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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腐臭,濃得化不開的腐臭。
像是無數具尸體在烈日下悶煮了百日,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蠻橫地鉆進東方不敗的鼻腔,直沖腦髓。
“嗯?怎么感覺有手正在摸我!?!”東方不敗自言自語。
他猛的睜開眼,赫然有幾個人影在他身前:“混賬東西!找死!”
他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精準無比地扣住了那只正摸向他胸口的手腕!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那手腕如同腐朽的枯枝,瞬間被捏得粉碎變形!
“啊——!”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一個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漢子抱著扭曲的手腕,慘叫著滾倒在地,痛得渾身抽搐。
另外兩個正在摸索的身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同伴的慘叫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后退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從尸堆里坐起來的身影。
月光慘白,勾勒出東方不敗殘破的身影。紅袍破碎,長發散亂,臉上沾滿污泥和干涸的血跡,如同活死人。
“是活尸?!”一個臉上帶著刀疤、身材粗壯的漢子聲音發顫,握緊了手中的分尸鐵鉤。另一個瘦高個也抽出了腰間纏著的鐵鏈,眼神驚懼。
“活尸?”東方不敗緩緩站起身,雖然身形微微搖晃,腳下虛浮,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卻如同無形的山岳,轟然壓下!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三人,如同在看三只微不足道的蛆蟲,“本座的玉體,也是你們這等腌臜貨色能碰的?說!誰派你們來的?想找死,本座成全你們!”
“點子扎手!老三栽了!布陣!拿下他!他身上一定有寶貝!”刀疤臉強壓恐懼,厲聲吼道。
他看出東方不敗重傷在身,氣息不穩,這是唯一的機會!
刀疤臉和瘦高個兩人配合極為默契,顯然是常干這摸尸勾當的搭檔。
刀疤臉手持沉重的分尸鐵鉤,舞動起來帶著嗚嗚的惡風,專攻下盤,鉤尖閃爍著淬毒的幽光,直鎖東方不敗雙腿!
瘦高個則甩動丈許長的鐵鏈,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纏向東方不敗的脖頸和腰身!
一上一下,一剛一柔,瞬間封死了東方不敗所有閃避空間!
“哼!螻蟻撼樹,不自量力!”東方不敗眼中戾氣暴漲!
面對襲來的鐵鉤和鐵鏈,他不閃不避!
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沾滿污泥的左腳如同鬼魅般向側前方踏出半步!
這半步,看似隨意,卻妙到毫巔!險之又險地讓開了鎖喉的鐵鏈,同時踏入了刀疤臉鐵鉤攻擊的死角!
緊接著,他快如閃電般點向刀疤臉持鉤的手腕內側!
“噗!”
一聲輕響!
刀疤臉只覺得整條手臂如同被萬年寒冰瞬間凍結,又像是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同時刺穿!劇痛鉆心!
他慘叫一聲,再也拿捏不住沉重的鐵鉤,“哐當”一聲脫手墜地!整條手臂軟綿綿垂下,瞬間失去了知覺,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大哥!”瘦高個驚駭欲絕,手中鐵鏈攻勢一滯。
東方不敗豈會給他喘息之機?點傷刀疤臉的同時,他身形如鬼魅般一旋,左手并指如刀,帶著一股凌厲的破風聲,精準無比地切在纏繞而來的鐵鏈中段!
“錚!”
一聲金鐵交鳴般的脆響!
那精鐵打造的鎖鏈,竟被這血肉之指生生切斷!斷口處光滑如鏡!
瘦高個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順著斷鏈傳來,他整個人也被帶得踉蹌后退,驚恐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如同見了鬼!
電光火石之間!三個摸尸人,一個手腕粉碎,一個手臂被廢,一個兵器脫手!所謂的“陣法”,在重傷的東方不敗面前,如同紙糊一般脆弱!
“啊…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瘦高個看著東方不敗那雙在月光下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嚇得魂飛魄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東方不敗緩緩收回手,他冷冷地看著地上哀嚎的矮子和一臉驚恐的刀疤臉、瘦高個,如同看著三只待宰的雞犬。
“說,誰讓你們來的?找什么?”
刀疤臉抱著廢掉的手臂,冷汗如雨。
“東方不敗,你不可能!你…你不是被任我行和令狐沖他們聯手…打死在黑木崖了嗎?!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還活著?!!”
東方不敗聽到“令狐沖”三個字,眼中冰寒更盛,殺機幾乎凝成實質!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個信息。
“本座命硬,閻王爺不敢收。至于你們回答本座的問題!誰讓你們來的?找什么?!”
刀疤臉在巨大的恐懼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竹筒倒豆子般嘶喊道:“是…是‘三尸道人’!
他…他出高價懸賞!說…說只要能在找到您的…您的尸體,搜…搜到《葵花寶典》…就…就賞萬兩黃金!
