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匿名信

林墨的手指在咖啡杯沿上摩挲，指腹沾了點溫熱的水汽。窗外的雨下得密，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抽象畫，模糊了對面寫字樓的輪廓。她低頭看表，下午三點整——預約的病人已經遲到了十五分鐘。

"林醫生，需要幫您取消嗎？"護士小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林墨搖頭，指尖敲了敲桌面："再等五分鐘。"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文件夾，封面是病人的基本信息：陳雨桐，28歲，金融分析師，主訴失眠、心悸，伴隨間歇性記憶斷層。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你還記得蘇晴嗎？"

林墨的呼吸一滯，咖啡杯在掌心打滑，褐色的液體濺在文件夾上，暈開一片深漬。蘇晴——這個名字像一把生了銹的鑰匙，猛地插進她記憶的鎖孔，牽扯出一陣尖銳的刺痛。

十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扎著高馬尾、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女孩。

"林醫生？"小周的聲音更近了些，"陳小姐來了。"

林墨迅速收斂情緒，抽出紙巾擦了擦文件夾上的污漬，抬頭時已經恢復了慣常的溫和笑容："請她進來吧。"

陳雨桐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裝，妝容精致，可眼底的青黑卻出賣了她的疲憊。她在林墨對面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頭，指尖微微發顫。

"林醫生，我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她開口，聲音沙啞，"夢到一個女孩，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雨中的老房子前，背對著我。我想叫她，可發不出聲音。等我跑過去，她就消失了，只留下一扇斑駁的紅門。"

林墨在筆記本上記錄，筆尖頓了頓："那個女孩，你認識嗎？"

陳雨桐搖頭，眼睛里閃過一絲迷茫："不認識，但...總覺得很熟悉。就像...就像我曾經見過她。"

治療室的空調開得有點低，林墨覺得后背發涼。她想起那條短信，想起蘇晴失蹤前也是穿著白色連衣裙。十年前的夏天，她們約好去郊外的老房子探險，蘇晴說要給她看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赡翘炝帜R時有事遲到了，等她趕到時，只看到蘇晴的書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日記本被雨水泡得字跡模糊。

"林醫生？"陳雨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抱歉，"林墨合起筆記本，"我們今天先到這里。下周同一時間，你再過來，好嗎？"

陳雨桐離開后，林墨立刻抓起手機，回撥那個陌生號碼。電話響了幾聲，被掛斷。她不死心，又發了條短信："你是誰？你怎么知道蘇晴？"

回復很快過來："今晚八點，老地方見。帶上蘇晴的日記本。"

老地方。林墨的眼前浮現出那棟廢棄的老房子，紅漆剝落的大門，爬滿青藤的墻壁，還有院子里那棵歪脖子的老槐樹。十年前，那里是她們的秘密基地。

她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褪色的鐵盒。里面躺著一本已經風干的日記本，紙頁脆得像蟬翼。這是警察在蘇晴失蹤現場找到的，后來作為證物還給了她的父母。半年前，蘇晴的母親臨終前，把這個鐵盒交給了林墨，說："也許你能解開晴晴的死因。"

日記本的最后一頁，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鏡子里的人，不是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墨盯著那行字，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她突然想起，蘇晴失蹤前的那個星期，總是神神秘秘的，說自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當時她以為蘇晴是在開玩笑，現在想來，那或許是某種求救信號。

八點整，林墨站在老房子前。紅門依舊斑駁，只是更破舊了些。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院子里的老槐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什么秘密。

客廳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亮了一張斑駁的木桌。桌上放著一面老式銅鏡，鏡面模糊，映出林墨蒼白的臉。

"你來了。"黑暗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墨猛地轉身，心跳如鼓。她看到一個身影從陰影里走出來，輪廓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你是誰？"她問，聲音發顫。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桌上的銅鏡："看看鏡子里的人。"

林墨猶豫著走過去，湊近銅鏡。鏡面里的她，眼睛里充滿了恐懼?？上乱幻耄R中的影像突然變了——變成了蘇晴的臉，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

"啊——"林墨尖叫一聲，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木椅。

等她再抬頭時，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桌上的銅鏡還在，鏡面里映出的，依舊是她自己的臉。

林墨撿起地上的日記本，顫抖著翻開最后一頁。原本寫著"鏡子里的人，不是我"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行新的字跡："她回來了，來找你了。"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林墨嚇得連忙收起日記本，躲到門后。門被推開，一道手電筒的光束照進來，照亮了客廳。

"誰在里面？"一個男聲響起，帶著警惕。

林墨認出那是住在附近的張叔，十年前也是他報的警。她松了口氣，從門后走出來："張叔，是我，林墨。"

張叔顯然也認出了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墨墨？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收到匿名信，讓我來這里。"林墨說著，指了指桌上的銅鏡，"您看，這里有面鏡子。"

張叔走過去，拿起銅鏡仔細端詳。突然，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手開始發抖："這...這面鏡子...我記得蘇晴失蹤那天，也帶著一面一模一樣的鏡子。"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您確定？"

張叔點頭，聲音里帶著顫抖："沒錯。那天我看到她一個人往老房子走，手里就拿著這樣一面銅鏡。我還問她干什么去，她說要去見一個朋友。沒想到...沒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

林墨只覺得眼前發黑，她扶著桌子站穩，腦海里閃過蘇晴日記里的那句話："鏡子里的人，不是我。"

難道蘇晴的失蹤，和這面鏡子有關？

這時，張叔突然指著林墨的身后，驚恐地叫道："墨墨，小心！"

林墨轉身，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身影站在門口，長發披散，遮住了臉。她的手里，正拿著一面和桌上一模一樣的銅鏡。

"蘇晴？"林墨輕聲叫道，聲音里充滿了不確定。

那個身影沒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向她逼近。林墨嚇得連連后退，直到退到墻角，再也無路可退。

身影停在她面前，緩緩抬起頭。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林墨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你是誰？"林墨尖叫著，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那個身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笑了一聲。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等林墨再抬起頭時，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桌上的銅鏡也消失了，只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下一個，就是你。"

林墨撿起紙條，指尖冰涼。她知道，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