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覺得自己快猝死了。

眼前的電腦屏幕還亮著，《大唐榮耀》的抽卡界面刺得他眼睛生疼——又是十連抽全是R卡，連個SR都沒見著。他剛沖的648，就這么打了水漂。

“狗策劃你給我出來！保底呢？我的SSR呢？！”

憤怒沖昏了頭腦，蘇逸抓起桌上的手機就往屏幕上砸。

“砰！”

一聲脆響，屏幕沒碎，手機反彈回來，結結實實地砸在他腦門上。

眼前一黑，世界安靜了。

……

冷。

刺骨的冷。

蘇逸是被凍醒的，凍得他牙齒都在打顫。他想裹緊被子，卻摸到一把硬邦邦、帶著霉味的稻草。

“嗯？”

他猛地睜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出租屋那貼滿游戲海報的天花板，而是一根熏得發黑、還掛著蜘蛛網的房梁。

轉動僵硬的脖子，四周更是陌生得離譜：土坯墻坑坑洼洼，墻角堆著半捆干草，唯一的“家具”是一張三條腿的破木桌，桌上擺著個豁了口的陶碗，碗底結著層灰，一看就是許久沒動過。

身上蓋的所謂“被子”，薄得像層紙，風一吹就透，仔細一看，竟是塊打了七八層補丁的粗麻布。

“操……”蘇逸嗓子干得冒煙，這一聲罵出口，更像是砂紙磨過木頭，又啞又澀。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后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伸手一摸，好家伙，纏著幾圈粗糙的麻布，里面還隱隱發燙，帶著點血腥味。

“這是……哪兒？”

混亂的記憶碎片突然涌入腦海，像快進的劣質幻燈片：

一個同樣叫“蘇逸”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是長安城外西市附近的孤兒，靠打零工、撿破爛活命。昨天在街邊被個騎馬的惡少撞了，后腦勺磕在石頭上，當場就沒了氣……

“合著我這是……穿越了？”蘇逸愣住，隨即狂喜，“我就說我蘇逸天選之子，熬夜肝游戲都能肝出穿越劇本？！”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瘦得皮包骨，指節處全是凍瘡和老繭，跟他那雙敲鍵盤敲得圓潤的手簡直天差地別。再摸臉，顴骨高得硌手，下巴尖得能戳人——這哪是他那個微胖界的“潛力股”，分明是只剛從饑荒里爬出來的難民。

“穿越就穿越吧，好歹給個像樣的開局啊！”蘇逸欲哭無淚，“人家穿越不是皇子就是將軍，再不濟也是個富家子弟，我這開局……怕不是要直接餓死街頭？”

肚子仿佛聽懂了他的抱怨，“咕嚕嚕”叫得震天響，那餓勁兒，像是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給消化了。

“金手指呢？系統呢？”蘇逸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在心里狂喊，“我都穿越了，給個系統過分嗎？哪怕是個‘新手村 survival系統’也行啊！”

話音剛落，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求生欲，‘全能整活系統’綁定中……10%…50%…100%，綁定成功！】

蘇逸眼睛瞬間亮了：“來了來了！系統爸爸！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快！新手大禮包呢？洗髓丹？絕世武功？還是一倉庫的金銀珠寶？”

【叮！宿主請保持冷靜。本系統致力于輔助宿主在大唐搞事、整活、刷爆存在感，最終走上人生巔峰。】

【新手任務發布：解決當前生存危機。】

【任務要求：1.一個時辰內，獲得至少兩個窩頭；2.找到一處能遮風擋雨的住所（當前房屋將于一個時辰后坍塌）。】

【任務獎勵：新手禮包一份（內含‘基礎體力強化液’x1，‘初級廚藝精通’技能書x1）。】

【任務失敗懲罰：系統解綁，宿主原地餓死/被塌房砸死。】

蘇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是，系統爸爸，你這任務是認真的？一個時辰？兩個窩頭？還要換地方？我現在這狀態，走路都打飄，你讓我去搶嗎？還有，這破房子要塌了？你不早說！”

他話音未落，頭頂“咔嚓”一聲，一塊土渣掉下來，正好砸在他鼻尖上。

蘇逸：“……”

得，這系統不僅不送福利，還自帶催命功能。

他咬著牙爬下土炕，腳剛沾地就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扶著墻站穩，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件灰撲撲的粗布短打，褲腿破了個大洞，露出的腳踝凍得又紅又腫。

“行吧，至少知道是長安，大唐……”蘇逸深吸一口冷風，“長安好啊，盛世大唐，說不定能偶遇李白杜甫，看一眼楊貴妃啥的……前提是，我得先活過這一個時辰。”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寒風瞬間灌進來，吹得他縮成了一團。

門外是條狹窄的巷子，路是坑坑洼洼的泥地，結著層薄冰，走一步滑三滑。兩旁的房子跟他這屋差不多，都是破破爛爛的土坯房，墻皮掉得露出了里面的黃土。

幾個穿著同樣破爛的人在門口縮著，眼神麻木地看著他，像一群過冬的麻雀。

“這就是大唐的‘貧民窟’嗎？”蘇逸裹緊麻布，心里吐槽，“《長安十二時辰》誠不欺我，果然有繁華就有破敗。”