我們…我們兄弟幾個是…是專門干這摸尸掘墳勾當的…聽…聽說您的尸體可能被丟在這片亂葬崗…就…就…”他說不下去了,只剩下篩糠般的抖動。
“呵區區萬兩黃金買本座的寶典?”哈哈哈!哈哈哈!可惜本座還沒死透,這寶典也還在本座腦子里。”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對準了驚恐欲絕的三人。那縷危險的暗金光芒再次浮現。
“不…不要!東方教主饒命!饒命啊!我們瞎了狗眼!不知是您老人家法駕在此!饒命啊!”三人嚇得魂飛天外,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
三個形容猥瑣、滿身泥土的漢子,癱在冰冷的墳土上,磕頭如搗蒜。
額頭一次次重重砸在碎石和朽骨間,皮開肉綻,血污混著涕淚糊了滿臉,在月光下反射出骯臟的光。
他們渾身篩糠般抖著,牙齒咯咯作響,恐懼已攫住了他們的魂魄,只知機械地重復著求饒的話語:
“我們瞎了狗眼!不知是您老人家法駕在此!饒命啊!饒命啊教主!”聲音嘶啞變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鴨。
“哼!”東方不敗指尖微抬,準備斬殺三人時候。
嗤!
一道尖銳到撕裂耳膜的破空厲嘯,毫無征兆地從側后方漆黑的碑林陰影中暴射而至!
速度快逾閃電,目標直指東方不敗后心!
那嘯聲中蘊含的力道沉雄霸道,絕非暗器,更像是一件沉重的鈍器被巨力投擲而來!
東方不敗身形未動,甚至沒有回頭。
寬大的紅袖,如同被無形的風驟然拂起,輕柔地一蕩。
一點比那破空聲更細微、更迅疾的寒星,自袖底無聲激射而出!
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撞向那襲來的沉重黑影!
鐺——!!!
一聲震耳欲聾、穿金裂石般的巨響猛然炸開!
火星四濺!狂暴的氣浪以撞擊點為中心轟然擴散,將周遭的煙塵和枯葉瞬間清空!
東方不敗腳下的殘碑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簌簌落下碎石。
而那襲來的沉重黑影被這蘊含無匹陰柔勁力打得凌空倒飛,打著旋兒,帶著凄厲的呼嘯,狠狠砸向它來時的方向!
與此同時,一道龐大魁梧的身影,如同從地底鉆出的怒目金剛,帶著沉重的腳步聲,悍然踏碎了碑林的陰影,穩穩站定在月光之下!
來人一身金線滾邊的杏黃僧袍,頭頂金箍,面龐赤紅如重棗,虬髯戟張,雙目開合間精光四射,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剛猛氣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穩穩托著的那四面巨大金輪!
輪身厚重,邊緣鋒銳,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密宗梵文真言。
隨即他一躍而起,凌空接住了那被飛針擊回的沉重兵器——他自己的另一只金輪!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戾氣太重,何必趕盡殺絕?
貧僧西域大雪山大輪寺弟子金輪法王,還請閣下得饒人處且饒人!”
東方不敗緩緩轉過身。
他目光在金輪法王和他手中那五面沉重金輪上短暫停留:“大輪寺?金輪?管你什么寺,誰也不能管本尊的事!”
隨即東方不敗仿佛原地消失,又瞬間在金輪法王身前丈許處!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
金輪法王瞳孔猛縮,心頭警兆如鼓槌狂擂!
“好快!”他怒吼一聲,全身筋肉如同虬龍般賁起,將“龍象般若功”催至頂峰!
左手托著的金輪猛地一旋,化作一道沉重的金色光輪護住身前,右臂肌肉墳起如巖石,緊握另一只金輪,帶著開山裂海般的恐怖威勢,朝著那抹飄近的紅影攔腰橫掃而去!
輪風呼嘯,空氣被蠻橫地撕裂,發出沉悶的爆鳴!
“給老衲滾開!”
面對這剛猛絕倫一輪橫掃,東方不敗的身形竟再次詭異地加速!
他輕飄飄地向上旋起,恰恰避開了橫掃的輪鋒!
更令人瞠目的是,他旋起的身形,竟如一片毫無重量的紅葉,足尖輕輕點在了金輪輪緣之上!
紅衣獵獵,穩穩立于飛速旋轉、邊緣鋒利的金輪之上!
如同踏波而立的仙人!
“什么?!”金輪法王心神劇震!他從未想過,竟有人能將身法練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能借他輪勢之力,立于這兇器之上?這需要何等精妙到毫巔的控制力?
就在金輪法王心神被這詭異一幕所懾的瞬間,立于輪上的東方不敗,出手了!
他雙掌齊出,掌心在月光下瞬間變得一半幽暗如永夜,一半熾亮如烈日!
一股至陰至寒與至陽至剛兩種截然相反、卻又水乳交融的恐怖氣息,轟然爆發!
“日月神教鎮教絕學——日月神掌!”
掌風未至,那冰火交織、仿佛能磨滅萬物的詭異氣勁已撲面而來!
金輪法王只覺半邊身體如墜冰窟,血液都要凍結,半邊身體卻似被投入熔爐,皮肉灼痛!
“吼!”金輪法王畢竟是頂尖高手,兇悍之氣被徹底激發!他狂吼一聲,體內龍象巨力如山洪暴發,灌注雙臂!
他緊握另一只金輪,由下而上,狠狠朝著頭頂輪上的紅影撩去!
同時右拳緊握,凝聚著沛然龍象之力,直搗東方不敗胸腹!
雙管齊下,勢若瘋虎!
