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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祁山驚夢
建興六年的祁山雪,比史書里記載的更冷。
李硯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睜開眼,后腦勺的鈍痛讓他齜牙咧嘴。身下是鋪著干草的木板車,鼻腔里灌滿了牲畜糞便與汗臭混合的酸腐氣,遠處傳來粗糲的吆喝聲,帶著他只在紀錄片里聽過的古漢語腔調。
“醒了?”一個扎著皂色頭巾的漢子用手里的木叉戳了戳他,“這憨貨總算活過來了,不然又得挨隊正的鞭子。”
李硯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身上的粗麻布衣服絆了個趔趄。他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件破爛的短褐,腳上是露著腳趾的草鞋,手腕上還有兩道青紫的勒痕。記憶的最后一幀是實驗室里沸騰的燒杯,為了趕完《三國時期西北農業氣候研究》的論文,他已經連續熬了三個通宵。
“這是哪兒?”他下意識地吐出普通話,卻看見周圍的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漢子撓了撓頭,改用生硬的官話重復:“祁山道,往隴西去的。你這娃子摔壞了腦子?”
祁山道?隴西?
李硯的心臟驟然縮緊。他顫抖著摸向懷里,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只有一塊磨得發亮的銅制令牌,上面刻著“屯田中郎將府”六個篆字。遠處的山坳里升起炊煙,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那面殘缺的“漢”字大旗,正被積雪染成斑駁的白。
木板車轉過山彎時,他看見黑壓壓的人群在開辟梯田。赤裸的腳掌踩在凍土上,裂開的傷口滲著血珠,監工的士兵揮舞著皮鞭,抽打那些動作遲緩的農夫。李硯突然想起《三國志》里的記載——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時,因糧草不濟而功敗垂成。
“住手!”他幾乎是本能地喊出聲,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士兵轉過身,銅盔下的眼睛像淬了冰:“你這氓隸想造反?”
皮鞭帶著風聲抽過來的瞬間,李硯猛地拽過身邊的木叉,用盡全力插進凍土里。鞭梢擦著他的耳畔掠過,在地上抽出一道淺溝。周圍的農夫都嚇得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凍土不能硬耕。”李硯盯著士兵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官話更標準些,“表層土結凍時強行翻耕,會破壞土壤團粒結構,來年開春就種不出莊稼了。”
士兵愣住了,顯然沒聽懂這些拗口的詞。恰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從山道傳來,為首的老者羽扇綸巾,正是李硯在無數畫像里見過的身影。
“孔明先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匍匐在地。
諸葛亮勒住馬韁,目光落在李硯身上:“你說凍土不能硬耕?”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硯咽了口唾沫,指著腳下的土地:“先生請看,這土凍得比石頭還硬,強行翻耕只會讓犁鏵折斷。不如先筑田埂蓄雪,等開春化凍后再深耕,既能保墑,又能讓雪水滋養土壤。”
諸葛亮瞇起眼睛,羽扇輕輕敲著馬鞍:“你叫什么名字?師從何人?”
“李硯,無門無派,只是略懂農事。”他不敢說自己來自千年之后,只能含糊其辭。
“好個略懂農事。”諸葛亮突然笑了,“隨我回營,說說你還有什么法子,能讓這祁山長出莊稼來。”
木板車換成了馬車,李硯縮在角落里,看著窗外飛逝的雪景。他知道,自己這個農業大學的研究生,或許真能改變歷史上那個令人扼腕的結局。車簾縫隙里,諸葛亮正在和副將低聲交談,月光照在他的側臉,鬢角的白發比史書里描寫的更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