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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噬天初醒
冰冷的雨絲,像淬了毒的細針,密密麻麻刺在陳默裸露的皮膚上。演武場上巨大的青石地面被雨水沖刷得油亮,倒映著周遭黑壓壓的人影,也倒映著他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腥氣,混合著一種更濃烈的東西——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幸災樂禍。
三年了。
整整三年,他如同活在地獄的最底層。
人群的中心,那塊一人高的測靈石靜靜矗立,灰撲撲的表面刻滿了玄奧的符文。它曾是陳默少年榮耀的見證,如今,卻是他每一次公開處刑的刑臺。
“下一個,陳默!”
執事長老的聲音干澀冰冷,如同鐵片刮過銹蝕的金屬,在雨幕中清晰地傳開,帶著一股驅之不散的厭煩。
圍觀的陳家子弟們立刻騷動起來,低低的嗤笑匯成一片嗡嗡的雜音。
“嘿,又到這位‘天才’表演的時候了。”
“浪費族里資源整整三年,臉皮可真夠厚的。”
“丹田都碎成渣了,還賴著不走?要是我,早找根繩子吊死了干凈!”
“噓…小聲點,人家好歹曾經風光過嘛,哈哈…”
刻薄的話語像冰冷的錐子,一下下鑿在陳默的心上。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的血絲瞬間被冰冷的雨水沖淡。他死死咬著牙關,下頜骨繃得緊緊的,幾乎要碎裂開。那雙曾經明亮如星、承載著家族希望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深不見底的屈辱和絕望。
三年前,一次家族秘境試煉,他遭遇了恐怖的妖獸伏擊。為了保護身旁的族人,他強行催動尚未完全掌握的秘法,最終妖獸伏誅,他卻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丹田氣海被狂暴的力量徹底撕裂,根基盡毀。從云端跌落泥潭,只在瞬息之間。
曾經環繞身邊的贊譽和敬畏,瞬間變成了冰冷的唾棄和無窮無盡的踐踏。家族的資源傾斜戛然而止,曾經巴結奉承的族人,紛紛換上了最丑惡的嘴臉。而這一切的“功勞”,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他眼前這位。
陳默抬起頭,目光穿過冰冷的雨簾,精準地釘在不遠處那個抱著雙臂、一臉戲謔笑容的身影上——陳玄。他血緣上的堂兄,更是這三年來,落井下石最狠、踩踏他最歡的那一個。
陳玄嘴角咧開,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陳默動作快點,如同驅趕一只惹人厭煩的蒼蠅。
“默弟,愣著做什么?”陳玄的聲音故意拔高,蓋過了雨聲和人群的嘈雜,充滿了虛偽的關切,“族人們都等著呢!讓大家再好好瞻仰一下,我們陳家曾經的第一天才,如今的風采嘛!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陳默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尊嚴。他渾身都在細微地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那股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憤怒和無力。他知道,自己丹田空空如也,一絲靈力也無,站上去,只會是又一次自取其辱,是又一次讓陳玄和那些看客們心滿意足的“笑料”。
但他沒有退路。家族的規矩,壓得他喘不過氣。
陳默死死咬著后槽牙,口腔里彌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銹味。他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向那塊冰冷的測靈石。每邁出一步,腳下濕滑的青石仿佛都化作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腳心,更灼燒著他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四周的目光,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身上。
終于,他站定在測靈石前。灰撲撲的石面冰冷地映出他狼狽的影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里帶著雨水和絕望的涼意,然后,緩緩抬起那只微微發顫、沾滿泥水的右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按在了測靈石粗糙冰冷的表面上。
觸感冰涼刺骨。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
測靈石沉寂著,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亮起。那龐大的灰色石體,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嘲笑,無聲地宣告著他的徹底報廢。它本該是檢驗修為的明燈,此刻卻成了映照他徹底廢物的墓碑。
死寂僅僅維持了一瞬。
“噗嗤!”不知是誰先忍不住,一聲短促的嗤笑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
瞬間,壓抑許久的哄堂大笑如同決堤的洪水,猛烈地爆發開來!
