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十年,她婚禮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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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草稿紙上的名字,是我不敢說的秘密》
2013年夏,高三(3)班的吊扇轉(zhuǎn)得懶洋洋,金屬扇葉刮過空氣,帶起一陣混著粉筆末和舊書本的味道。陽光從窗外斜斜切進來,在講臺邊緣投下長條形的光斑,粉筆末就在那片光里慢慢飄,像誰沒說出口的話,懸在半空中落不下來。
周星晚把錯題本往桌肚里推了推,指尖無意識地在封皮上摩挲。那里有個她用2B鉛筆描了又描的側(cè)影:是陸梓軒解數(shù)學題時微微蹙起的眉峰,弧度剛好能盛住落在額前的碎發(fā);還有他校服上總沒扣好的第二顆紐扣,她見過好幾次,他低頭撿筆時,那粒紐扣會隨著動作輕輕晃,像顆懸在心口的小石子,總讓她忍不住多看兩眼。
忽然聽見后排有人挪椅子,她像被抓包似的慌了一下,趕緊摸出橡皮蹭那道側(cè)影。原本還算清晰的線條被磨得發(fā)白,邊角暈開一片淺灰,倒像心里那點沒說出口的在意,被這么一蹭,藏得越發(fā)深了,連指尖都有點發(fā)燙。
“陸梓軒,這題選C對不對呀?”前排女生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甜得發(fā)膩,尾音拖得長長的,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顯眼。周星晚握著筆的手指猛地收緊,筆芯在草稿紙上戳出個小坑,墨痕暈開一小團。她沒敢抬頭,眼睛盯著自己攤開的數(shù)學卷子,余光卻控制不住地往前飄——
她能想象出他偏頭的樣子:應該是微微側(cè)著肩,左手撐在桌沿,右手捏著筆在卷子上點。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的聲音,比吊扇的嗡鳴還清透:“你這里算錯了一步,輔助線畫反了。”停頓了兩秒,大概是在紙上劃了道線,“看,這樣連起來,角度就對了,應該選B。”
周星晚的筆尖在草稿紙背面頓了頓。她的卷子上,正好也卡在前排女生問的那道題上。輔助線畫了又擦,擦了又畫,橡皮屑堆在卷子邊角,像一小堆沒處安放的心事。她鬼使神差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筆,在草稿紙空白處寫下“陸梓軒”三個字。
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心上。剛把最后一筆的豎勾收住,她突然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抓橡皮,又覺得用橡皮太慢,直接握著筆尖在名字上劃橫線。一下,兩下,直到那三個字被劃得只剩模糊的影子,紙頁都被戳出毛邊,她才停下手,指腹按在那片凹凸的紙面,有點燙。
旁邊的空白處,她又寫:“第37次,他給別人講題,沒注意到我這里也卡殼了。”寫完又覺得太直白,用括號在后面補了個“吧”,像在給自己找臺階——也許他注意到了,只是沒說呢?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按了下去:怎么可能。
講題的聲音停了。周星晚聽見前排椅子響動,知道是陸梓軒轉(zhuǎn)回去了。她盯著卷子上的輔助線,假裝在思考,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身后的動靜:是翻書聲,紙張摩擦的沙沙聲;然后是筆尖劃過草稿紙的聲音,比她寫字要重一點,很穩(wěn)。
她不知道的是,陸梓軒轉(zhuǎn)回身時,目光飛快地掃過她的背影。淺灰色的校服后背沾了點細碎的橡皮屑,大概是剛才蹭封皮時沾上的。她握著筆的手懸在卷子上沒動,指節(jié)因為用力有點發(fā)白,顯然是還沒解開那道題。他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右手在桌肚里攥了攥——那里放著塊新橡皮,是早上特意從文具袋里挑出來的,和她現(xiàn)在用的那塊牌子一樣。
他抽屜最底層壓著的草稿紙,已經(jīng)攢了小半本。最上面那張畫著她低頭算題的樣子:垂在耳后的碎發(fā)被陽光照得有點透,筆尖停在卷子第三題的位置——他記得,那是她昨天也卡過的題。畫下面有一行字,被涂得只剩邊角能看清:“今天她的橡皮好像快用完了,下次要不要假裝多帶一塊?”
