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荒月刃:三女踏碎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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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廣寒囚籠
太陰星的月華總是帶著刺骨的寒意。
月瑤跪在觀星臺的玉階上,指尖拂過冰涼的星圖玉簡,那些流轉著銀光的星軌紋路在她掌心烙下細碎的涼意。今夜的星象有些異常,北斗第七星的光暈比往日黯淡了三成,就像她此刻沉到谷底的心情。
“吱呀——”
身后傳來青銅門軸轉動的輕響,月瑤下意識地將剛整理好的《太陰星軌考》玉簡按在膝頭。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執事長老,那身灰藍色道袍摩擦的窸窣聲,三年來早已刻進她的骨髓。
“月瑤,明日金烏族使者便要登星,你這星圖整理得如何了?”蒼老的聲音裹著寒氣砸下來,像冰錐刺在耳廓。
月瑤垂著眼簾起身,玄色襦裙的下擺掃過玉階,帶起一串細碎的冰晶。“回長老,已完成七卷,余下三卷……”
“不必整理了。”執事長老突然抬手,寬大的袖袍掃過案幾,堆疊的玉簡嘩啦啦散了一地。他從袖中摸出一枚赤金色玉簡,上面雕刻著三足烏圖騰,“這是金烏族送來的祭文,你且拿去誦讀百遍,莫要在明日的大典上出了差錯。”
月瑤的指尖在觸及玉簡的瞬間猛地一顫。
赤金色玉簡上傳來灼人的溫度,仿佛有團無形的火焰順著指尖往上爬。她低頭去看那些燙金的符文,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太陰之女,獻祭驕陽,以平宿怨,永固盟約”。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早就該想到的。三個月前族中突然加強了對她的看管,連觀星臺的夜巡都增加了三倍;半個月前母親深夜來訪,塞給她一袋星辰砂就泣不成聲;還有昨日執事長老盯著她眉心太陰冰紋時,那抹意味深長的眼神……
原來不是錯覺。
“長老,”月瑤的聲音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她強迫自己抬頭,目光撞進對方渾濁的眼珠,“獻祭之事,族中從未有過先例。”
“此一時彼一時。”執事長老收回玉簡,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月色不錯,“萬年之前,你先祖曾以半顆太陰本源助金烏族渡過滅族之災,如今不過是讓你歸還這份因果罷了。”
“歸還?”月瑤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以我的元神為引,點燃太陰本源獻祭太陽神殿,這叫歸還?”
她想起三年前偷偷潛入禁地讀到的古籍。上面記載著上古盟約的真相——當年金烏族覬覦太陰星的本源之力,以戰爭相逼,先祖無奈之下才割出本源。所謂“平宿怨”,不過是金烏族欲壑難填的借口!
執事長老的臉色沉了下來:“月瑤,注意你的言辭!此乃星君與各族長老共同定下的決議,豈容你置喙?”
“星君……”月瑤的聲音發顫,“星君也同意了?”
太陰星君是她的授業恩師,當年在她覺醒太陰本源時曾笑著說:“瑤兒的冰紋比星辰還亮,將來定能成為太陰星的脊梁。”
那樣溫和的星君,怎么會……
“星君自有考量。”執事長老不耐煩地揮揮手,“三日后的卯時,你只需穿著祭典禮服站在星祭臺即可。在此之前,禁足廣寒宮,不得與外界接觸。”
腳步聲漸遠,青銅門再次合上,沉重的落鎖聲在空曠的觀星臺回蕩。
月瑤僵立在原地,直到膝蓋傳來尖銳的刺痛才回過神。她緩緩蹲下身撿拾散落的玉簡,指尖觸到一塊冰涼的碎片,上面映出她眉心那抹淡藍色的冰紋——那是太陰本源凝聚的印記,此刻卻像一道屈辱的烙印。
廣寒宮的玉窗總是凝結著厚厚的冰花。
月瑤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自己蒼白的臉。三年前還帶著嬰兒肥的下頜如今尖得能戳人,唯有眉心的太陰冰紋,隨著本源日漸深厚而愈發清晰。
“小姐,該喝月華露了。”侍女青禾端著白玉碗走進來,碗里的液體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月瑤沒有回頭,只是用指尖描摹著鏡中冰紋的輪廓:“青禾,你說太陽神殿是什么樣子?”
青禾的腳步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聽說……是用萬年熔金筑成的,永遠都像正午那樣亮。”
“永遠明亮啊……”月瑤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悲涼,“那豈不是連星星都看不見了?”
青禾把玉碗放在妝臺上,鼓起勇氣道:“小姐,方才我在殿外聽巡邏的天兵說,金烏族使者帶來了‘鎖心鏈’,說是……說是要給您貼身佩戴,保您獻祭時安然無恙。”
月瑤猛地轉頭,銅鏡里的人影晃了晃。
鎖心鏈她知道。那是用太陽精金混合幽冥鐵打造的法器,專門用來壓制太陰本源。戴上它的人,法力會被禁錮,連元神都動彈不得——哪里是保平安,分明是怕她逃跑!