“哈哈哈!看吧!我就說嘛,一點反應都沒有!”
“廢得真夠徹底的!連一絲靈力波動都引不起來了!”
“嘖嘖,真是我陳家之恥!趕緊滾出去吧!”
“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東西!”
各種污言穢語、刻薄譏諷,如同無數把淬毒的利刃,從四面八方狠狠扎進陳默的耳朵,刺入他的心臟。他按在測靈石上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低著頭,雨水順著濕透的發梢滑落,流過他緊閉的眼睛,再沿著臉頰滾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什么。
巨大的屈辱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世界只剩下刺耳的哄笑聲,還有那沉甸甸的、將他徹底壓垮的絕望——永無翻身之日的絕望。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分開人群,帶著一股張揚跋扈的氣息,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陳默面前。是陳玄。
他臉上掛著勝利者般的得意笑容,眼神卻陰冷如毒蛇,上下打量著陳默,像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垃圾。
“默弟啊默弟,”陳玄嘖嘖有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周圍的哄笑,充滿了虛偽的惋惜和赤裸裸的惡意,“三年了,整整三年!族里供你吃,供你穿,還給你用那么好的傷藥,就算是條狗,也該養出點感情,知道搖搖尾巴了吧?可你呢?”
他伸出手指,毫不客氣地戳在陳默單薄的胸口,力道很大,戳得陳默身體一晃。
“廢物!徹頭徹尾的廢物!”陳玄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刺耳,“丹田碎了就碎了,老老實實當個凡人滾出家族不好嗎?非要死皮賴臉地留在這里,丟盡我們陳家的臉面!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這張晦氣的臉,都讓我覺得惡心!”
他猛地湊近,帶著一股酒氣和刻薄的熱氣噴在陳默臉上,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識相的,今天就自己滾出陳家大門!否則……哼哼,別怪我這個做兄長的,親自‘送’你一程!到時候,缺胳膊少腿,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赤裸裸的威脅,裹挾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像一盆冰水混合著滾油,兜頭澆在陳默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口,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身體里的血,似乎在這一刻徹底涼透了。憤怒?不甘?是的,它們還在燃燒,像地底深處的熔巖,但更多的,是一種沉淪深淵般的冰冷絕望。
陳玄的羞辱和威脅,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陳默閉上眼,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臟在絕望的冰層下沉悶碎裂的聲音。他甚至能想象出陳玄那張因為得意和殘忍而扭曲的臉。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泥沼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極其細微的嗡鳴,仿佛來自靈魂的最深處,又仿佛來自遙遠亙古的時空縫隙。
這聲音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卻像一道刺破無邊暗夜的微弱閃電,瞬間貫穿了陳默渾噩的意識!
嗡鳴的來源,是他左手食指上戴著的一枚戒指。
那戒指極其古舊不起眼,材質非金非石,呈現出一種混沌的暗沉色澤,上面覆蓋著層層疊疊、仿佛天然生成的玄奧紋路,細看之下,那些紋路又隱隱構成一個極其模糊、極其抽象的獸形輪廓。戒指邊緣甚至有些破損的痕跡,像是經歷了無數歲月的侵蝕。
這枚戒指,是父親陳嘯天在他年幼時親手為他戴上的,只說是祖上傳下的普通護身符,別無他物。陳默一直戴著它,如同一個念想,一個對失蹤父親的模糊寄托。這三年來,它從未有過任何異常,和一塊頑石無異。
而此刻,這枚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古戒,竟在他最絕望的時刻,微微地、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洪荒蠻荒氣息的蒼涼意志,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古獸,極其緩慢地蘇醒了一絲!