吊扇還在轉(zhuǎn),粉筆末還在飄。周星晚終于解開了那道題,在草稿紙上寫下答案時,輕輕舒了口氣。而陸梓軒看著自己桌肚里那塊沒送出去的橡皮,把剛才沒寫完的句子又補了半句:“最好是剛好在她找不到橡皮的時候。”
窗外的蟬突然叫起來,一聲接一聲,把夏天拉得又長又軟。草稿紙上的名字被劃得看不清了,可有些藏不住的在意,已經(jīng)隨著蟬鳴,悄悄漫了出來。
第二天早讀課的鈴聲還沒響,周星晚就攥著那塊被陸梓軒塞過的橡皮進了教室。橡皮側(cè)面的“陸”字被她用指尖蹭了整夜,邊緣泛著淺白,倒像她此刻的心情——既想藏起這點在意,又忍不住反復確認它的存在。
她剛把書包塞進桌肚,就看見陸梓軒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晨光順著他的發(fā)梢往下淌,校服領口的扣子扣得規(guī)規(guī)矩矩,只有第二顆依舊松著,隨著腳步輕輕晃。周星晚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桌角的卷子,耳朵卻聽見他的腳步聲在自己座位旁頓了頓。
“早。”他的聲音比晨光還輕。
周星晚的指尖在卷邊捏出褶皺,好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個“早”,尾音都在發(fā)顫。等她抬起頭時,陸梓軒已經(jīng)走到前排坐下了,正把書包里的書一本本往外拿。她盯著他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他今天用的文具袋換了——是個淺灰色的帆布袋,邊角有點磨破,和她那個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帆布袋像一對兄妹。
早讀課讀英語時,周星晚總走神。目光落在課本上的單詞,腦子里卻全是昨天他遞橡皮時的樣子:指尖的溫度、低頭時的睫毛、還有那句“下次卡殼可以直接問我”。她悄悄翻開草稿本,想把那場景畫下來,筆尖剛觸到紙頁,又猛地頓住——萬一被他看到怎么辦?
正猶豫著,前桌突然傳來筆掉在地上的聲音。是陸梓軒的筆,滾到了周星晚的椅子邊。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筆桿,就見他也轉(zhuǎn)過身來,兩人的手在半空中撞了下。
“謝謝。”他接過筆時,指腹擦過她的手背,像有電流竄過。
周星晚猛地縮回手,指尖在膝蓋上蹭了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她看著他轉(zhuǎn)回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的帆布文具袋側(cè)面,用黑色水筆畫了個小小的幾何圖形——是個三角形,里面畫著條輔助線,和昨天那道題的正確畫法一模一樣。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跳漏了一拍,連帶著讀英語的聲音都跑了調(diào)。后排同學戳了戳她的背:“周星晚,你把‘congratulations’讀成‘congratulation’啦。”
她慌忙紅著臉糾正,眼角余光卻看見陸梓軒的肩膀輕輕抖了下——他好像在笑。
午休時,周星晚趴在桌上假寐,耳朵卻豎著聽前排的動靜。陸梓軒在做數(shù)學題,筆尖劃過草稿紙的聲音很規(guī)律,像在給她的心跳打節(jié)拍。她悄悄側(cè)過臉,透過胳膊肘的縫隙看他:他正皺著眉算一道大題,左手食指在桌沿輕輕敲著,敲到第三下時,突然停住,拿起橡皮擦掉重算。
那瞬間的樣子,和她在錯題本上描過的側(cè)影幾乎重合。周星晚的心跳突然亂了節(jié)奏,慌忙閉上眼睛,卻在黑暗里看見他草稿本上的字——“今天她的橡皮好像快用完了”。
她猛地睜開眼,從書包里翻出那塊新橡皮。原來他早就注意到她的橡皮快用完了,原來他遞過來的不是隨手拿的一塊,是特意準備的。這個認知讓她的指尖發(fā)燙,連帶著桌角的陽光都變得滾燙。
