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檔案

林墨抱著紙箱站在盛華寫字樓12層的走廊里時，墻上的掛鐘剛好指向十一點半。

走廊里的燈光有些泛黃，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暗灰色的水泥，像一道道未愈合的傷疤。她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消防標識，箭頭指向左側——檔案管理部。

'新來的？'

身后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林墨嚇了一跳，紙箱里的文件夾險些滑落。她轉身，看見一個穿藏青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電梯口，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帶著審視的意味。男人約莫三十歲上下，西裝熨燙得筆挺，卻難掩袖口處的磨損痕跡。

'嗯，我是林墨，今天剛入職。'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手指卻不自覺地絞緊了紙箱的邊緣。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薄唇輕抿：'周明遠，你的主管。跟我來。'說完轉身就走，腳步快得林墨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皮鞋敲在老舊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檔案管理部的門是那種老式的鐵皮門，推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紙張味，混合著淡淡的霉味，像是走進了一間被遺忘的地下室。頭頂的日光燈忽明忽暗，照在一排排鐵質檔案柜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墻壁上貼著幾張泛黃的標語，字跡模糊，勉強能認出'保密第一'幾個字。

'你的工位在那邊。'周明遠指了指房間角落的一張舊辦公桌，桌面上還留著前任使用者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跡。'主要工作是整理二十年前的舊檔案，按年份歸檔。記住，下班后要鎖好門，這里的資料很重要。'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林墨放下紙箱，環顧四周。除了她的工位，房間里還有一張更大的辦公桌，上面擺著一臺老式電腦和一摞文件。電腦屏幕上蒙著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墻上掛著一幅褪色的字畫，寫著'慎獨'兩個字，墨色已經有些發灰，邊角處卷起了毛邊。

'周主管，這些檔案都是關于什么的？'她忍不住問，指尖輕輕拂過桌上的一個檔案袋，封皮上的紅色印章已經模糊。

周明遠正在翻找抽屜里的鑰匙，聞言動作頓了頓：'不該問的別問。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像冰面一樣沒有溫度。他把一串鑰匙扔在林墨桌上，'這是檔案柜的鑰匙，下班前把今天整理的檔案鎖好。'說完便轉身離開，鐵皮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震得墻上的字畫微微搖晃。

林墨盯著桌上的鑰匙，心里泛起一絲不安。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整理紙箱里的文件。文件都是泛黃的紙張，有些地方還沾著霉點，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她按照年份分類，將1998年到2002年的檔案分別放進不同的檔案柜。檔案柜的金屬把手冰涼刺骨，像是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墻上的掛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林墨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了。她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就在這時，她注意到桌上還剩下最后一份文件——一份沒有標注年份的檔案袋。檔案袋的封口處粘著一張褪色的便簽，上面寫著'7號'兩個字，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

好奇心驅使她打開了檔案袋。里面只有一張紙，紙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泡過。她湊近了看，勉強能認出幾個字：'實驗體7號''失控''1999年10月17日'。紙張的邊緣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1999年10月17日...'林墨輕聲念著這個日期，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她正準備把文件放回檔案袋，手卻突然頓住了——紙上的字跡竟然開始變化，原本模糊的字逐漸清晰，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重新書寫。

'救救我...'

一行紅色的字跡突然出現在紙的右下角，像是用血寫的。字跡扭曲變形，仿佛是一個人在極度痛苦中寫下的。林墨嚇得手一抖，檔案袋掉在了地上。她盯著地上的紙張，心臟狂跳不止，仿佛要從胸口蹦出來。就在這時，房間里的日光燈突然熄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誰？'她顫抖著聲音問，雙手緊緊抓住桌沿，指節泛白。

沒有人回答。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格外清晰。她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燃燒的紙張，又像是某種化學藥品。她摸索著找到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線掃過檔案柜，掃過墻上的字畫，最后停留在地上的紙張上——紅色的字跡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模糊的舊字跡。

林墨撿起檔案袋，飛快地鎖好檔案柜。她抓起桌上的鑰匙，幾乎是逃離般地跑出了檔案管理部。走廊里的燈光依舊泛黃，但她總覺得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盯著她，讓她脊背發涼。她跑過電梯間時，瞥見電梯門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臉色蒼白如紙，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一點。林墨住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她摸黑爬上了五樓。打開門，房間里一片漆黑，她摸索著打開了燈。這是一間不大的單身公寓，布置得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和一張小書桌。書桌上擺著一張相框，里面是她七歲時的照片。

她洗了個熱水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熱水淋在身上，卻驅不散她內心的恐懼。她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那個紅色的'救救我'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還有那個熟悉的日期——1999年10月17日。

她突然想起，那是她七歲生日的前一天。

林墨猛地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她記得七歲那年的生日，父母帶她去了游樂園，但后來發生了什么，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她只記得那天之后，父母的態度變得很奇怪，總是對她小心翼翼的，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寶。半年后，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難道...'她喃喃自語，'難道我和那些檔案有關？'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床頭柜上的相框上。相框里，七歲的林墨穿著粉色連衣裙，笑得很開心。而她身后，父母的臉卻被模糊的光影遮住了，看不清楚。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印記，像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那是她唯一一張童年照片。

林墨突然覺得口渴，她起身去廚房倒水。經過客廳時，她瞥見墻上的鏡子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她回頭看，鏡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倒影，臉色蒼白，眼睛里滿是血絲。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產生了幻覺。

她喝了一口水，冷水順著喉嚨流下去，讓她清醒了一些。她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凌晨兩點了。她回到臥室，重新躺到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小女孩站在她的床邊，小女孩的臉被頭發遮住了，看不清楚。

'姐姐...'小女孩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救我...'

林墨猛地睜開眼睛，房間里什么都沒有。窗外的月光依舊明亮，照在地板上，形成一片蒼白的光斑。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全是冷汗。

這一夜，她再也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林墨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她走進盛華寫字樓時，正好遇見了周明遠。周明遠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昨晚沒睡好？'

林墨勉強笑了笑：'有點認床。'

周明遠沒再說什么，轉身走進了電梯。林墨跟在他后面，心里卻在想著昨晚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檔案的事告訴周明遠，但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說。

檔案管理部的門還是那樣老舊，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林墨走到自己的工位前，發現桌上多了一個信封。信封是白色的，沒有寫寄件人姓名。她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別碰7號檔案。'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和檔案袋上的'7號'字跡一模一樣。

林墨的心臟猛地一縮。她抬頭看了看四周，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把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口袋里。她不知道是誰放的紙條，但她知道，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她深吸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打開了電腦。電腦啟動的聲音很大，屏幕上顯示著Windows XP的啟動界面。她打開文件夾，開始整理今天的檔案。但她的心思卻不在工作上，她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昨晚的情景，還有那個紅色的'救救我'。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10:17。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