“來得好!”東方不敗立于旋轉金輪之上,身形穩如磐石。
面對下方撩來的沉重金輪和搗向胸腹的赤紅鐵拳,他雙掌一錯,左掌輕飄飄拍向撩起的金輪輪面;
右掌狠狠印向搗來的鐵拳!
砰!轟——!!!
兩聲截然不同卻又幾乎同時炸響的巨響,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亂葬崗上!
第一聲是沉悶如擊敗革的巨響!東方不敗左掌拍在撩起的金輪輪面。
沒有硬碰硬的撞擊,那陰寒刺骨的葵花真氣如同跗骨之蛆,瞬間穿透了金輪的剛猛力道,沿著輪身瘋狂涌入金輪法王的左臂經脈!
金輪法王只覺一股冰寒刺骨的針氣鉆入手臂,整條左臂瞬間一麻,撩起的金輪竟被一股陰柔的黏勁帶得微微一偏!
第二聲是震耳欲聾的轟鳴!
右掌至陽至剛的日掌勁力與龍象般若功的純粹巨力轟然對撞!
狂暴的氣勁如同實質的狂潮,以兩人拳掌相交處為中心,轟然炸開!
金輪法王腳下的地面如同被巨犁耕過,轟然塌陷、龜裂!
煙塵碎石呈環形激射!他魁梧的身軀劇烈一震,赤紅的臉龐瞬間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紅,腳下蹬蹬蹬連退數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深坑。
右拳傳來一陣骨骼欲裂般的劇痛,拳鋒皮膚焦黑一片,一股灼熱剛猛又帶著陰柔穿透力的異種真氣,正瘋狂地沿著他的經脈向上侵襲!
終于金輪法王穩住身形,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雙臂經脈中肆虐的冰火真氣,眼中驚駭之色如同狂濤般翻涌!
剛才那幾下兔起鶻落般的交手,快得讓他喘不過氣!
對方立于他金輪之上的詭異身法,那冰火交織、剛柔并濟、穿透力恐怖到極點的掌力…無不顛覆了他對武學的認知!
“這紅衣人的內力之精純深厚,簡直深不見底!更可怕的是其運用之妙,遠超想象!
我金輪法王自認龍象般若功剛猛無儔,內力雄渾猶勝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未練血魔大法之前),可在這鬼魅般的對手面前,竟處處受制,有力難施!”
而此時東方不敗立于棺木之上,開始思索:“方才交手雖只數合,我已試出這和尚的底細。
內力確實雄渾剛猛,如長江大河,霸道絕倫,單論總量,甚至隱隱壓過任我行一線。
其招式也大開大闔,勢大力沉,威力驚人,但太笨了!
如同一個空有萬鈞神力的莽漢,揮舞著兩柄沉重無比的巨錘。
力量是夠了,可變化之拙劣,應變之遲緩,招意銜接之生硬,簡直粗陋不堪!
內力運轉也顯得滯澀沉重,遠不如自己葵花真氣的靈動迅捷、無孔不入。
十招之內,我至少有三次機會,能以繡花針洞穿對方要害!只是我想試試試探這吐蕃絕學的深淺,未下殺手。”
誠然這金輪法王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座堆滿了金山銀山卻不知如何花用的土財主。
就在此時,那三個嚇破了膽的盜墓賊,眼見這恐怖的紅衣人被那金輪巨漢“纏住”,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們連滾帶爬,手腳并用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朝著遠離戰場、碑林最稀疏的方向亡命逃竄!
東方不敗冰冷的眸子瞬間掃了過去。
指間,一點早已凝聚的葵花真氣無聲跳躍,陰寒死意遙遙鎖定那三個奔逃的背影。
“想走,不可能!”東方不敗浴擊打三人。
這時又一道破空聲響起,
“嗤啦——!!!”
東方不敗只見一道熾白刺目的火焰刀氣斬向東方不敗!
隨即他打出一道葵花真氣向那刀氣而去。
轟!!!
凌厲無匹的葵花真氣,和火焰刀氣一碰,消失了!
東方不敗緩緩收回手指,目光投向那火焰刀襲來的方向,吐出三個冰冷的字眼:
“火焰刀?!”
話音未落,那座高大的墳丘之后,一道人影飄然而出。
月光下,來人是一身藍色衣服,面如冠玉,寶相莊嚴的和尚!
他單足輕點在一截斜插的墓碑之上,姿態瀟灑飄逸,對著場中合十一禮:
“阿彌陀佛,貧僧大雪山大輪寺弟子大輪明王鳩摩智見過東方教主!”
東方不敗依舊一抹云淡風輕的漠然:
“哦?”
“又來一個禿驢。”
“倒是稀奇。本座幽居黑木崖二十余載,未曾見過半個和尚。不想今日,在這死人堆里,竟能一口氣撞上兩個。”
“那三人,冒犯了本座。無論如何必須留下。”
“至于你們今日我心情尚可。趁早滾吧。”
這輕描淡寫的“滾吧”二字,如同兩根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金輪法王臉上。
他本就因方才落敗而氣血翻騰,羞憤難當,此刻被如此輕蔑地打發,更是氣得面皮紫漲,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拼命。
“阿彌陀佛!”