下午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課,老師在黑板上寫壓軸題的解題步驟,粉筆灰簌簌往下掉。周星晚聽得很認真,直到老師說“這道題的輔助線有三種畫法”,她才突然想起什么,低頭翻自己的卷子——昨天那道題,她只畫出了一種。
正對著卷子發(fā)呆,突然有張紙條從前面?zhèn)鬟^來,落在她的桌角。紙條折成了小方塊,邊角有點卷。周星晚左右看了看,見老師正轉(zhuǎn)身寫板書,趕緊把紙條打開。
是陸梓軒的字跡,筆鋒很清雋:“三種輔助線的畫法,下課我畫給你看。”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箭頭,指向她卷子上空白的地方。
她捏著紙條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紙條邊緣被汗浸濕了一點。抬頭往前看時,陸梓軒剛好也側(cè)過頭,目光撞在一起,他飛快地眨了眨眼,轉(zhuǎn)了回去,耳根卻悄悄紅了。
周星晚把紙條疊成小方塊,塞進筆袋最里層。那里還躺著他昨天遞來的橡皮,現(xiàn)在又多了張紙條,像兩顆悄悄埋下的種子,在心里發(fā)了芽。
下課鈴剛響,陸梓軒就拿著草稿本轉(zhuǎn)過身來。他的椅子和周星晚的桌子挨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著舊書本的氣息,和教室里的粉筆灰味融在一起,成了獨屬于這個夏天的味道。
“你看,”他把草稿本攤在她桌上,指尖在紙上點了點,“第一種是你畫的這種,從頂點引垂線;第二種可以連接這兩個中點,利用中位線定理;第三種比較巧,延長這條邊,構(gòu)造全等三角形。”
他畫輔助線時很專注,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周星晚的心上。她看著他的手指,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虎口處有塊淺淺的繭,大概是常年握筆磨出來的。
“聽懂了嗎?”他抬頭問她,眼里帶著點期待。
周星晚趕緊點頭,卻沒敢看他的眼睛,目光落在草稿本的角落——那里畫著個小小的簡筆畫,是只低頭吃草的兔子,耳朵很長,像她昨天扎的馬尾。
“那道題你昨天卡了很久吧?”他忽然說,指尖在她卷子上那道題的位置頓了頓,“我看你擦了好幾次。”
周星晚的臉“唰”地紅了。原來他真的注意到了,原來她寫的“第37次沒被注意到”是錯的。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被前桌女生的聲音打斷了。
“陸梓軒,物理老師讓你去辦公室拿卷子!”
他應了聲,把草稿本收起來,起身前又遞給她一張便利貼:“這是三種輔助線的例題,你回去看看。”
周星晚捏著便利貼,看著他跑向辦公室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校服后擺沾了片小小的銀杏葉——大概是早上從操場路過時沾上的。她想起自己的錯題本里也夾著片銀杏葉,是上周打掃衛(wèi)生時撿的,當時覺得好看,就隨手夾進去了。
下午自習課,周星晚把便利貼貼在錯題本的扉頁,剛好在那道被蹭花的側(cè)影旁邊。她盯著那片模糊的線條看了很久,突然拿出鉛筆,小心翼翼地補了兩筆——把他的眉峰畫得更清晰了點,還添了顆小小的紐扣。
剛畫完,就聽見后排有人喊陸梓軒的名字。她像被抓包似的,趕緊合上錯題本,心臟砰砰直跳。等她平復下來,才發(fā)現(xiàn)陸梓軒已經(jīng)回來了,正坐在座位上翻物理卷子。他的側(cè)臉對著她,陽光落在他的下頜線上,把輪廓描得很清晰。
周星晚的指尖在錯題本封面上摩挲著,突然有了個主意。她翻開數(shù)學卷子,故意在一道簡單的題上畫錯了輔助線,然后抱著卷子,磨磨蹭蹭地走到他座位旁。
“陸梓軒,這道題……”
他立刻放下卷子,抬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意:“哪里錯了?”
