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星辰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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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輪甲板上，香檳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淹沒在海浪聲中。季臨川站在“星辰號“最頂層的鉆石廳入口，修長的手指松了松領結。他掃了一眼腕表——晚上九點整，慈善晚宴正式開始的時間。

“季總，摩根集團的負責人已經(jīng)到了。“助理周謹?shù)吐曁嵝选?

季臨川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嘴角隨即揚起完美的弧度，朝迎面走來的銀發(fā)老者伸出手：“查爾斯，感謝您百忙中抽空前來。“

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如同白晝，季臨川穿梭在賓客之間，得體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三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場合——虛偽的客套、試探性的寒暄，每個人都戴著精心設計的面具。

“聽說季氏最近在收購歐洲的港口？“一位地產(chǎn)大亨端著香檳靠近。

季臨川輕輕晃動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只是初步接觸而已。“他語氣平淡，眼神卻飄向入口處。邀請函明明寄出去了，為什么她還沒來？

就在這時，大廳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一束追光打在紅毯盡頭，司儀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讓我們歡迎本次慈善拍賣的特邀嘉賓，國際珠寶設計師溫以柔女士！“

季臨川的手指瞬間收緊了酒杯。

銀灰色的魚尾禮服勾勒出窈窕身影，溫以柔緩步走入燈光中。她的黑發(fā)挽成優(yōu)雅的發(fā)髻，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耳垂上一對星月造型的耳墜隨著步伐輕輕搖曳——那是她出道的第一件作品，季臨川在雜志上見過。

全場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季臨川卻像被釘在原地。十五年了。上次見面還是高中畢業(yè)的那個夏天，她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進安檢通道。

“季總？“周謹小聲提醒，“該您上臺致辭了。“

季臨川猛地回神，將酒杯遞給助理，整理西裝走向舞臺。他與溫以柔在臺階處擦肩而過，熟悉的梔子香氣鉆入鼻腔，讓他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感謝各位蒞臨季氏集團年度慈善晚宴...“季臨川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大廳，沉穩(wěn)有力。他的目光掃過臺下，在第三排找到了溫以柔的身影。她正微微仰頭看著他，眼神專注，紅唇輕抿——那是她思考時的小習慣，居然一點沒變。

致辭結束，掌聲雷動。季臨川剛走下舞臺，就被幾位商業(yè)伙伴圍住。他一邊應付著談話，余光卻追隨著那抹銀灰色身影。

“溫設計師的作品在歐洲很受歡迎啊。“一位女企業(yè)家贊嘆道，“不過聽說她對合作方極其挑剔。“

“可不是嘛，“另一位接話，“去年路易集團開出天價想買斷她的'星辰'系列，直接被拒絕了。“

季臨川抿了一口香檳。他當然知道——那套以星空為靈感的珠寶，是溫以柔二十歲生日時，他們一起在天文臺熬到凌晨三點才等到的流星雨啟發(fā)。

“季總對珠寶也有興趣？“身旁人注意到他的走神。

“只是欣賞藝術罷了。“季臨川淡淡回應，卻看到溫以柔被趙世凱攔住了去路。

趙世凱晃著紅酒杯，聲音故意提高：“溫設計師的作品確實別致，不過這種偏藝術性的設計真的適合商業(yè)推廣嗎？我聽說您上一季的銷量...不太理想？“

周圍幾位賓客露出玩味的表情。珠寶行業(yè)誰不知道趙氏集團一直想吞并溫以柔的工作室？

溫以柔嘴角保持著優(yōu)雅的弧度，但季臨川看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jīng)微微攥緊——和小學時被同學嘲笑她設計的紙戒指時一樣。

“趙總可能誤會了，“季臨川不知何時已走到他們身旁，“藝術價值與商業(yè)價值從來不是對立面。溫設計師的作品在歐洲皇室都備受青睞，這正是實力的最好證明。“

趙世凱臉色一僵：“沒想到季總還是珠寶鑒賞專家。“

“略懂一二。“季臨川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之間，“失陪，我有事要和溫設計師商量。“

他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溫以柔猶豫片刻，還是跟著他走向露臺。

海風拂過面頰，終于驅散了些許宴會廳的悶熱。兩人沉默地站在欄桿邊，遠處是漆黑的海面和繁星點點的夜空。

“謝謝。“溫以柔先開口，聲音比季臨川記憶中的要成熟許多，“不過我能應付趙世凱。“

季臨川側頭看她：“我知道。“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歡迎回國。“

溫以柔轉頭迎上他的目光，月光在她眼中投下細碎的光點：“五年沒見了。“

“七年四個月零十六天。“季臨川脫口而出，隨即皺眉，像是懊惱自己的失態(tài)。

溫以柔微微睜大眼睛，紅唇輕啟似乎想說什么，卻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看了眼屏幕，歉意地笑了笑：“工作室的電話，我得接一下。“