“教主神功蓋世,威震寰宇,貧僧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只是教主一句‘滾吧’,未免太過輕慢我吐蕃武學。貧僧鳩摩智一生癡迷武學,遍歷諸國,所求者,不過印證心中之道,窺見武學之巔。”
他目光炯炯,直視東方不敗那雙深不見底的冰寒眸子,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虔誠與不容拒絕的戰意:
“懇請教主,不吝賜教!讓貧僧這化外野僧,也見識見識,何為真正的——天下第一!”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既捧了東方不敗,又點明了自己的武癡本性和挑戰的純粹性,更隱隱將這場比試拔高到了驗證“天下第一”的高度。
其智謀與言辭,絕非一旁只會怒目而視的金輪法王可比。
“師叔!”金輪法王強壓下翻涌的氣血和羞怒,對著鳩摩智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個吐蕃佛禮。
“這妖……東方不敗,武功邪門得緊!身法詭異絕倫,內力陰寒霸道,更兼剛柔并濟,穿透力極強!師叔千萬小心!”
他這番話雖簡短,卻將自己剛才吃的大虧和觀察到的關鍵點都說了出來,語氣凝重,顯是心有余悸。
鳩摩智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向金輪法王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自己這師侄,天賦異稟,龍象般若功練得剛猛無儔,實乃百年難遇的奇才。
只可惜,性子太過剛直暴烈,勇猛有余而靈巧智變不足,遇到東方不敗這等將武學練至“技近乎道”的鬼才,一身神力難以施展,處處受制,空有撼山之力,卻打不中一片飄忽的落葉。
鳩摩智心中暗自嘆息,隨即那嘆息又被熊熊燃燒的戰意所取代。
東方不敗越強,越詭異,就越能點燃他心中那團永不熄滅的武學之火!
他本性雖非大奸大惡,甚至對佛理亦有鉆研,但那份對天下武學的貪婪求知欲和印證自身所學的狂熱,早已超越了一切世俗的善惡藩籬。
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個紅袍如血的絕世身影,只有那深不可測的葵花寶典!
“師侄且退開觀戰。”
“東方教主,請賜教!”
“也好。本座這葵花神功大成之后,尚未遇得真正能試招之人。你二人……”
“一個力大蠢笨,一個倒還算有幾分靈性。正好,一并試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立于棺木之上的紅影驟然消失!
不是高速移動的模糊,而是真真切切、仿佛融入月光與陰影的徹底消失!
鳩摩智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全身汗毛倒豎,心頭警兆如同火山爆發!
他修煉了諸多神功,又學了小無相功多年,靈覺敏銳遠超金輪法王,此刻竟完全捕捉不到東方不敗絲毫的氣息軌跡!
仿佛對方真的融入了這片死寂的天地!
“好快!”鳩摩智心中駭然,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體內精純無比的小無相功內力瞬間催至頂峰!
雙掌閃電般交錯于胸前,掌心赤紅如火炭,時刻戒備四周。
然而,預想中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并未到來。
“咻!”
東方不敗出現的方位刁鉆至極,是鳩摩智相對薄弱的側面!
東方不敗紅袍飄拂,五指微張,指尖縈繞著幽暗如深淵的葵花真氣,悄無聲息地印向鳩摩智的肋下章門穴!
掌風未至,那陰寒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意已讓鳩摩智心生寒冷。
“嘶——!”鳩摩智倒抽一口涼氣!
方才旁觀時已覺東方不敗身法詭異莫測,內力深不可測,此刻親身體驗,才知這差距是何等恐怖的天塹!
那陰寒死意鎖定的瞬間,他引以為傲的“小無相功”內力仿佛遇到了克星,運轉竟遲滯了半分!
大腦一片空白,什么精妙招式,什么火焰刀罡,什么以無相御萬法……在這絕對的速度、絕對的詭異、絕對的死亡威脅面前,統統成了笑話!
“能和小僧打成平手的,世上沒有幾人?”這念頭此刻顯得無比荒謬可笑!
求生的本能,徹底壓倒了武癡的狂熱!
就在那縈繞著深淵般死氣的指尖即將觸及他僧袍的千鈞一發之際!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凄厲尖銳,猛地從鳩摩智口中爆發出來!
音量之大,震得他自己耳朵嗡嗡作響,也震得旁邊剛松了口氣的金輪法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鳩摩智額頭上瞬間沁出黃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他哪里還顧得上什么高僧風范,什么求道之心?
他用盡畢生功力向后急退,尖利刺耳:
“輸了!輸了!小僧輸了!!東方教主神功蓋世,日出東方,唯我不敗!小僧心服口服!甘拜下風!教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東方不敗的手隨即倏然頓住。
縈繞指尖的幽暗葵花真氣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瞬間倒卷而回,消散于他寬大的紅袖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鳩摩智驚魂未定,姿態放得極低:
“多…多謝教主手下留情!小僧…小僧有眼不識泰山!這便走!這便走!”他此刻只哪里還敢提什么印證武學?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瘋狂示意旁邊還在發懵的金輪法王:快走!此地絕非久留之地!
金輪法王這才如夢初醒。
他看著自家師叔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再回想剛才師叔那聲凄厲到變調的認輸,他哪敢再有半分停留?