“輔助線好像畫反了。”她把卷子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下。
他接過卷子,指尖在她畫錯的地方點了點:“你是故意的吧?”
周星晚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慌忙想把卷子搶回來,卻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掌心很暖,隔著薄薄的卷子,把溫度傳了過來。
“逗你的。”他笑了笑,拿起筆在卷子上畫了道新的輔助線,“你看,這樣就對了。其實你昨天那道題做得很好,思路很清晰。”
周星晚愣住了。他居然記得她昨天的解題思路?
“我看你草稿本了。”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壓得很低,“早上你趴在桌上時,草稿本沒合上。”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想起草稿本上被劃掉的“陸梓軒”三個字,還有那句“第37次沒被注意到”。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別緊張,”他把卷子遞還給她,指尖在她的筆桿上碰了下,“我覺得你寫的字很好看。”
周星晚抱著卷子跑回座位時,感覺全班的目光都在看她。她把臉埋在卷子上,耳朵卻聽見前排傳來他低低的笑聲。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落在她的卷子上,把他畫的輔助線照得很亮,像一條通往夏天的路。
放學時,周星晚收拾書包,發(fā)現(xiàn)陸梓軒的草稿本落在了她的桌角。大概是剛才講題時忘了拿走。她拿起草稿本,想給他送過去,卻看見最后一頁沒寫完的話:“今天她問我題了,她的馬尾上綁了藍色的皮筋,像昨天看到的天空。”
她的心跳突然停了半拍,指尖在那行字上輕輕碰了下,像在觸碰一個易碎的秘密。剛把草稿本合上,就見陸梓軒跑了回來。
“我的草稿本……”他的話在看到她手里的本子時頓住了,耳根有點紅。
周星晚把草稿本遞給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
“謝、謝謝。”他接過草稿本,轉(zhuǎn)身就跑,書包上的掛件晃來晃去,是個小小的籃球模型。
周星晚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的書包上也掛著個掛件——是個兔子玩偶,是去年生日時媽媽送的。她摸了摸兔子的耳朵,突然覺得,那個籃球模型和兔子玩偶,好像也挺配的。
周星晚攥著書包帶,望著陸梓軒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起書包上的兔子掛件。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晚風,把她的發(fā)絲輕輕揚起,也把藏在心底的歡喜,吹得晃晃悠悠。
回到家,周星晚把書包往桌上一扔,迫不及待翻開錯題本。銀杏葉夾在“陸梓軒”三個字旁邊,淺金色的葉脈在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她取出葉子,對著臺燈端詳許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和陸梓軒草稿本里那張,并排貼在錯題本新的一頁,在空白處寫:“他的銀杏葉,和我的好像一對。”
寫完又覺得太矯情,可盯著那行字,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窗外的蟬還在叫,她趴在桌上,把錯題本抱在懷里,嗅著紙頁間若有若無的鉛筆灰味,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全是陸梓軒的笑,還有他說“我覺得你寫的字很好看”時,耳根泛紅的樣子。
第二天清晨,周星晚揣著錯題本去學校,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自然地把銀杏葉的事說給陸梓軒聽。走到教室門口,卻看見陸梓軒正和前排女生說笑,女生手里拿著瓶冰可樂,瓶蓋折射的光晃得她眼睛發(fā)疼。
