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的雨總帶著三分纏綿。沈硯之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烏篷船的船頭，看兩岸的綠柳被雨水洗得發亮。船槳劃破鏡面般的湖水，漾開一圈圈漣漪，將岸邊粉墻黛瓦的倒影揉碎在波光里。

“公子，前面就是蘇州城了。“船夫是個精瘦的老漢，臉上溝壑縱橫，卻透著水鄉人特有的精明。他調轉船頭，朝著那片籠罩在煙雨里的城郭劃去。

沈硯之微微頷首，目光落在袖中那封泛黃的信上。信是三個月前收到的，筆跡潦草，只說“父病危，速歸“。他自十五歲離家求學，如今已過五載，其間只收到過兩封家書，皆是報平安的。此番急信，讓他心頭莫名一緊。

船剛靠岸，就見一個青衣小廝快步跑來，見到沈硯之，臉上露出喜色：“公子！您可算回來了！老爺他......“

“父親怎樣了？“沈硯之打斷他，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廝眼圈一紅，哽咽道：“老爺三天前就......就去了。“

沈硯之只覺腦中“嗡“的一聲，手中的油紙傘“啪“地掉在地上，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袍。他踉蹌著扶住船舷，望著遠處朦朧的城門，眼眶竟有些發熱。

回到沈府時，靈堂已經搭好。白色的幡旗在雨中飄揚，哀樂聲斷斷續續地傳來，透著徹骨的寒意。沈硯之跪在靈前，看著那方冰冷的棺木，心中五味雜陳。他與父親素來不睦，年少時總覺得父親刻板嚴苛，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家。可如今，那個總愛板著臉訓斥他的人，卻再也不會開口了。

守靈的第三夜，沈硯之正昏昏欲睡，忽聽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他警覺地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從窗欞外閃過。他起身追了出去，那黑影卻如鬼魅般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靈堂，他發現父親的牌位被人動過，底座下似乎藏著什么東西。他掀開底座，里面竟是一塊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只展翅的大雁，雁足下還有一個小小的“亭“字。

雖說與父親感情不深厚，但畢竟血緣在這，心里還是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