連地上那變形扭曲的金輪都顧不上去撿了!
“師叔!走!”
“好,快走!”
東方不敗見兩人走遠,開始哈哈大笑,一招斬殺三個盜墓賊,隨即消失。
第二天天色微明,薄霧籠罩著山野。
東方不敗已經扔掉了自己的破爛衣服,如今僅僅穿著一件沾滿泥污、難以蔽體的破爛中衣,赤著雙腳站在冰冷的泥地上。
這副模樣,比乞丐還要狼狽三分。
東方不敗微微蹙眉,打量著四周略顯眼熟的山勢輪廓。
只見遠處,一座險峻奇峰刺破薄霧,形如展翅巨雁。
“衡山回雁峰?”東方不敗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黑木崖遠在河北,他怎會跨越千里,出現在這湖廣之地的衡山腳下?
“不管了,先去找套衣服吧!”
東方不敗目光掃向不遠處,官道旁已有了早起的行人。
更遠處,依稀有炊煙升起,是個小鎮的輪廓。
他身形一晃,快如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小鎮。
隨即他的目光鎖定了鎮口一家剛卸下門板、準備開張的成衣鋪子。
鋪子不大,老板是個打著哈欠的干瘦中年人。
東方不敗如一陣輕煙般飄入鋪子后院,無聲無息。
晾衣繩上,掛著一套嶄新的靛藍色棉布直裰,漿洗得挺括,還有一雙半新的千層底布鞋。
他毫不客氣地取下,迅速離開。
雖然靛藍色的棉布直裰略顯寬大,不過罩在他清瘦的身軀上,倒是掩去了幾分狼狽,不過也襯得那張沾著污跡的臉愈發蒼白。
半新的千層底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悄無聲息。
他還隨意地將散亂的長發用一根撿來的草繩束在腦后,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乍一看,倒像個落魄卻還算整潔的書生,只是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沉淀著與這身行頭格格不入的冰寒與漠然。
東方不敗漫無目的的走著,剛拐過一個街角,一聲尖銳的嘶喊就響起:
“就是他!官爺!就是那個偷衣賊!那件衣服就是我的,快抓住他!”
只見那干瘦的衣鋪老板,此刻指著東方不敗,他身后,赫然跟著五六個身穿皂服的六扇門捕快。
“圍起來!別讓這偷衣賊跑了!”一個留著八字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捕頭厲聲喝道,看樣子是這里的總捕。
他手一揮,六名捕快迅速散開,鐵尺鎖鏈嘩啦作響,將東方不敗堵在了街角,引得周圍行人紛紛驚恐避讓。
“好小子!敢在我們眼皮底下偷東西!今天不把你扒皮抽筋,老子就不姓王!”
“是啊,你方天化日偷東西,把我們六扇門六大捕快放到什么位置?”
東方不敗停下腳步,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聒噪。”他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冰冷得不帶一絲煙火氣。
“拿下這賊!”總捕頭看東方不敗平平無奇,不想廢話,一聲令下!
“是,王頭,這人看起來武功平平,我們一會就拿下他們!”
“哈哈哈,兄弟們加油干,等會我們兄弟拿到賞錢去萬花樓瀟灑!”
“是!”
隨即六名捕快同時發難!鐵尺帶著勁風,鎖鏈如同毒蛇,從不同角度罩向東方不敗!
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要將他一舉成擒!
東方不敗自知理虧,不敢動用太多力量,只是輕輕幾掌推出。
“啪!啪!啪!啪!”
四聲清脆的爆響幾乎同時響起!如同鞭子抽在厚實的皮革上!
只見圍攻他的四名捕快,包括那個叫囂得最兇的魁梧捕頭,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胸口或面門!
慘叫聲中,四人同時倒飛出去,瞬間失去戰斗力!
那總捕頭和最后一名捕快只覺得眼前一花,同伴就已飛了出去,駭得魂飛魄散!
“什么?”總捕頭反應極快,驚駭之下,手中的鐵尺下意識地全力橫掃,直取東方不敗腰腹!
另一名捕快也顫抖著將鎖鏈甩出,纏向他的雙腿!
東方不敗面對橫掃而來的鐵尺,他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對著那呼嘯的尺身,輕輕一彈!
叮——!
一聲清越悠揚、如同玉磬相擊的脆響!
那精鐵打造、灌注了總捕頭全身力道的鐵尺,竟從中應聲而斷!斷口平滑如鏡!
“呃!”總捕頭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順著斷尺傳來,虎口瞬間崩裂,整條手臂酸麻劇痛,蹬蹬蹬連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握著半截鐵尺,滿臉驚駭欲絕,如同見了鬼魅!
而襲向他雙腿的鎖鏈,東方不敗甚至懶得看一眼,左腳只是隨意地向下一踩!
“咔嚓!”一聲脆響,那精鋼打造的鎖鏈,竟被他如同踩枯枝般,一腳踏斷!
那持鏈的捕快被帶得一個趔趄,驚恐地看著地上的斷鏈,再抬頭看向那個靛藍身影,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電光火石之間,六名捕快,五傷一癱!