“他們倒是考慮周全。”月瑤拿起桌上的《千機傀儡術》竹簡,泛黃的竹片邊緣被她摩挲得發亮。這是她八歲那年,偷偷從藏經閣最底層翻出來的孤本,上面記載著早已失傳的傀儡煉制之法。三年來,她靠著這門禁術,偷偷煉制了不少巴掌大的玉兔傀儡。
“小姐……”青禾的眼圈紅了,“要不我們逃吧?我知道后山有處斷月崖,傳說從那里跳下去能落到洪荒大地……”
“逃?”月瑤搖搖頭,指尖在竹簡上的傀儡關節圖上劃過,“太陰星被周天星斗陣籠罩,除非有星君的令牌,否則誰也出不去。”
更何況,她若逃了,金烏族必定遷怒整個太陰星。母親會被打入冰牢,青禾會被施以鞭刑,那些曾經護著她的天兵……
月瑤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子里的迷茫已經被決絕取代。
她不能逃,但也絕不能坐以待斃。
“青禾,幫我取些星辰砂來。”月瑤掀開床底的暗格,里面藏著十幾個巴掌大的玉兔傀儡,“要最細的那種,混著月華露磨成粉。”
青禾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去了。
月瑤拿起一只玉兔傀儡,這是她最滿意的作品。用萬年玄冰雕刻的軀體,眼眶里嵌著兩顆極小的夜明珠,關節處用星辰砂混合的銀絲連接,只要注入一絲本源法力,就能像活物一樣蹦跳。
她曾在深夜偷偷操控這些傀儡演練陣法,那些在星圖上學到的星軌走位,剛好能轉化成傀儡的攻擊陣型。
“或許……還有機會。”月瑤喃喃自語,指尖凝聚起一縷淡藍色的寒氣,小心翼翼地注入傀儡體內。
玉兔傀儡的耳朵動了動,夜明珠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脆響。月瑤迅速將傀儡藏進暗格,蓋好床板時,青銅門被推開了。
太陰星君座下的大弟子玄霜,正站在門口。
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鎧甲,手里托著一個黑絲絨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條暗金色的鎖鏈——鎖心鏈。鏈身纏繞著細密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不祥的光澤。
“月瑤師妹,”玄霜的聲音和他的名字一樣冷,“奉星君之命,特來為你佩戴鎖心鏈。”
月瑤看著那條鎖鏈,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認識玄霜師兄十年了,當年她剛覺醒本源時,是他手把手教她凝聚寒氣;去年她在觀星臺受了風寒,也是他送來特效藥草……
可現在,他卻要來親手鎖住她的自由。
“師兄可知這鎖鏈的用途?”月瑤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墻壁。
玄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冰冷:“此乃太陽神殿的信物,能護你神魂安穩。”
“是嗎?”月瑤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宮殿里格外刺耳,“那為何要用幽冥鐵鍛造?為何要刻上‘鎖靈’符文?師兄,你敢說你不知道戴上它的人,會像木偶一樣任人擺布嗎?”
玄霜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月瑤,休要胡言!此乃族中大事,容不得你任性!”
“任性?”月瑤猛地提高聲音,眉心的冰紋因情緒激動而泛起藍光,“將我獻祭給金烏族就不是任性?用一條鎖鏈鎖住同族師妹就不是任性?”
她一步步逼近玄霜,眼神亮得驚人:“師兄,你告訴我,星君是不是也被你們蒙在鼓里?”
玄霜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握著托盤的手微微顫抖。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星君閉關前曾說……一切以太陰星的安危為重。”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月瑤最后一絲希望。
她緩緩伸出手腕,白皙的皮膚上能清晰地看到淡藍色的血管:“來吧。”
玄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拿起鎖心鏈的手遲遲沒有落下。鏈身上的符文似乎感應到了太陰本源,開始發出微弱的紅光。
“快點。”月瑤閉上眼睛,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冰涼的鎖鏈扣在了她的手腕上,瞬間收緊。
“唔……”月瑤悶哼一聲,一股灼熱的痛感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刺穿她的經脈。眉心的冰紋急劇閃爍,像是要熄滅的燭火。
玄霜看著她蒼白的臉,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轉身快步離開。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月瑤一個人滑坐在地。
鎖心鏈還在不斷收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月瑤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視線漸漸模糊。
朦朧中,她仿佛看到八歲那年,太陰星君指著觀星臺的星空對她說:“瑤兒你看,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道,但真正的強者,能在既定的軌道上開辟出新的生路。”
新的生路……
月瑤猛地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挪動身體,靠近床底的暗格。指尖觸到冰涼的傀儡時,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鎖心鏈能鎖住她的法力,卻鎖不住她的腦子。
《千機傀儡術》的最后一頁,記載著一種禁忌之術——以元神為引,操控傀儡自爆,能產生堪比準圣的沖擊力。
月瑤撫摸著玉兔傀儡的耳朵,夜明珠的光映在她眼底,像兩顆倔強的星。
三日后的星祭臺,或許不是終點。
她要在那片被烈日灼燒的土地上,為自己炸出一條生路。
窗外的月華依舊冰冷,但廣寒宮的角落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醞釀。十幾個玉兔傀儡并排躺在暗格里,夜明珠的光芒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一群蓄勢待發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