記憶里，原主常去西市撿別人剩下的殘羹冷炙，運氣好能撿到半個饅頭。但現在是上午，西市剛開門，估計沒啥剩飯，而且去西市得穿過兩條街，以他現在的體力，怕是走不到就餓暈了。

“系統，給點提示唄？附近誰家有多余的窩頭？”

【叮！系統提示：樂于助人者，運氣通常不會太差。】

“樂于助人？”蘇逸挑眉，“都快餓死了，哪有體力助人為樂……”

正嘀咕著，巷子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夾雜著女孩的哭聲。

“去看看？說不定有機會。”蘇逸瘸著腿挪了過去。

巷子口圍了五六個人，都是附近的街坊，一個個凍得縮著脖子，卻看得興致勃勃。

人群中間，一個穿著青色襦裙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她身邊倒著輛獨輪車，車上的十幾個陶罐碎了一地，黑色的液體流了滿地，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酸味。

“完了……全完了……”少女帶著哭腔，聲音細細軟軟的，“這是要送到西市王記醋坊的新醋，打碎了可怎么辦啊……爹會打死我的……”

旁邊一個干瘦的老頭嘆著氣：“小翠，你也太不小心了，這巷子滑，推著車跑這么快干啥？”

“我、我娘病了，等著我送完醋去抓藥……”小翠抹了把眼淚，手背凍得裂了好幾道口子，“這醋值一貫錢呢，我們家半年都攢不下……”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

“一貫錢？那可是不少呢……”

“她家男人前陣子拉貨摔斷了腿，這真是雪上加霜……”

“可惜了這醋，聞著還挺香……”

蘇逸看著滿地碎陶片，又看了看哭得可憐的小翠，心里咯噔一下。

這少女也就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臉蛋凍得紅撲撲的，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眉眼清秀，尤其是那雙眼睛，跟受驚的小鹿似的，蓄滿了眼淚，看著就讓人不忍心。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樂于助人’的機會？”蘇逸在心里問，“幫她能有窩頭嗎？”

【叮！檢測到可觸發支線任務：幫助少女小翠解決困境。任務獎勵：根據幫助程度，可獲得‘小翠的感激’x1，并有機會獲得實物獎勵（可能包含食物）。】

“行吧，死馬當活馬醫。”蘇逸定了定神，走上前。

“這位姑娘，先別哭了。”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小翠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你、你是誰？”

周圍的人也齊刷刷看向蘇逸，眼神里帶著好奇——這巷子的人都認識，蘇逸這小子雖然臉熟，但說話的調調、那股子勁兒，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蘇逸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顯得靠譜：“我叫蘇逸，就住這巷子里。你這醋是要送到王記醋坊？”

“嗯……”小翠點點頭。

“那王記醋坊的王掌柜，是不是絡腮胡，左臉有顆痣？”蘇逸回憶著原主的記憶，西市那家醋坊他路過過幾次。

“對對！你認識王掌柜？”小翠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談不上認識，見過幾次。”蘇逸摸了摸下巴，腦子里飛速轉著，“你這醋雖然碎了，但也不是沒辦法。”

“有辦法？”小翠猛地站起來，差點又摔倒，“什么辦法？”

旁邊的老頭也湊過來：“小蘇，你有啥主意？可別哄人家姑娘。”

蘇逸胸有成竹道：“你聽著，這醋灑了，但碎片還在，地上的酸液也沒干。你現在趕緊回家，找個大陶罐來，把沒摔太碎的陶片撿起來，刮刮上面的殘醋，再用破布把地上的酸液蘸起來。雖然量少了點，但總比一點沒有強。”

他頓了頓，看著小翠疑惑的眼神，繼續道：“然后你帶著這些‘殘醋’去找王掌柜，就說路上出了意外，不是故意的，再把你娘生病、家里困難的事跟他說說。王掌柜看著兇，其實是苦出身，心軟，說不定能少要你點賠償，或者讓你去醋坊打幾天工抵債。”

“這、這能行嗎？”小翠還是猶豫，“王掌柜很兇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蘇逸拍了拍她的肩膀，入手一片冰涼，“總比在這哭強吧？哭能讓醋回來？能讓你娘的病好起來？”

這話像一巴掌打醒了小翠，她用力抹掉眼淚：“你說得對！我不能在這哭！我現在就回家拿罐子！”

她剛要跑，又停住，看著滿地碎片，眼圈又紅了：“可是……碎片太多了，我一個人撿……”

“沒事，我幫你。”蘇逸看了看天色，“正好我也沒事干。”

旁邊的老頭愣了：“小蘇，你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有閑心管別人？”

蘇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爺，這你就不懂了。幫人就是幫己，說不定人家姑娘回頭給我個窩頭當謝禮呢？”

他這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周圍的人卻都笑了，覺得這小子今天有點不一樣，以前悶葫蘆一個，現在還會說俏皮話了。