周星晚的腳步猛地頓住,指尖把錯題本捏出褶皺。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走進去,把書包塞進桌肚時,故意把錯題本翻到貼銀杏葉的那頁,攤在桌上。陸梓軒轉(zhuǎn)過來拿文具,目光掃過那頁,眼神瞬間亮起來,剛要開口,上課鈴驟然響起。
這節(jié)是化學課,周星晚盯著黑板上的方程式,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偷瞥陸梓軒的背影,看他偶爾低頭記筆記,偶爾和后桌討論問題,喉間像卡了塊棉花,連呼吸都變得艱澀。
好不容易熬到課間,周星晚剛要收拾書本出去透透氣,陸梓軒突然轉(zhuǎn)身,把一瓶冰檸檬茶放在她桌上:“給你的,看你早讀沒精神。”
冰涼的瓶身貼著掌心,周星晚抬頭看他,他的校服領口沾著點粉筆灰,眼睛亮晶晶的:“昨天看你買了大白兔,以為你喜歡甜的,這個檸檬茶不算太酸……”
后面的話被喧鬧的課間聲吞沒,周星晚卻聽得清清楚楚。她攥著檸檬茶,看著陸梓軒被同學叫走的背影,想起早上看到的畫面,突然鼻尖發(fā)酸——原來他不是在和女生說笑,是在問人家愛喝什么飲料。
午休時,周星晚抱著檸檬茶趴在桌上,冰涼的觸感透過校服,激得她打了個寒顫。她摸出錯題本,把昨天新畫的側(cè)影狠狠擦去,連紙頁都被蹭破。“第38次,他給別人買飲料,原來我也會猜錯。”字跡落進紙頁,洇出小小的墨點,像她沒忍住的眼淚。
陸梓軒回來時,看見周星晚通紅的眼尾,心里“咯噔”一下。他剛要開口,周星晚猛地站起,抱著書包往教室外跑,路過他身旁時,檸檬茶被撞得滾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陸梓軒撿起檸檬茶,瓶身上還留著周星晚的溫度。他翻開她忘在桌上的錯題本,看到那頁被擦花的紙和洇開的字跡,心臟瞬間揪緊——他居然讓她委屈哭了。
周星晚躲在操場的老槐樹下,眼淚啪嗒啪嗒掉在跑道上。她想起這些天的小心翼翼,想起草稿本上的側(cè)影和銀杏葉,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把所有的喜歡都攤在陽光下,卻換來一場空。
“周星晚。”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周星晚慌忙抹掉眼淚,轉(zhuǎn)身就看見陸梓軒喘著氣站在槐樹下,校服上沾著草屑,手里還攥著那瓶檸檬茶。
“你聽我解釋……”陸梓軒快步走到她面前,額頭的汗滴在跑道上,“早上那女生是我表妹,來給我送復習資料,她非要喝可樂,我……我是想給你買喜歡的,才問她哪種飲料不踩雷……”
周星晚的眼淚又涌出來,這次卻是因為驚喜。她望著陸梓軒漲紅的臉,聽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突然破涕為笑:“誰、誰要聽你解釋……”
陸梓軒見她笑了,緊張的心情瞬間松快,從褲兜掏出片銀杏葉:“我又撿了片,比之前的還完整……”
陽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落在兩人身上。周星晚接過銀杏葉,看著葉脈上細細的絨毛,突然想起錯題本里的話,小聲說:“我也有兩片,貼在一起了……”
陸梓軒的耳朵瞬間燒紅,他撓了撓頭,聲音低得像說給自己聽:“其實……我草稿本里畫的,不止一片葉子……”
周星晚抬頭看他,他別過臉,從校服里掏出那張畫著她低頭算題的草稿紙,邊角已經(jīng)被摩挲得發(fā)皺:“這片葉子掉下來時,我想收藏的……是撿葉子的人。”
風輕輕吹過老槐樹,樹葉沙沙作響。周星晚盯著草稿紙上的畫,看著畫里自己垂在耳后的碎發(fā),還有筆尖停著的那道題,突然明白,原來有些喜歡,早就在草稿紙的線條里、在銀杏葉的脈絡中,悄悄長成了參天大樹。
回到教室,周星晚把那張草稿紙夾進錯題本,和銀杏葉、橡皮屑、沒說出口的名字,一起藏進青春的褶皺里。陸梓軒看著她泛紅的眼角,把新的銀杏葉輕輕放在她桌角,然后翻開數(shù)學卷子,在她卡殼的題旁,又畫了道輔助線。
窗外的蟬鳴依舊喧鬧,可這一次,周星晚聽著,卻覺得像愛人的絮語。那些藏在草稿本里的心事,終于在這個夏天,開出了最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