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濕悶熱籠罩著整個會展中心，林霽正蹲在文學區的展臺后方，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紅的皮膚上。她第三次試圖把散落的樣書按編號歸位，一本《靜謐的秩序》從她指尖滑落，書頁嘩啦一聲攤開在第47頁。

“這個分號用錯了。”

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從頭頂落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食指第二關節處有一道淺色疤痕，指甲修剪得過分整齊，像被精心打磨過的石材邊緣。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沾著未干的墨水，在紙面投下淡藍色的陰影。

林霽抬頭時一滴汗珠順著她的睫毛墜落，正好砸在那人袖口的鉑金紐扣上。他穿著挺括的灰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的手腕上戴著一塊極薄的機械表，表盤沒有數字，只有幾道銳利的刻度線。林霽心想：要是自己，一定分不清這個手表的上下。

“普魯斯特的句子是流動的。”男人的鋼筆尖輕輕劃過那個備受爭議的分號，“你加一個分號，就殺了它的呼吸。”林霽看著那劃掉的分號，突然想起了自己稿子上的劃痕，滿是永恒的紙張，滿是劃痕。

會展中心的廣播正在播放閉館通知，嘈雜的背景音里，林霽聽見了自己加快的心跳。那人身上散發著松木和冷冽雨水的氣息，在悶熱的展會里像一塊突然出現的冰。

“讀者不該在樣書上寫字。”她聽見自己說。

男人合上書，陽光突然穿透玻璃穹頂，照亮他虹膜邊緣的一圈淺灰。“沈淮清。”他報出名字的語氣像在讀建筑規范條文，“偶爾破壞標點符號的建筑師。”

林霽接過書時，注意到他小拇指外側有一小道細小的墨痕，像是長期握筆留下的印記。書頁間飄落一張硫酸紙，上面畫著精確到毫米的圣家堂立柱解析圖，空白處寫滿她看不懂的結構計算公式。

“明天見。“沈淮清轉身時，林霽發現他左肩比右肩低兩度——像是長期伏案畫圖養成的習慣性傾斜。直到那個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她才意識到自己手里還攥著那張圖紙，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把紙角浸得微微發軟。

走出會展中心時，梅雨終于落下。林霽在包里摸到那本被批注過的《靜謐的秩序》，翻開第47頁，發現那個被劃掉的分號旁邊，有人用鉛筆添了一個小小的逗號，形狀像一顆將墜未墜的水珠。

雨幕中，她恍惚看見馬路對面有個灰色身影撐著黑傘。傘面微微抬起時，露出半張被雨水模糊的側臉。林霽數到第七下心跳，紅燈轉綠，那柄傘已經隱入人群，仿佛只是她的幻覺。

當晚整理校樣時，林霽發現自己在《戀人絮語》的扉頁上，無意識畫了無數個分號。窗外雨聲漸密，她劃掉最后一個符號，筆尖在紙面戳出一個細小的凹痕。

整理完校樣，林霽爬到床上打開了微博，私信里是催更的信息。

【齊雨大大，快開一本新書吧！孩子餓了！嗷嗷待哺】跟在這條群信息后面的是所有人的加一加一，林霽搖了搖頭，在群內回復道：“孩子們，大大感覺要戀愛了，大大決定開一本沒寫過的言情小說。”

群內，大家都在震驚，驚訝于林霽的鐵樹開花。

【齊雨大大！你沒有騙我們吧，不是二次元的吧？】群里一致都在狂發這句話。

林霽很無奈的在群里回復著：“真的真的，三次元人類。”雖然大家都在調侃，但是面對這個問題，大家都在關心她。林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粉絲們聊著天，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因為明天還有工作，林霽道了晚安，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