見截然不同。

就在這時，天際驟然暗沉，烏云翻滾間，九道璀璨的劍光破空而來，如同流星墜落，帶著凌厲的威勢直插山體！

整座神山劇烈震顫，七彩霞光如潮水般退散，山石逐漸黯淡，草木枯萎。

轉眼間，這座靈秀仙山竟淪為一座平凡無奇的荒山。

葉青弦心頭劇震，目光死死盯著那九道劍光墜落的位置。

山腰的古松樹下、溪流旁的青石底、斷崖的裂縫中……

其中八處，赫然與他這些年找到封印石的地點分毫不差。

他目光落在一處山腳下的蘆葦田中，這與他記憶中的七色山有些出入，如今此處好像是一片山泉匯聚的小池塘。

“難道第九枚在這兒？”

就在他想要去拔第九枚封印石的時候，忽然聽到空中響起一陣厲喝，他回頭望去，就見道劍光橫貫天穹，直刺而來。

“啊！”

他猛地驚坐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夢中場景歷歷在目。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透過窗欞灑進來。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狂跳的心臟。

“還好，只是個夢……”

他喃喃自語，可夢中的場景卻清晰的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難道…難道是七色山向我托夢？封印石就在那兒！？”

一想到此，葉青弦恨不得立刻沖進山中去驗證，他打開窗戶，看了眼外面。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廚房有一盞燭光，他看到娘親柳氏將幾張烙餅包進油紙，又塞進一個布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