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繡卷玄機

錦溪苑的晨光總是來得特別溫柔，透過雕花窗欞灑在蘇錦溪的繡繃上，給那幅未完成的《百鳥朝鳳圖》鍍了層金邊。

“錦溪姐，這鳳凰的羽毛你都繡了三天了，當真要這么細？”小丫頭翠兒湊過來，眼睛瞪得像兩顆黑葡萄。

蘇錦溪指尖的繡花針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落在花瓣上的蝶：“鳳為百鳥之王，羽毛的層次感最是要緊。你看這尾羽，要用七種顏色的絲線漸變，少一絲都顯不出它的雍容。”她的手指纖長，指腹因常年握針泛著薄繭，可繡起花來卻靈活得像有了靈性。

翠兒吐了吐舌頭，轉身去收拾散落的絲線，忽然壓低聲音：“聽說今日宮里要來公公傳旨，說是要選繡娘入宮呢。”

蘇錦溪的手微微一顫，銀白的絲線在繡繃上歪了半寸。她迅速調整呼吸，把絲線拉回原位：“這種事輪不到我們這些民間繡娘。”話雖這么說，可她眼底還是閃過一絲不安。

她想起三年前，也是這樣的春日，父親蘇繡工被宮里傳去繡皇后的鳳袍，結果卻再也沒有回來。母親積郁成疾，沒過半年也撒手人寰。從那時起，她便發誓要遠離宮廷，安安靜靜做個民間繡娘。

可命運偏要和她開玩笑。

晌午時分，錦溪苑的門被粗暴地推開。穿著青色宮服的太監尖著嗓子喊：“蘇錦溪接旨！”

蘇錦溪跪在青磚地上，聽著那太監宣讀圣旨，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大意是說她繡的《百鳥朝鳳圖》被圣上看中，著她三日內入宮，為皇后繡制新的鳳袍。

“蘇繡娘，還不快快謝恩？”太監不耐煩地用拂塵戳了戳她的肩膀。

蘇錦溪咬著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民女...謝主隆恩。”

送走太監，翠兒急得直掉眼淚：“錦溪姐，這一入宮門深似海，你可怎么辦啊？”

蘇錦溪撫摸著繡繃上的鳳凰，指尖輕輕掠過那片被她繡歪的羽毛。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既為圣命，怎能違抗？只是...你幫我看好錦溪苑，等我回來。”

三日后，蘇錦溪穿著素色衣裙，跟著太監進了宮。紫禁城的紅墻高聳，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的話：“溪兒，這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鳥？”

她被領到皇后的坤寧宮。皇后端坐在鳳椅上，妝容精致，可眼底卻帶著一絲疏離：“蘇繡娘的手藝，本宮早有耳聞。這鳳袍要在三個月后皇上的壽宴上穿，你可莫要讓本宮失望。”

“民女定當竭盡全力。”蘇錦溪垂著頭，不敢抬頭看皇后的眼睛。

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玉蓮領著她去了繡房。這宮里的繡房比她的錦溪苑大了十倍不止，架子上擺滿了各色珍貴絲線，還有她從未見過的金線和銀線。

“蘇繡娘，這是皇上賞的千年冰蠶絲，專門給皇后鳳袍用的。”玉蓮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炫耀。

蘇錦溪接過那盒冰蠶絲，指尖觸到絲滑的質感，心中不禁暗嘆。這種絲線她只在古籍里見過，據說一根就能抵得上十兩黃金。

就在她準備開始刺繡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她透過門縫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正快步走過。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眉峰如劍，眼底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那是皇上？”蘇錦溪輕聲問玉蓮。

玉蓮臉色一變，趕緊捂住她的嘴：“噤聲！皇上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她壓低聲音，“皇上今日是來看皇后的，你可別惹出什么亂子。”

蘇錦溪點點頭，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她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皇上...是個多疑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蘇錦溪便在繡房里沒日沒夜地刺繡。她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出錯。可越是小心，越是容易出問題。

這日，她正繡著鳳袍的下擺，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月白錦袍的男子正站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那男子約莫二十多歲，面容俊朗，氣質溫潤，與皇上的冷峻不同，他的眼底帶著一絲溫和。

“你是蘇錦溪？”男子輕聲問。

蘇錦溪趕緊放下繡針，福了福身：“民女正是。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她認出這男子是靖安王蕭子墨，當今皇上的異母弟弟。

蕭子墨走進繡房，目光落在她的繡繃上：“果然是巧手。這鳳凰的羽毛，竟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蘇錦溪有些不好意思：“王爺過獎了。”

“聽說你是因為一幅《百鳥朝鳳圖》被選入宮的？”蕭子墨忽然問。

蘇錦溪心頭一緊，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是...是的。”

蕭子墨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這是我在民間偶然得到的，你看看。”

蘇錦溪接過絲帕，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那絲帕上繡著半朵殘缺的牡丹，針法與她父親的極為相似。

“這...這是我父親的針法。”她聲音顫抖著說。

蕭子墨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哦？這么說，你認識這絲帕的主人？”

蘇錦溪搖了搖頭：“我父親三年前就去世了。這絲帕...我從未見過。”

蕭子墨收起絲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刺繡，其他的事，不要多問。”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蘇錦溪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充滿了疑惑。父親去世前，究竟發生了什么？這絲帕，又和父親有什么關系？

晚上，她回到住處，發現桌上多了一個包裹。她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半幅繡卷。繡卷上繡著一座宮殿，宮殿前有一個女子，正抱著一個嬰兒。那女子的面容，竟與她有七分相似。

蘇錦溪的手開始發抖。她認出那宮殿是宮中的長春宮，而那女子...很可能是她從未見過的母親。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貓叫。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黑影從窗外閃過。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半幅繡卷，究竟是誰送來的？又藏著什么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