緊接著,一個聲音,一個蒼老、嘶啞、仿佛砂礫摩擦著巖石、帶著無盡疲憊卻又蘊含著某種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兀地、直接在他死寂一片的識海深處響起:
【小子……想活命么……?】
這聲音如同驚雷炸響!陳默渾身猛地一震,幾乎要失聲驚呼出來!那瞬間的驚駭,甚至壓過了他心頭的絕望!是什么?!誰在說話?!
那聲音根本不容他反應,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命令口吻,繼續在他腦中轟鳴,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著他的靈魂:
【想活命……就吞了……你面前……那塊石頭……!】
吞了……測靈石?!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一股荒謬絕倫、匪夷所思的感覺瞬間攫住了他!吞掉測靈石?那堅硬無比的石頭?這……這簡直是找死!是瘋子的囈語!
然而,就在他驚駭欲絕的念頭剛剛升起的同時——
“啪!”
一聲脆響!
陳玄看著陳默那副失魂落魄、呆立不動的模樣,心中惡意翻騰,臉上獰笑更盛。他猛地揚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陳默臉上!
力道之大,讓陳默整個人猛地一偏,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才勉強沒有摔倒。臉頰上瞬間傳來火辣辣的劇痛,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浮現出來,嘴角更是被打破,一絲鮮紅的血跡蜿蜒流下。
“廢物!跟你說話呢!裝聾作啞是吧?”陳玄甩了甩手,仿佛剛才拍死了一只蒼蠅,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快意,“給臉不要臉的東西!看來今天不給你點深刻的教訓,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他獰笑著,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靈力涌動,帶起一股勁風,吹得周圍的雨絲都為之斜飛。煉氣五層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雖然不算頂尖,但碾壓一個毫無靈力的“凡人”,綽綽有余!
他五指成爪,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青色光芒,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惡狠狠地朝著陳默的脖頸抓來!這一爪若是抓實,足以捏碎凡人的喉骨!
“陳玄少爺動真格的了!”
“活該!早該收拾這廢物了!”
“打!打死這丟人現眼的東西!”
周圍的哄笑聲和叫好聲再次高漲,如同沸騰的油鍋。所有人都帶著嗜血的興奮,等著看一場“清理門戶”的好戲。執事長老冷漠地瞥了一眼,竟也未出聲阻止。
冰冷的殺意撲面而來,混合著陳玄猙獰的面孔,還有周圍那山呼海嘯般的惡意。臉頰的刺痛,嘴角的血腥味,以及那扼喉而來的致命威脅……
這一切,如同無數根導火索,瞬間點燃了陳默體內那早已被絕望和屈辱壓縮到極致的、如同火藥桶般的狂暴戾氣!
那識海中蒼老、蠻橫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催化劑!
吞了它!
活命!
“吼——!”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低沉而暴戾的咆哮,從陳默喉嚨深處驟然炸開!那聲音帶著一種原始的、兇獸般的瘋狂!
什么后果?什么理智?統統見鬼去吧!
就在陳玄的爪風幾乎觸及他皮膚的前一剎那,陳默動了!
他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陳玄那獰惡的臉,而是如同撲食的餓狼,雙眼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冰冷的測靈石!
在所有人驚愕到呆滯的目光注視下,陳默張開嘴,用盡全身的力氣,以一種近乎癲狂的姿態,狠狠一口咬在了測靈石粗糙堅硬的棱角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硬物碎裂的聲音響起!
堅硬的測靈石,竟然真的被他咬下了一小塊不規則的碎片!碎石棱角劃破了他的嘴唇和牙齦,鮮血立刻涌出,染紅了他的牙齒和下巴,看起來猙獰可怖!
“他……他瘋了?!”
“天哪!他咬測靈石?!”
“這廢物徹底失心瘋了!”
人群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陳玄的動作也是一滯,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濃的鄙夷和厭惡取代:“瘋子!果然是無可救藥的瘋子!那就讓你死得更……”
他“難看”二字還未出口,異變陡生!
陳默根本不顧口腔的劇痛和涌出的鮮血,喉結猛地上下滾動!