街道上死寂一片,只有受傷捕快壓抑的痛哼和行人粗重的喘息。
那衣鋪老板早已嚇得癱軟在地,褲襠早已濕透,雙腿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東方不敗緩緩收回手,撣了撣靛藍直裰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優雅得如同在拂拭名貴瓷器。
他掃過面無人色的總捕頭,又瞥了一眼地上呻吟的捕快和癱軟的老板。
“衣服錢,算本座欠你的。”這話是對那老板說的。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陽光的陰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錯綜復雜的街巷深處,留下滿地狼藉和一群驚魂未定、如同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
“頭…頭兒…這…這到底…是人是鬼?”那癱坐在地的捕快牙齒打顫,結結巴巴地問。
總捕頭臉色慘白,看著手中半截斷尺,又看看地上痛苦呻吟的同僚,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干澀嘶啞:“…閉…閉嘴!今日之事…誰也不準外傳!就說…就說遇到江洋大盜…我等…力戰負傷!”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尊煞神,惹不起!趕緊送走!
晌午時分,小鎮另一頭,一家還算干凈的小食館里人聲鼎沸。
跑堂的吆喝聲,食客的劃拳聲,碗筷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市井的煙火氣。
靠窗的角落,東方不敗獨自一人坐著。桌上只有一壺最劣質的粗茶,兩個冷硬的饅頭。
他慢條斯理地撕著饅頭,小口地啜飲著苦澀的茶水,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鄰桌坐著幾個風塵仆仆的江湖漢子,正唾沫橫飛地高談闊論。
“…嘿!你們是沒聽說!嵩山派左掌門那排場!嘖嘖,真他娘的氣派!光是迎接各派掌門的儀仗,就排出好幾里地去!”一個滿臉橫肉的鏢師灌了口酒,大聲嚷嚷。
“可不是嘛!聽說這次五岳并派大會推舉五岳派掌門,左掌門是志在必得啊!”
“并派?哼!”一個老者放下酒杯,嗤笑一聲,“左冷禪打的什么主意,當誰不知道?還不是想當五岳總掌門,好跟少林武當分庭抗禮!
不過我看啊,沒那么容易!泰山派根基深厚,莫大先生那把胡琴…嘿嘿,也不是好相與的!還有恒山派令狐沖,看著好說話,骨頭硬著呢!”
“嗨!管他誰當總掌門!只要別斷了咱們走鏢的路子就成!”一鏢師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隨即又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不過,我倒是聽說個新鮮事兒!你們猜,這次大會,誰可能會去攪局?”
“誰?”同桌幾人都被勾起了興趣。
“嘿嘿,”鏢師得意地一笑,聲音壓得更低,“當然是黑木崖!任我行能坐視五岳并派,實力大增?
保不齊就派人去嵩山搞點事情!!”
東方不敗撕著饅頭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五岳并派?嵩山?左冷禪?莫大?岳不群?這么熱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還有找到令狐沖,報仇!”
一絲冰冷、玩味、帶著濃烈毀滅欲望的笑意,緩緩爬上他的嘴角,無聲無息。
他放下只喝了一口的粗茶,將剩下的半個饅頭隨意丟在桌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小二,結賬。”
跑堂的小二連忙應聲跑過來,看到桌上幾乎沒動的饅頭和茶水,又看了看東方不敗那淡漠得不似常人的眼神,心里有點發毛,小心翼翼地報了個數。
東方不敗從懷里摸出幾個路上“撿”來的銅板,不多不少,正好放在桌上。
隨即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徑直走向食館大門。
門簾掀開又落下,隔絕了市井的煙火氣。
他站在熙攘的街道上,晨光刺眼。腹中饑餓感依舊存在,但此刻,一種更灼熱、更急切的東西在胸腔里瘋狂燃燒——找到令狐沖!
衡山離嵩山尚有數千里之遙,尋常江湖客縱馬疾馳也需數日,他得加快步伐了。
心念一動,“嗖——!”
破空聲尖銳刺耳!東方不敗每一次點地,都跨越十數丈距離,只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個微不可察、邊緣焦黑的淺坑!
只是每一次提氣飛縱,肋下那道被令狐沖刺傷的舊創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時刻提醒著他那刻骨的背叛。
恨意如火,灼燒著心脈,催動著極限的速度。
數百里路程,在他這亡命般的飛馳下,竟在不到一個時辰內,被硬生生走完!
日頭漸近中天。
東方不敗落在一處林木茂密的山坡上。
他微微喘息,這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立馬藏身于一株虬勁的古松之后,冰冷的目光如同鷹隼,掃視著下方蜿蜒的山道。
“來了。”
山道拐彎處,轉出一行人。人數不多,約莫十余人。
當先一人,布衫磊落,身形挺拔,腰間懸著一個碩大的朱紅酒葫蘆,正是令狐沖!
只是此刻,他臉上沒有了往日飛揚跳脫的神采,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復雜,帶著憂慮、無奈,還有一絲…沉甸甸的責任感。
而他身后的年輕女尼,東方不敗認得其中幾個:儀琳,儀和,儀清。正是恒山三定師太座下的幾位核心弟子!
而看到令狐沖的瞬間,東方不敗的恨意不知不覺間再次升起!
葵花真氣激烈震蕩,指尖不受控制地迸射出幾點危險的暗金針芒!殺意如潮,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沖出去!撕碎他!
