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的瞬間，比塵腦子里多了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碎片——模糊的山林、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影，似乎總帶著酒氣、還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阿銀？

當這個高大身影的輪廓與某個記憶深處的形象逐漸重合時，比塵的靈魂差點再次原地去世。

唐昊？！

他穿越到了斗羅大陸？還是唐昊的兒子？！

不等他消化這個驚天消息，一陣劇烈的顛簸和刺耳的打斗聲將他從混沌中拽醒。他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在奔跑，呼吸急促，身上傳來溫熱的液體——是血！

“保護少主！”

“武魂殿的雜碎，休想傷害宗主的孩子！”

“噗嗤——”

斷斷續續的喊殺聲、骨骼碎裂聲、魂力碰撞的轟鳴聲……這些聲音像冰錐一樣扎進比塵的意識里。武魂殿？他們在追殺自己？

他瞬間明白了處境：他是唐昊和阿銀或者另一個女人？劇情出現了偏差的第二個兒子，出生后被秘密保護起來，卻還是被武魂殿找到了！

為什么是“還”？

因為他知道，唐昊的大兒子，那個叫唐三的掛逼，此刻應該正安穩地待在圣魂村，等著六歲覺醒武魂，走上逆天之路。

而他這個“二兒子”，顯然沒那么好命，成了武魂殿搜捕唐昊時的意外收獲。

混亂中，他被一只冰冷的手粗暴地從原本的懷抱里奪走，扔進一個硬邦邦的襁褓。視野里最后定格的，是一個戴著菊花紋章的人，正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看著他。

菊斗羅，月關！

比塵的心沉到了谷底。

……

不知過了多久，顛簸停止了。

他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周圍的空氣帶著淡淡的冷香，卻壓抑得讓人窒息。他努力轉動眼珠，看到了一個女人。

一個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

紫色長發如瀑，肌膚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到極致，卻偏偏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冰霜和……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恨意。

哪怕只是個嬰兒，比塵也瞬間認出了她。

比比東！

武魂殿教皇，斗羅大陸最終BOSS之一，一生被仇恨和痛苦纏繞的女人。

而她，此刻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他看不懂的情緒——有憎恨，有審視，甚至還有一絲……他不敢深究的復雜。

“唐昊的……另一個種。”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倒是比他那個哥哥，先一步落到我手里。”

比塵的心臟狂跳。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想喊，想解釋，想告訴她自己和唐昊沒關系，他只是個無辜的穿越者！但嘴里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嬰兒囈語，聽起來毫無威脅，甚至有點……可憐。

這副弱小的、毫無反抗能力的樣子，似乎讓比比東眼中的戾氣稍稍收斂了些。她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比塵嚇得渾身僵硬，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嬰兒版“嚇尿”。

這可是比比東啊！是那個能隨手捏死他的女人！是原著里恨不得把唐昊挫骨揚灰的人！她留著自己，難道是想等養大了再……清蒸還是紅燒？

“教皇冕下，這孩子……”旁邊傳來菊斗羅小心翼翼的聲音，“留著終究是禍患，不如……”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比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殺了我？也好過被這個女人玩弄于股掌吧？

然而，比比東卻搖了搖頭。

她的目光落在比塵因恐懼而瞪大的眼睛上，那雙眼睛里清晰地倒映著她的影子。不知為何，看到這雙酷似唐昊、卻又帶著嬰兒純粹恐懼的眼睛，她心中那股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恨意，竟然奇異地平息了一瞬。

“殺了他，太便宜唐昊了。”比比東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他不是最在乎家人嗎？那我就把他的兒子留在身邊。”

“讓他活在武魂殿，認我作母，學習武魂殿的一切。”

“等他長大，讓他親手……斬斷和昊天宗、和唐昊的所有聯系。”

“讓他成為我最鋒利的劍，指向他那個愚蠢的父親，和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好哥哥’。”

她的話像一把把冰錐，刺穿了比塵的耳膜，釘在他的靈魂上。

比塵徹底懵了。

這不正好嗎，武魂殿才是底層人民的福音，他早看唐三和唐昊不爽了。

“忘了你是唐昊的兒子，忘了你曾經的名字。”

“你只是我比比東的養子。”

比塵張了張嘴，最終只能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嗚咽。

他能怎么辦？他只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啊！

他仔細回想，現在還真是，前世不記得了，出生后只有朦朦朧朧的記憶。

看著懷里這個似乎“聽懂”了自己話、開始委屈哭泣的小家伙，比比東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絲，但轉瞬即逝，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她抱著比塵，看向窗外武魂殿高聳的尖塔，月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月關，”她淡淡開口，“傳令下去，比塵的身份，列為武魂殿最高機密。誰敢泄露半個字……”

“殺無赦。”

菊斗羅月關心中巨震，卻只能躬身領命：“是，教皇冕下。”

比塵縮在比比東懷里，感受著她身上那股既危險又莫名讓人安定的氣息，腦子一片混亂。

他知道劇情，知道比比東的悲劇，知道武魂殿的結局，知道唐三會成為救世主……

可現在，他成了比比東的養子，成了武魂殿的“少主”，成了唐三理論上的弟弟，實際上的……敵人？

活下去。

一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出現在比塵的腦海里。

不管用什么方法，先活下去。

然后……再想辦法，在這個該死的劇情漩渦里，為自己爭一條生路。

只是，被比比東這樣的女人養在身邊，他的“生路”，又在哪里？

比塵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至少，他現在是安全的。

至于未來……

他偷偷睜開一條縫，看向比比東那張絕美又冰冷的側臉。

“比比東當我媽應該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