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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穿越與屠殺
冰冷的,絕對的黑暗。沒有盡頭,沒有聲音,只有一種不斷下墜的虛無感包裹著林浩。意識像風中殘燭,最后的火星掙扎著,映照出病房里慘白的燈光,母親壓抑的啜泣,父親一夜白頭的側影,還有那臺心電監護儀上,拉成一條絕望直線的綠光。
死亡。這就是終點嗎?
那縷火星猛地爆裂!不是溫暖,而是滾燙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潑濺在臉上的觸感。下墜感被粗暴地撕裂,巨大的轟鳴聲、凄厲的慘叫、金屬撞擊的刺耳銳響,如同無數把錘子狠狠砸進他的顱骨!
“呃啊…“一聲破碎的呻吟從喉嚨深處傳出。林浩猛地睜開眼。
地獄撲面而來。
視線模糊,粘稠的溫熱液體正從額角滑下,糊住了右眼。他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粗糙的石板,浸透了某種溫熱黏膩的液體。頭頂是華美卻搖搖欲墜的穹頂壁畫,描繪著眾神宴飲,此刻卻被濃煙熏燎,被噴濺的猩紅玷污。空氣滾燙,吸進肺里像燒紅的刀子,充滿了木材燃燒的焦糊味、皮革炙烤的臭味,以及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
“為了皇帝!叛國者洛林家族,殺無赦!一個不留!“粗糲狂暴的吼聲在殿宇的轟鳴中炸響,如同來自深淵的宣告。
叛國?洛林?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裹挾著另一個靈魂十七年的悲喜,蠻橫地沖入林浩的意識——萊昂·德·洛林!神圣帝國西南邊境,雄獅堡的少主!慈愛的父親,埃德蒙·德·洛林公爵,正直而威嚴;溫柔的母親,索菲亞夫人,有著紫羅蘭色的眼睛…雄獅堡的晨曦,訓練場的汗水,書房里油墨的清香…然后,一切戛然而止!今晚的宴會,燈火輝煌,觥籌交錯…緊接著,就是猝不及防的屠殺!宴會的賓客瞬間化作猙獰的屠夫,刀劍出鞘的寒光撕裂了所有的溫馨假象!
“萊昂!我的孩子!“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呼喚刺破了混亂。
林浩——不,現在是萊昂了——循聲艱難地扭過頭。視線穿過倒塌的餐桌和燃燒的帷幕,他看到母親索菲亞被兩個穿著帝國禁衛軍制式盔甲的壯漢死死架住。她華麗的禮服被撕裂,染滿血污,往日溫柔似水的紫羅蘭色眼眸此刻盈滿絕望與瘋狂,死死釘在萊昂的方向。她拼命掙扎,像一只折翼的鳥兒。
“快走!記住真相!活下去!“母親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的血。
“索菲亞!“另一邊,父親埃德蒙公爵的怒吼如同受傷雄獅的咆哮。他魁梧的身軀被更多敵人圍住,手中沉重的家傳巨劍“獅心“染滿黏稠的血漿,每一次揮砍都帶起殘肢斷臂。但圍攻者太多了,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一道陰險的劍光從他身后死角刺出,精準地貫穿了他沒有護甲保護的肋下!