“咕咚!”
那塊混合著他鮮血、棱角鋒利的測靈石碎片,被他硬生生地、囫圇吞了下去!
一股難以想象的、如同吞下燒紅烙鐵般的劇痛,瞬間從咽喉一路灼燒到胃部!陳默眼前一黑,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痛苦地彎下了腰。
“哈哈哈!蠢貨!自尋死路!”陳玄見狀,放聲狂笑,認定陳默是徹底瘋了,在做最后的自殺掙扎。他再次凝聚爪力,準備徹底了結這個“瘋子”。
然而,就在那塊碎石落入腹中的瞬間——
“轟隆!!!”
仿佛在陳默的體內,在靈魂的最深處,有什么東西被徹底引爆了!
那枚緊貼著他指骨的混沌古戒,驟然變得滾燙!戒指表面那些玄奧的紋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瞬間點亮!那模糊的獸形輪廓猛地清晰了一瞬——那是一只無法用言語形容其恐怖與威嚴的巨獸之口!它大張著,獠牙參天,仿佛能吞噬天地萬物!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洪荒太古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萬載的兇魔,帶著吞噬一切的暴虐氣息,轟然在陳默的識海深處蘇醒!那枚被吞下的測靈石碎片,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瞬間被這股意志點燃、碾碎、化為最精純的能量洪流!
一篇古老、霸道、充斥著無盡吞噬欲望的法訣,如同烙印般,強行刻入了陳默的靈魂深處——《饕餮噬天訣》!
“呃啊——!”
陳默發出一聲痛苦與力量同時爆發的嘶吼!他猛地直起了腰!那雙原本充滿死寂和絕望的眼睛,此刻如同燃燒著兩團來自九幽地獄的黑色火焰!冰冷!暴虐!充滿了對“食物”最原始的貪婪渴望!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劇毒的匕首,瞬間鎖定了近在咫尺、正準備下殺手的陳玄!
陳玄臉上的獰笑猛地僵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對天敵般的極致寒意,毫無征兆地從他尾椎骨一路炸上頭頂!讓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頭皮陣陣發麻!那是什么眼神?!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那是饑餓了萬古的兇獸,盯上獵物的眼神!
他凝聚在爪上的靈力,甚至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而微微一滯!
就在這一滯的瞬間——
陳默動了!
他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復雜的動作,只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只沾滿雨水和泥濘、還帶著自己血跡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五指張開,帶著一股蠻橫、原始、不容抗拒的吸扯之力,狠狠按在了陳玄的胸膛之上!
“呃?!”
陳玄只覺得一股冰冷徹骨、卻又帶著詭異灼熱的氣息,瞬間透過衣物和皮肉,鉆入了他的身體!緊接著,一股無法想象的、讓他魂飛魄散的劇變發生了!
他體內辛辛苦苦修煉多年、屬于煉氣五層的精純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又像是被無形巨口瘋狂撕扯、吮吸著,完全不受控制地、洶涌澎湃地朝著陳默那只按在他胸膛的手掌奔涌而去!
“不——!!!”
陳玄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慘嚎!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他的修為,他的生命本源,正在被對方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瘋狂掠奪、吞噬!身體像是被瞬間抽空,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和冰冷感席卷全身!
他想掙扎,想反抗,想催動靈力震開陳默的手!但一切都徒勞無功!在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面前,他煉氣五層的靈力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就被瓦解、吸干!
他體內的靈力如同退潮般消失,境界瘋狂跌落!
煉氣五層!四層!三層!
僅僅一個呼吸!
陳玄那原本因靈力充盈而顯得紅潤光澤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干癟,如同失去了水分的枯葉!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絕望!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連站立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空!
“嗬…嗬……”他喉嚨里只能發出破風箱般無意義的嗬嗬聲。
這恐怖絕倫的一幕,如同最驚悚的噩夢,活生生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整個喧囂的演武場,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幸災樂禍的哄笑,所有刻薄的議論,所有看戲的眼神,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一張張臉上,只剩下呆滯、茫然,然后迅速被無邊的驚駭和恐懼所取代!