讓他也嘗嘗被遺棄在亂葬崗等死的滋味!
然而當東方不敗看到令狐沖的眼神時,那股怒氣又瞬間被壓制了下來。
“為什么?為什么看到他這副樣子本座竟下不了手?”
“明明是他害了我!”
“令狐掌門,嵩山很快就到了,要不要再歇息片刻?”儀琳清澈的眸子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憂慮,聲音輕柔。
令狐沖咧嘴一笑:“咳,無妨!就是這山風有點涼,吹得骨頭縫癢癢。”他故作輕松地拍了拍酒葫蘆,“等上了山,辦完正事,找左師伯討碗好酒暖暖身子,保管活蹦亂跳!”
“掌門師兄!”儀清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和不滿,她快步走到令狐沖身側,壓低聲音道,“五岳并派在即,左冷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們恒山一脈,如今全仗師兄主持大局!
師父臨終將掌門鐵指環交予你,是望你護持恒山基業與一眾同門!你…你怎么還想著喝酒!”她的語氣帶著埋怨,眼神卻同樣充滿了關切和倚重。
令狐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凝重。
他看了看儀清,又看了看身邊同樣憂心忡忡的儀和、儀琳以及其他恒山弟子,“定逸師太臨終前,將你們托付給我,這份信任,我令狐沖萬死不敢辜負!
此去嵩山,無論左師伯有何手段,我必盡全力,護你們周全!只要我令狐沖還有一口氣在,定不讓恒山一脈受辱!”
這番話擲地有聲,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承諾。
儀清眼中含淚,用力點頭:“掌門師兄,我們信你!”儀和雙手合十,低誦佛號,神情莊重。
儀琳更是淚光盈盈地看著令狐沖,眼神里充滿了無條件的信任。
其余恒山弟子也紛紛挺直了腰桿,臉上憂慮稍減,多了幾分同仇敵愾的堅定。
日頭已近正午,山道旁恰好有一小片林間空地,有溪水流過。
“趕了一路,大家也累了,就在此歇息片刻,吃點干糧,喝點水,養足精神再上山。”令狐沖安排道。恒山弟子們依言散開,取出隨身攜帶的干硬餅子和水囊。
令狐沖走到溪邊,掬起一捧清涼的溪水洗了把臉,似乎想洗去眉宇間的沉重。
他靠著一塊大石坐下,取下腰間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大口。
劣酒的辛辣沖入喉中,讓他微微皺眉,卻也暫時驅散了些許煩悶。
離他們不遠處,隔著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東方不敗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那聲“護你們周全”的承諾,如同一根細針,再次刺入他心底那復雜的情緒旋渦。
恨意如冰,卻難以再凝聚成純粹的殺刃。
腹中傳來一陣空虛的鳴叫。
奔波廝殺至今,他同樣粒米未進。看著令狐沖等人啃著干餅,他眼神微動。
身形無聲無息地沒入更深的林子。片刻后,一只肥碩的野雞撲棱著翅膀,驚慌失措地從灌木中飛出,下一刻便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脖子一歪,悄無聲息地栽落在地。
東方不敗拎起那只尚有余溫的野雞,尋了處背風隱蔽的巖石后,動作極其熟練地拔毛、開膛、清洗。
指尖暗金光芒一閃而逝,幾根枯枝應聲而斷。
他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將處理干凈的野雞串在削尖的樹枝上,架在火上慢慢炙烤。
油脂滴落在火堆中,發出“滋滋”的聲響,誘人的肉香在林中彌漫開來。
肉香越來越濃。他撕下一條烤得金黃酥脆的雞腿,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著。
另一邊,令狐沖也嗅到了隨風飄來的肉香。他疑惑地抬頭望了望林子深處,搖了搖頭,只當是哪個獵戶。
他啃著干硬的餅子,就著溪水,目光卻始終投向嵩山的方向,憂色難掩。
……
幾天后,巍峨的嵩山已近在眼前。
嵩山派不愧是五岳盟主所在之地,山勢雄奇險峻,自山腳起,便有身穿統一黃色勁裝的嵩山弟子把守要道,盤查往來之人。
通往封禪臺的山路更是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鋪上了青石板,每隔數十丈便有兩名嵩山弟子按劍肅立,目光如電,掃視著每一位上山的賓客,氣勢森嚴,隱隱透著一股霸道之氣。
令狐沖一行人亮明身份,雖有嵩山弟子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但并未過多刁難,只是引路的弟子態度倨傲冷淡。
封禪臺位于嵩山主峰太室山之巔,乃古時帝王祭天封禪之地,氣勢恢宏。此刻,巨大的石臺之上,早已人頭攢動。
五岳各派以及受邀觀禮的江湖名宿、大小幫派代表,不下數百人,涇渭分明地分成幾個區域。
正北面,搭起了一座高臺。
臺下大堂里設著數個主位,居中一個位置最為寬大氣派,鋪著明黃色錦緞,顯然是留給盟主左冷禪的。
在大堂外側嵩山派弟子陣容龐大整齊,清一色黃衣,按劍而立,神情肅穆中帶著一股驕橫之氣。
領頭的是“托塔手”丁勉、“仙鶴手”陸柏等嵩山派的親傳弟子,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目光銳利如鷹,氣勢迫人。
華山派在岳不群、寧中則夫婦帶領下,坐在左側。
岳不群依舊是一副儒雅謙和的君子模樣,紫膛臉帶著溫和笑意,與相熟之人拱手寒暄,只是那笑容背后,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霾。
寧中則英氣勃勃,眉宇間卻難掩憂色。
泰山派天門道人帶著弟子坐在右側靠前位置,他身材高大,面色紅潤,脾氣火爆,此刻正擰著眉頭,看著主位方向,顯然對嵩山派擺出的這盟主架勢極為不滿,
令狐沖作為新任恒山掌門,此刻就站在恒山派區域的最前方。
其余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士,則散落在更外圍,議論紛紛,目光都聚焦在高臺之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在靠近外圍的一群三教九流江湖客聚集的角落里,多了一個不起眼的身影。
此人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色布袍,頭上戴著一頂遮住大半張臉的破舊斗笠,身形略顯佝僂,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此人正是喬裝改扮的東方不敗。他收斂了全部氣息,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來看熱鬧的落魄江湖客。
他的目光在令狐沖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他那副強自鎮定的樣子,心中那絲莫名的煩悶感又悄然升起。
不過他的目光很快被空著的主位所吸引。
“這左冷禪怎么如此大的排場!”
