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溫舒雅時，沈景延正在圖書館三樓的舊書區打噴嚏。四月的風卷著玉蘭花瓣撞在玻璃窗上，他剛從社科區抱來一摞關于建筑史的書，指尖還沾著舊書頁上的灰塵，一個沒忍住，噴嚏打得驚天動地，懷里的書嘩啦啦散了一地。

“需要幫忙嗎？”

聲音像浸在溪水里的鵝卵石，清潤得讓人心頭一麻。沈景延抬頭時，正看見女生蹲下來撿書，淺灰色的百褶裙沾了點地板上的陽光，發尾別著枚銀杏葉形狀的銀夾子。她撿起最底下那本《營造法式》，指尖劃過封面上磨損的燙金大字：“你也喜歡古建筑？”

沈景延的耳朵突然發燙。他其實是為了畢業論文臨時抱佛腳，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嗯，喜歡榫卯結構，不用釘子就能把木頭拼得那么牢。”

女生眼睛亮了，像是落了兩顆星星：“我也是！上次去蘇州看留園，那座冠云峰旁邊的亭榭，飛檐翹角里藏著好多斗拱，像疊起來的積木。”她把書遞給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個人都像被電流竄過似的縮回手。

“我叫溫舒雅，園林專業的。”她站起來時，陳默才發現她比自己矮大半個頭，頭頂剛好到他肩膀，發間飄來淡淡的柑橘香。

“沈景延，土木工程。”他把書抱在懷里，感覺懷里的書突然變得沉甸甸的，“謝謝你。”

溫舒雅笑起來時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不客氣。我在那邊看植物圖鑒，有不懂的可以問我哦。”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那里攤著一本翻開的《中國古典園林植物配置》，書頁上別著片真的銀杏葉。

那天下午，沈景延沒看進去多少建筑史。他總忍不住往窗邊瞟，看林溪用鉛筆在筆記本上畫玉蘭花，看陽光順著她的發梢滑到書頁上，把“瓊花”兩個字照得透亮。閉館時，他發現自己的書里多了張便簽，上面是林溪的字跡，圓潤的楷體寫著：“周六下午，留園見？”末尾畫了個小小的斗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