季臨川點點頭，看著她走向露臺另一端。海風吹起她散落的碎發(fā)，銀灰色禮服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七年四個月零十六天——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上次見面是在紐約，他剛好去參加商業(yè)峰會，而她正在第五大道辦個人展。兩人在一家咖啡館偶遇，客套地寒暄了十分鐘，然后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溫以柔很快回來，眉頭微蹙：“抱歉，有個急件需要我處理，得先告辭了。“

“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我叫了車。“她猶豫了一下，“改天...再聊？“

季臨川只是輕輕頷首，沒有接話。

溫以柔離開后，季臨川獨自在露臺又站了許久。直到周謹匆匆找來：“季總，摩根先生正在找您簽合作協(xié)議。“

“知道了。“他整了整西裝，又恢復了那個冷靜自持的季氏掌門人模樣。

宴會接近尾聲時，天空突然電閃雷鳴，轉眼間暴雨傾盆。賓客們紛紛抱怨著天氣，等待游輪靠岸。

“季總，這是備用傘。“周謹遞來一把黑傘，又補充道，“還有...您之前讓我準備的。“他拿出一個小紙盒，里面是瑞士進口的薄荷糖——溫以柔從小最愛吃的那種。

季臨川皺眉：“她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溫設計師還在碼頭等車，雨太大叫不到出租車。“周謹小心翼翼地說，“我看到她在社交媒體上發(fā)了動態(tài)...“

季臨川奪過傘和糖果盒，大步走向出口。

碼頭上，溫以柔正躲在屋檐下避雨，高跟鞋已經(jīng)沾上了水漬。她懊惱地看著手機上的“無可用車輛“提示，考慮是否要冒雨走到大路上。

“拿著。“

一把黑傘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熟悉的聲音讓溫以柔心頭一跳。她轉身，看到季臨川站在雨中，西裝外套已經(jīng)濕了一片。他遞過來的除了傘，還有一盒薄荷糖。

“你還記得...“溫以柔接過糖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觸感溫熱。

“助理隨便買的。“季臨川語氣生硬，“車在那邊，送你回去。“

溫以柔看向他指的方向，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雨中。她突然笑了：“季臨川，七年不見，你學會撒謊了。“

季臨川表情一僵。

“這種薄荷糖全上海只有一家進口超市有賣，“溫以柔晃了晃糖果盒，“而且每周只進貨二十盒。“她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一如十五歲那年拆穿他偷偷幫她完成手工課作業(yè)時的模樣。

雨越下越大，水珠順著季臨川的鬢角滑落。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接過溫以柔的包：“上車吧，雨太大了。“

溫以柔眨了眨眼，乖乖跟著他走向車子。司機早已打開后門等候。

坐進車內，溫以柔報了一個地址——是她工作室附近的公寓。季臨川微不可察地皺眉：“你不住溫家老宅了？“

“工作太忙，住市區(qū)方便些。“溫以柔輕輕擦拭著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你呢？還住在季園？“

“嗯。“

車廂陷入沉默。雨點敲打在車窗上，像極了他們十五歲那年，躲在閣樓聽雷雨聲的下午。

“其實...“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你先說。“季臨川示意。

溫以柔深吸一口氣：“其實我回國前就想聯(lián)系你，但聽說你很忙...“

“再忙也有時間。“季臨川打斷她，聲音低沉，“這次...打算待多久？“

溫以柔望向窗外模糊的霓虹：“不走了。工作室要拓展亞洲市場。“

季臨川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這是他心情愉悅時的小動作，溫以柔注意到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車子在一棟現(xiàn)代公寓前停下。雨已經(jīng)小了些，但季臨川還是堅持撐傘送她到門口。

“謝謝你的傘...和糖。“溫以柔站在玻璃門內，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

季臨川點點頭，轉身要走。

“季臨川！“溫以柔突然叫住他，“下周我的新系列發(fā)布會...你會來嗎？“

他背對著她站了幾秒，才回頭道：“看行程安排。“

溫以柔笑了——這是她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那我給你留前排座位。“不等他回答，她就轉身跑進了電梯。

季臨川站在雨中，直到看見某層樓的燈光亮起，才回到車上。

“回公司還是回家，季總？“司機問道。

季臨川看著手中濕漉漉的雨傘，輕聲道：“去淮海路那家進口超市。“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午夜了。“

“他們應該還沒關門。“季臨川拿出手機，搜索溫以柔發(fā)布會的具體時間，“另外，聯(lián)系一下《珠寶藝術》的主編，我要一份下周行業(yè)活動的完整清單。“

車窗外的雨漸漸停了，星光穿透云層，灑在漆黑的海面上。季臨川望著遠處閃爍的燈塔，忽然想起十五歲那年，溫以柔曾指著同樣的星空說：“以后我要設計出像星星一樣永恒的珠寶。“

而現(xiàn)在，那些星星終于回到了同一片夜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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