“比我還拽。”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雄渾的號角聲響起,壓過了場中的喧嘩!
“掌門到——!”
隨著一聲高亢的唱喏,人群如潮水般分開一條通道。
只見一行人自高臺后方緩緩走出。
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穿一襲繡著金線的玄色錦袍,面容冷峻,鷹視狼顧,顧盼之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勢。
他步伐沉穩,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讓整個喧鬧的封禪臺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正是左冷禪!
他身后,跟著“九曲劍”鐘鎮、“陰陽手”樂厚等嵩山核心高手,個個氣勢沉凝,眼神銳利如刀。
左冷禪走到中央,在主位前站定,并未立刻坐下。他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緩緩掃過臺下眾人,在岳不群、天門道人等人臉上逐一停留片刻,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下。
當他目光掃過令狐沖時,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輕蔑與審視。
“諸位同道!”左冷禪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左某召集五岳同門,齊聚嵩山封禪臺,所為何事,想必諸位心中已然明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兩把出鞘的利劍:“魔教妖人,肆虐江湖,為禍蒼生!
我五岳劍派同氣連枝,本應同心戮力,共抗邪魔!
然則,五派分處五岳,號令不一,各自為戰,每每被魔教妖人鉆了空子,以致同門喋血,正道蒙塵!此等教訓,猶在眼前!”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悲憤與激昂:“此等局面,豈能再續?!為正道計!為蒼生計!為我五岳劍派千百弟子的性命計!
左某不才,斗膽提議——五岳劍派,摒棄門戶之見,合而為一!
從此,五岳并稱一派,號令統一,上下一心!方能凝聚無上偉力,蕩滌魔氛,還我江湖朗朗乾坤!”
話音落下,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左冷禪這赤裸裸、毫無掩飾的并派宣言所震懾!雖然早有預料,但當左冷禪如此強勢地當眾提出,那沖擊力依舊巨大!
嵩山派弟子群中,爆發出整齊劃一、如同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五岳并派!蕩平魔教!掌門英明!掌門英明!”
聲浪滾滾,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帶著一股狂熱的壓迫感!
天門道人臉色漲得通紅,再也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聲若洪鐘:“左師兄!并派之事,事關五派百年基業與傳承!豈能如此草率決定?!我泰山派…”
“天門師兄!”左冷禪目光如電,瞬間鎖定天門道人,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冰冷,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并派非是草率!乃是五岳劍派存續之必然!是大勢所趨!
左某今日召集諸位,是來商議,不過魔教勢大,并派之事,勢在必行!”
莫大眉頭緊鎖,上前一步,拱手道:“左師兄,并派茲事體大,關乎各派根本。是否再容我等細細思量一番?也好讓門下弟子有所準備?”他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莫師兄多慮了!”左冷禪大手一揮,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魔教妖人虎視眈眈,豈容我等再行拖延?
今日封禪臺,便是五岳歸一之時!至于掌門之位…”他目光掃過岳不群、天門道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令狐沖身上,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
“左某承蒙諸位抬愛,忝居盟主之位多年,自當責無旁貸,暫領新派掌門之職!待掃清魔氛,江湖安定,再行商議禪讓賢能不遲!”
此言一出,更是石破天驚!左冷禪這是要徹底吞并五岳,獨攬大權!
天門道人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左冷禪:“左冷禪!你…你這是強取豪奪!欺人太甚!我泰山派絕不答應!”
“對!絕不答應!”泰山派弟子群情激憤。
岳不群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紫膛臉隱隱發青,握著折扇的手青筋微露。
而令狐沖,站在衡山派區域的最前方,聽著左冷禪這霸道絕倫、近乎撕破臉的宣言,感受著全場投來的各種目光,他的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
而此時東方不敗勾起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帶著嘲諷與玩味的弧度。
“打吧,打吧!自相殘殺,我好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