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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見如霽
林疏月攥著裙擺的指尖沁出薄汗,絲絨布料在掌心揉出深深的褶皺。
她站在宴會廳的角落,水晶燈的光芒碎在香檳塔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暈。不遠處的露臺旁,男人正側對著她說話,白襯衫的領口松著兩顆扣子,下頜線繃成利落的直線。晚風掀起他的袖口,露出腕骨處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她刻在記憶里的標記。
“那就是陸明遠?”身旁的閨蜜輕輕撞了撞她的胳膊,語氣里藏不住驚嘆,“果然和傳聞里一樣,長了張顛倒眾生的臉?!?
林疏月沒說話,只是望著那個背影。三年前在瑞士的雪山上,他也是穿著這樣一件白襯衫,跪在雪地里給她系滑雪靴,指尖的溫度透過羊毛襪滲進來,燙得她心跳失序。那時他說:“疏月,等我回來就娶你?!?
可他再也沒回來。
“陸總,久仰?!庇腥硕酥票锨?,打斷了她的怔忡。陸明遠轉過身,深色的眼眸掃過人群,像結了薄冰的湖面,不起一絲波瀾。直到目光落在林疏月身上時,那層冰似乎裂了條縫,卻又轉瞬即逝。
他朝她走過來,步伐從容得像在走T臺,每一步都踩在宴會廳的寂靜里。林疏月看見他淡色的唇線抿成平直的弧度,鼻梁高挺如雕塑,簡單的白襯衫被他穿出了矜貴感,仿佛不是來參加商業晚宴,而是赴一場文藝復興的畫展。
“林小姐?!彼谒媲罢径?,聲音比記憶里低了三度,帶著些微的沙啞。
林疏月猛地回神,指尖的褶皺更深了。“陸總?!彼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届o,可尾音還是發顫。
他的目光掠過她的禮服——月白色的長裙,領口繡著細碎的銀線,是他當年最喜歡的款式?!皼]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彼似鹗陶咄斜P里的香檳,卻沒喝,只是指尖摩挲著冰涼的杯壁。
“我陪父親來的?!绷质柙麓瓜卵郏匆娮约河吃诠鉂嵉匕迳系挠白?,渺小又狼狽。父親的公司最近資金鏈斷裂,今晚來赴宴,說白了是想求陸明遠旗下的風投公司注資。她早該想到,如今在A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陸總,就是當年在雪山給她系鞋帶的明遠。
“林董的事,我聽說了。”陸明遠終于抬眼,目光直直地撞進她的眼底,“需要幫忙嗎?”
林疏月的心猛地一跳,隨即又沉了下去。他的語氣太淡,像在談論陌生人的事?!瓣懣傉f笑了,我們林家還沒到需要施舍的地步?!?
他輕笑一聲,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笆菃幔俊彼皟A了傾身,香檳的氣泡在他指尖炸開,“可我記得,有人以前總說,我的就是她的。”
林疏月的臉瞬間漲紅。那些話是在雪山的小木屋里說的,壁爐里的火噼啪作響,他抱著她坐在地毯上,她摟著他的脖子撒嬌,說要把他的一切都據為己有。那時的甜言蜜語,如今都成了扎人的針。
“此一時彼一時?!彼齽e過臉,看向窗外的夜景,“陸總現在是大人物,自然不會記得這些小事。”
“我記得?!彼鋈徽f,聲音輕得像嘆息,“我記得你怕黑,睡覺要開著小夜燈;記得你吃芒果會過敏,每次卻忍不住偷嘗;記得你說想在洱海邊買棟房子,推開窗就能看見海鷗。”
每說一句,林疏月的呼吸就滯澀一分。她猛地轉頭看他,卻見他已經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模樣,仿佛剛才細數她喜好的人不是他。
“陸總調查我?”她的聲音帶著戒備。
“林小姐是林董的女兒,我想了解自然能了解到?!彼畔孪銠壉?,杯底與桌面碰撞的輕響,像敲在她的心上,“不過林小姐放心,我對別人的私事沒興趣?!?
林疏月攥緊了裙擺,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她知道他在諷刺什么——三年前他出國談合作,她卻在他登機后發了條分手短信,只說了句“我們不合適”,便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彼拖骂^,聲音輕得像蚊子哼。
陸明遠沒接話,只是轉身走向露臺。晚風掀起他的襯衫衣角,露出腰間緊實的線條。林疏月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臨走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站在露臺上抽煙,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溫柔得不像話。
“疏月,等我回來,我們就訂婚。”那時他這樣說,眼里的光比星星還亮。
她怎么就說了分手呢?
“林小姐?!彼穆曇魪穆杜_傳來,帶著夜風的涼意,“如果林董需要幫助,明天可以讓他來公司找我。”
林疏月愣住。“你……”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他轉過身,月光落在他深色的眼眸里,終于有了些暖意,卻又隔著層霧,看不真切,“但僅此一次。”
她忽然說不出話,只能看著他重新走進宴會廳,背影挺拔得像棵松。有人圍上去和他交談,他笑著舉杯,淡色的唇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游刃有余得像換了個人。
閨蜜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小聲問:“你們以前……認識?”
林疏月望著陸明遠被人群簇擁的身影,指尖的褶皺終于松開,卻留下了深深的紅痕?!班?,”她輕輕點頭,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認識很久了?!?
宴會廳的音樂換了首舒緩的華爾茲,燈光暗下來,只剩中央的舞池亮著暖黃的光。陸明遠正被一位穿紅裙的女士邀請跳舞,他抬手輕攬對方的腰,動作優雅得像個紳士。
林疏月忽然覺得眼睛發酸,轉身快步走向洗手間。鏡子里的女人眼眶泛紅,月白色的禮服襯得她臉色蒼白,像朵被霜打過的花。她擰開水龍頭,冷水撲在臉上,才勉強壓下喉嚨口的哽咽。
手機在包里震動,是父親發來的消息:“談得怎么樣?”
她打字:“他說明天可以去公司找他。”
父親很快回復:“太好了!疏月,爸爸就靠你了?!?
林疏月盯著屏幕,忽然覺得很累。她走出洗手間,看見陸明遠還在舞池里,紅裙女士仰頭對他笑,他卻微微偏著頭,目光似乎越過人群,落在了她這邊。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立刻移開了視線,淡色的唇又抿成了平直的線。
林疏月轉身走向出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和過去的時光告別。可她知道,有些東西告別不了——比如刻在骨頭上的名字,比如今晚重逢時,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和她一樣的,未散的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