“你這小子，還挺會想。”老頭搖搖頭，也蹲下身，“算了，我也搭把手，早點弄完，讓姑娘好去辦事。”

有了兩人帶頭，另外幾個圍觀的街坊也不好意思光看著，紛紛動手幫忙撿碎片。

蘇逸一邊撿，一邊齜牙咧嘴——碎片邊緣鋒利，不小心就劃破了手。他這身體也太弱了，撿了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胳膊酸得抬不起來。

“系統，能不能先賒點體力？我快不行了……”

【叮！宿主請堅持，完成任務即可獲得體力強化液。】

“資本家看了都得流淚啊……”蘇逸吐槽歸吐槽，手上沒停。

小翠跑得飛快，沒多久就拿了個大陶罐和一塊破布回來，看到這么多人幫忙，眼圈又紅了：“謝謝大家……謝謝你們……”

“快別謝了，趕緊弄。”蘇逸把撿好的碎片遞過去，“小心點，別劃破手。”

幾個人分工合作，有的撿碎片刮醋，有的用破布蘸地上的酸液，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收集了小半罐醋。雖然看著渾濁，但酸味挺濃。

“行了，小翠，趕緊去吧。”老頭把陶罐遞給她，“記住小蘇說的話，態度誠懇點。”

“嗯！”小翠用力點頭，又看向蘇逸，眼神里滿是感激，“蘇逸哥，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她抱著陶罐，小心翼翼地跑了。

蘇逸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打鼓：“希望這王掌柜真如我所想，不然這體力就白瞎了。”

他剛直起身，肚子餓得更厲害了，眼前陣陣發黑。

“小蘇，你沒事吧？”旁邊的張老頭扶了他一把，“看你臉都白了。”

“沒事，大爺，就是有點餓。”蘇逸苦笑。

張老頭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個用布包著的東西遞給他：“拿著吧，我早上剛買的，還沒吃。”

蘇逸打開一看，是個黑乎乎的窩頭，硬邦邦的，上面還能看到麥麩子。

“大爺，這……”

“拿著吧，”張老頭擺擺手，“看你這樣子，怕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剛才幫了小翠，也算幫了我個忙——那丫頭她娘以前總給我送藥，我一直沒機會謝。”

蘇逸肚子餓得咕咕叫，也顧不上客氣了，接過窩頭就往嘴里塞。這窩頭又干又硬，剌得嗓子疼，但他嚼得飛快，感覺是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謝、謝謝大爺……”他含糊不清地說。

“不客氣。”張老頭看著他，突然說，“對了，小蘇，你那破屋不是要塌了嗎？我侄子前陣子搬走了，他那屋空著，就在隔壁巷子，雖然也小，但比你那結實。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去住著？”

蘇逸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大爺，您真是活菩薩啊！”

這不就解決了一個任務要求嗎？還白得一個窩頭！

【叮！宿主已獲得一個窩頭，找到臨時住所，任務進度50%。請繼續努力。】

系統的提示音讓蘇逸松了口氣，至少不會被塌房砸死了。

他三口兩口吃完窩頭，剛想跟張老頭去看房子，巷子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是小翠跑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個穿著青色錦袍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留著絡腮胡，左臉果然有顆痣——正是王記醋坊的掌柜，王大錘。

王大錘一臉嚴肅，走路帶風，看到蘇逸他們，眼睛一瞪：“就是你們幾個幫這丫頭收拾爛攤子的？”

蘇逸心里咯噔一下：壞了，這表情看著不像心軟的樣子啊。

小翠趕緊上前，拉了拉王大錘的袖子：“王掌柜，就是這位蘇逸哥幫我的……”

王大錘沒理她，徑直走到蘇逸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銳利。

蘇逸被他看得發毛，正琢磨著怎么開口，王大錘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錯啊！腦子轉得快，還熱心腸！”

蘇逸：“？？？”

這轉折有點快，他CPU都快燒了。

王大錘笑著說：“剛才小翠把事情跟我說了，你這主意不錯，既沒讓我虧太多，也給了這丫頭一條路。我王大錘雖然看著兇，但恩怨分明。”

他從懷里掏出兩個黃澄澄的窩頭，遞給蘇逸：“這是謝禮，拿著。”

又轉向小翠：“丫頭，你也別擔心了，那醋錢我免了一半，剩下的你去我醋坊幫一個月忙，管飯，怎么樣？”

小翠驚喜地睜大眼睛：“真的嗎？謝謝王掌柜！”

“謝啥，要謝就謝這位蘇小哥。”王大錘又看向蘇逸，“小伙子，我看你挺機靈的，現在有地方去嗎？要是沒有，要不要來我醋坊幫忙？管吃管住，一個月還能給你兩百文錢。”

蘇逸手里捏著熱乎乎的窩頭，聽著這話，整個人都懵了。

這……這就解決了？不僅完成了任務，還找到了工作？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務！獎勵新手禮包一份已發放至系統空間，請查收！】

蘇逸看著手里的兩個窩頭，又看了看王大錘那張帶著笑意的絡腮胡臉，突然覺得，這大唐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難熬。

至少，不用再喝西北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