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凌晨三點的市一醫院急診科，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各種急救儀器的蜂鳴，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罩在每個人頭頂。

林晚踩著護士鞋的平底鞋，快速穿梭在各個病房之間。她的白色護士服上沾著幾點血漬，是剛才搶救車禍傷員時濺上的。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卻絲毫不影響她動作的利落。

"晚晚姐，3床的小男孩又在哭了，說肚子痛得厲害。"實習護士小晴抱著病歷本，小跑著過來，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

林晚接過病歷本，快速掃了一眼："急性闌尾炎，準備手術。"她轉身走向3床，步伐沉穩。病床上的小男孩大概七八歲，蜷縮著身體，額頭上布滿冷汗，看見林晚進來，眼淚汪汪地抓住她的手："護士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晚蹲下來，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淚水，聲音溫柔得像春風："不會的，我們只是要把你肚子里的小蟲子趕走。等你醒過來，就可以吃你最喜歡的巧克力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包裝精致的巧克力，塞進小男孩的手心，"這個先給你留著，等手術結束我們一起吃。"

小男孩破涕為笑，攥著巧克力的手緊緊的："說話算話哦。"

"當然。"林晚笑著點頭，起身對小晴說："準備推去手術室，我去通知醫生。"

剛走出病房，就聽見搶救室方向傳來急促的呼喊："5床血壓下降！"

林晚心里一緊，立刻沖向搶救室。推開門的瞬間，她看到一個穿著手術服的男人正站在病床邊，手指按壓在患者的頸動脈上，動作精準而穩定。

"腎上腺素1mg靜推！"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林晚的腳步頓住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五年前無數個夜晚，就是這個聲音在她耳邊低語，說要照顧她一輩子。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側過頭來。消毒水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眼鏡片，但林晚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眼睛——深邃、清冷，像寒潭里的水，卻曾經為她泛起過溫柔的漣漪。

顧霆深。

這個名字在林晚的腦海里炸開，讓她幾乎站不穩。五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個男人，忘記了那些甜蜜與痛苦交織的過往。可此刻，當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才發現，有些記憶，早已刻進了骨子里。

"護士！發什么呆！"顧霆深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耐，打斷了林晚的思緒。

林晚猛地回過神來，迅速收斂了情緒，上前接過護士遞來的注射器，熟練地進行靜脈穿刺。她的動作很穩，但指尖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顧霆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很快又轉回了患者身上。"準備除顫！"他命令道。

搶救工作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林晚盡量讓自己專注于手頭的工作，不去看那個站在手術臺邊的男人。可她的余光卻總是不受控制地飄向他——他比五年前更高了，肩膀也更寬了，手術服穿在他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禁欲感。他的動作依然那么精準，每一個指令都簡潔明了，帶著專業醫生的自信與從容。

終于，患者的心率恢復了正常，監護儀上跳動的曲線逐漸平穩。顧霆深松了口氣，摘下手套扔進垃圾桶，轉身看向林晚。

"你是新來的護士？"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審視。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我叫林晚，在這里工作三年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顧霆深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憶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林晚...有點耳熟。"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林晚的呼吸一滯。她想起五年前，他也是這樣叫她的名字，帶著寵溺的笑容。可現在，他的語氣里只有疏離和陌生。

"可能是重名吧。"林晚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失落。她轉身整理搶救臺上的器械，不敢再看他。

顧霆深沒有再說話。他盯著林晚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搶救室。

林晚聽到腳步聲遠去，才敢抬起頭。她望著搶救室的門，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疼得厲害。五年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

圖書館的角落，顧霆深緊張地攥著一束白玫瑰，耳朵尖紅得像要滴血："林晚，我喜歡你。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你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校園的林蔭道上，他牽著她的手，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他說："等我們畢業了，就去領結婚證。我當醫生，你當護士，我們一起拯救生命。"

出租屋的小廚房里，他系著印著卡通圖案的圍裙，手忙腳亂地炒菜："晚晚，嘗嘗我做的番茄炒蛋，這可是我專門跟我媽學的。"

那些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細節，此刻卻像被蒙上了一層灰，模糊而遙遠。

"晚晚姐，發什么呆呢？"小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晚的思緒。

林晚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沒什么，有點累了。"她拿起托盤，轉身走出搶救室。

走廊里的燈光有些刺眼，林晚瞇了瞇眼睛。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塊巧克力——這是她每次值夜班都會帶的。包裝紙在指尖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卻沒有拆開。五年前，顧霆深總是說她低血糖，包里永遠塞著各種各樣的糖果和巧克力。可現在，那些糖果和巧克力，早就過期了。

"你還是喜歡在口袋里放巧克力。"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林晚渾身一僵。她緩緩轉過身，看見顧霆深站在走廊的盡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林晚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記憶的閘門。五年前，顧霆深就是這樣，總能準確地從她的口袋里掏出巧克力，笑著說："我的晚晚怎么這么可愛，連口袋里都藏著小驚喜。"

"你..."林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顧霆深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是刻意的提醒，還是無意的感慨？

顧霆深卻沒有再說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轉身走向樓梯間。他的背影在燈光下被拉得很長，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林晚站在原地，手里的巧克力包裝紙被她捏得皺巴巴的。她望著顧霆深消失的方向，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不知道，這次重逢，是命運的饋贈，還是又一次的劫難。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