發生了什么?!
陳玄少爺……他怎么了?!
那個廢物陳默……他做了什么?!
執事長老渾濁的老眼第一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著場中,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冰冷的雨水依舊無情地落下,沖刷著青石地面,也沖刷著陳默臉上那猙獰的血跡。
他感受著體內那股瘋狂涌入的、屬于陳玄的精純靈力!這股力量雖然駁雜,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和力量感,正被體內那股剛剛蘇醒的、源自古戒的霸道意志強行煉化、融入他破碎的丹田位置!一種久違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溫熱感,竟然在他那早已冰封死寂的丹田廢墟中,極其微弱地……復蘇了!
力量!
這是力量回歸的感覺!
陳默緩緩抬起頭,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近在咫尺那張因恐懼和痛苦而徹底扭曲、再不見半分囂張、只剩下死灰般絕望的臉——陳玄的臉。
三年來的屈辱、踐踏、絕望,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瘋狂閃過。
冰冷的雨絲打在他的臉上,混合著陳玄的汗水和淚水,還有自己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跡。
陳默的嘴角,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
那不是笑。
那是一種從地獄深淵爬回來的惡鬼,終于尋找到仇敵時,所展露出的、最冰冷、最暴戾的猙獰!
他按在陳玄胸膛上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曲,如同鐵鉤般深深扣進對方的皮肉!
在陳玄因劇痛和恐懼而放大的瞳孔倒影中,陳默沾著血污的臉龐湊近,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如同九幽寒風吹過冰棱的嘶啞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
“三年了……”
“這滋味……”
“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默眼中兇光暴射!扣入陳玄胸膛的手指,驟然發力!
“噗嗤!”
一聲沉悶而令人心膽俱裂的、仿佛熟透西瓜被捏爆的聲響!
陳玄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破麻袋,猛地一挺!他雙眼瞬間暴突,布滿血絲,死死地瞪著近在咫尺的陳默,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恐懼和難以置信!喉嚨里發出一連串“嗬…嗬…”的、如同漏氣般的絕望氣音,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一股帶著溫熱氣息的、混雜著破碎內臟和濃烈血腥味的液體,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陳默的手,如同最精準冷酷的刑具,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腔,捏碎了那維系著修行者力量的源泉——丹田氣海!
曾經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今日,百倍奉還!
陳玄眼中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迅速熄滅。他死死地瞪著陳默,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最終徹底軟倒下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死狗,癱軟在冰冷的、被雨水沖刷得發亮的青石地面上。鮮血混著雨水,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暈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死寂!
偌大的演武場,只剩下雨點敲打地面的沙沙聲,以及無數人因極度恐懼而發出的、無法控制的倒抽冷氣聲!
所有目光,都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住,死死地、駭然地聚焦在場中那個唯一站立的身影上。
陳默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上,沾滿了粘稠、溫熱、刺目的鮮血,正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地砸落在腳下的雨水中,濺開一朵朵小小的、轉瞬即逝的血花。
他低頭,看著自己這只沾滿仇敵之血的手,感受著體內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源自吞噬陳玄靈力而重新燃起的一縷溫熱氣息——那是力量的火種,微弱,卻帶著焚盡八荒的暴虐潛力。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四周那一張張因驚駭而扭曲、寫滿恐懼的臉。那些曾經嘲笑他、踐踏他、視他如草芥的族人,此刻在他的目光逼視下,竟無一人敢與之對視,紛紛驚恐地低下頭,或者倉惶地后退。
陳默的嘴角,那抹冰冷猙獰的弧度,更深了。
他抬起那只染血的手,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手背上溫熱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
然后,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混合著血腥與瘋狂的笑容。
一個無聲的宣告。
屬于饕餮的盛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