“呃!“公爵偉岸的身軀猛地一僵,巨劍拄地才勉強撐住。他轉過頭,那雙曾經睿智、此刻燃燒著憤怒火焰的灰藍色眼睛,越過混亂的戰場,穿透濃煙,死死鎖定了藏在傾倒屏風陰影里的萊昂。那眼神,不再是貴族公爵的威嚴,而是父親臨終前最純粹的、撕心裂肺的囑托。
“走!!“他用盡最后的生命咆哮,聲浪壓過了所有的廝殺。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萊昂的手臂,將他狠狠向后拖拽!是老吉姆!父親最忠誠的老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此刻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他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動作卻異常敏捷,拉著萊昂踉蹌地撞向大廳角落一座厚重的石雕雄獅。
“少爺!活下去!“老吉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滿是血污的手在雄獅底座一個不起眼的凹陷處用力一按。
“喀啦啦…“沉重的機括聲在喧囂的戰場中微不可聞。石雕雄獅連同它下方的一大塊石板,悄無聲息地向側面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黑暗洞口。一股帶著霉味和塵土的冰冷氣息涌出。
“快!“老吉姆幾乎是把他扔了進去。
萊昂跌入黑暗的瞬間,最后一眼回望大廳。他看到母親被一把長劍從背后無情地貫穿,身體軟軟地倒下,紫羅蘭色的眼睛依舊望著他的方向,空洞而凝固。他看到父親魁梧的身軀被無數刀劍同時刺穿、砍倒,像一座崩塌的山岳,手中的“獅心“巨劍脫手飛出,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悲鳴。父親倒下的方向,正對著這個密道入口!他最后的目光,穿透地獄般的火焰和濃煙,穿透生與死的界限,烙印在萊昂的靈魂深處——活下去!
密道的石板在頭頂轟然合攏,徹底隔絕了那個燃燒的、慘叫的、屬于洛林家族的地獄。最后的光線消失,黑暗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吞沒。只有沉重的石板閉合聲在狹窄的通道里回蕩,如同喪鐘。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的喘息,還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濃烈的血腥味揮之不去,來自他身上,也來自那個剛剛被封閉的、被血與火吞噬的世界。冰冷的石壁緊貼著他的后背,寒意刺骨。
“林浩…萊昂…“兩個名字在混亂的腦海里糾纏、碰撞。一個是現代病房里被病魔耗盡生命的蒼白青年,一個是古老城堡里瞬間失去一切的貴族遺孤。前世今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死亡記憶疊加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荒謬感和撕裂般的痛苦。
恨意,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靈魂的廢墟下開始蘇醒、翻涌、積蓄。不是為了他自己這具新身體原主人的命運,甚至不完全是為了剛剛慘死的“父母“——他們對于此刻的他,更像是記憶里一段刻骨銘心的影像。這恨意,是源于那場赤裸裸的背叛與屠殺!源于那聲“叛國者“的污蔑!源于被剝奪一切、像老鼠一樣被驅趕進黑暗的屈辱!
“叛國者?殺無赦?“萊昂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粗糙的石壁縫隙里,幾乎要折斷。一股腥甜涌上喉嚨,被他強行咽了下去。這絕不是結束!他必須活下去!不是為了什么狗屁的貴族榮耀,是為了撕碎那個謊言!為了把那些策劃這一切的渣滓拖進真正的地獄!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混亂與悲慟。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密道!這是唯一的生路!老吉姆用命換來的機會!
他摸索著冰冷的石壁,試探著向前邁步。腳下是向下傾斜的臺階,濕滑,布滿青苔。黑暗中,他只能依靠觸覺和聽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發什么古老的機關,或者一腳踏空。空氣越來越渾濁,霉味和塵土的氣息濃得嗆人,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的血腥氣。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絕對的黑暗中無限放大。
不知摸索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線。不是火把的暖黃,而是清冷的、帶著水汽的月光。他加快腳步,通道開始變得平緩,然后向上延伸。出口!
那是一叢極其茂密的荊棘藤蔓,巧妙地覆蓋著一個狹窄的洞口。萊昂撥開濕漉漉的、帶著尖刺的藤條,冰冷的夜風夾雜著雨絲猛地灌了進來,讓他打了個寒噤。他擠了出去。
外面是雄獅堡后方陡峭的山崖之下。滂沱大雨如同天幕被撕裂,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澆透,沖刷著臉上已經半干的血污,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清醒。他靠在濕冷的山壁上,劇烈地喘息著。雄獅堡在身后的雨幕中只剩下一個巨大、扭曲的黑色輪廓,無數窗戶里透出熊熊燃燒的火光,像地獄巨獸的眼睛。哭喊聲、廝殺聲、建筑倒塌的轟鳴,被風雨聲模糊,卻如同跗骨之蛆,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意識里。
城堡,他的家,正在被火焰和暴力吞噬、毀滅。而他是唯一的逃出者。
雨水混著淚水流下,萊昂死死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活下去!然后,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