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15日晚，一輛載滿乘客的公交車突然在郊外一處水庫里落難。

全車上下包括司機共三十幾人，無一人幸免。

同年七月，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又一輛滿載客車在此地墜落。

除了司機跳窗逃離，其余人無一生還。

當年這兩起離奇事故，鬧的閆海市人心惶惶、沸沸揚揚，嚇得百姓不敢再坐那家公司的任何車輛，生怕發生同樣的意外事故。

當地有關部門嚴查了幾個月，最后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漸漸的，這件事就被壓了下去，還聲稱這一切都純屬意外。

可，真的就只是意外嗎？

……

李量今年三十出頭，是一位公交車司機，也是車隊里最年輕的司機。

長相帥氣，為人慷慨，特別有正義感，這，就是同事對他的評價。

可能很多人覺得年紀輕輕的小伙子開公交車是一件很沒出息的事，可李量不這么認為。

在他看來，自己一沒偷二沒搶，掙錢全靠一雙手，自力更生，輕輕松松把錢賺，除了沒對象，別的啥也不在乎。

李量每天早上六點準時從公司出車發車，八點就回始發站了，下午再來回跑上一次，差不多五點多下班。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上班還能調戲公司小姑娘，這種生活有誰不喜歡呢？

車隊里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叫王德發，他便是李量在公司的隊長。

有什么大小事都得先讓他過目一遍。

盛夏的早晨天普遍亮得早。

本周日輪到李量休息，原本在床上躺著睡覺，順便再做個春天的夢，馬上到關鍵時刻，忽聽耳邊響起一陣酒醉的蝴蝶。

聲音大的刺耳，李量還納悶，心想這也不到點啊，廣場舞怎么就搞起來了？

這可把他氣夠嗆，伸手胡亂抓起桌子上手機按下了接聽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口懟道：

“你干啥子，這么早打電話，還讓不讓人睡了！？”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一會，緊接著傳來王德發幽怨聲：

“小李，是我，你王哥，那個不好意思，公司這邊要開個會，全體員工必須到場，我也是臨危受命，你趕緊來吧。”

公司有事雖說趕上節假日，那也得去，有人說不去會怎么樣？

不去扣你半個月工錢，這就是規章制度。

李量可不想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白白扣掉工資。

雖極不情愿，但他還是輕嗯答應了，掛斷電話后又回味了一下剛才做的夢，便起床洗漱直至吃完飯才回到公司。

來到王德發辦公室，時間正巧趕上八點整，此時里面已經站滿了人，站在門外往里張望，密密麻麻全是腦袋。

李量勉強擠了進去，老王瞅了他一眼，點點頭便開口道：

“人基本都到齊了，我來給大家伙說一下，市里上周下通知，要求咱們往服裝廠那邊多加一趟線路，一大早叫你們起來就是盡快把這路線的司機給定下來。”

老王話剛說完，人群中就有人吵鬧起來：

“啥？給服裝廠通車？你糊弄誰呢，離那十萬八千里，地偏的要死，半年都見不到一個人影，通車給誰坐呀。”

老王瞪了那人一眼，兩眉緊皺說道：

“往那通車自然有它的道理，你不服可以去找市里領導問，在這吵鬧個什么勁。”

眾人眼見老王脾氣上身，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不停的點頭附和。

“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對了，我外加一點，跑這路線的司機每月工資再往上提五百，大家覺得怎么樣啊？”

老王話一說出來，那些本打算看熱鬧的人都歡呼雀躍。

“多加五百好啊，正愁沒錢買煙呢，王隊長這次可下血本了，我干！”

“我也干！”

羊群效應就這么來的，只要有人打頭陣，剩下的都會一窩蜂無腦跟。

見效果達成，老王嘴角上揚，笑著道：

“我這人你們也知道，對員工好，別看你們平日里一口一個王哥的叫著，我都記心上呢，不過有一點還要說下，就拉服裝廠呢，它是個夜班……”

五百塊雖然不多，但也不少，除去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也夠一個單身漢一個月開銷了，誰會嫌錢多不是。

正如前面那哥們說的，買條好煙是綽綽有余。

但就是因為老王后面那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眾人頭上，把剛燃起的希望又給潑滅了。

“啥子東西？上夜班？那我不干了。”

“我說嘞，好端端加錢干嘛，原來在這等著，夜班通服裝廠干雞毛，那地荒的一批，連個鬼影子都瞅不到，是拉人嗎？”

“瞧你這話說的，公交車它不拉人，還能拉什么？我跟市里打聽過了，郊外服裝廠那邊有個村子，村民白天進城做點買賣，晚上回來有車，不是方便點么？”

“那晚上幾點發車？”

老王站直身子，背著手語氣冰冷的說出這幾個字：

“十一點。”

李量倚靠在門框上，心里五味雜陳。

先不說夜班不夜班的，光說服裝廠，在郊外偏僻的很。

十一點從公司發車，就算它路上不堵車、上人的時間也用不了多長，那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到。

說白了，往回返的時候就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臨近一點。

那個點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衰弱的時候。

而且還是一個人開車，想想都覺得害怕。

思索到這，李量便打消了開夜班車的念頭，誰愛干誰干吧，于是閉著眼打起盹來。

“老王啊，不是我們不開，這實在是抽不開身吶，你想想，晚上回來那不得快兩點了，老婆孩子都睡了，這么打攪她們也不是辦法呀。”

“對的，我家孩子馬上臨近考試，抓緊時間復習，我去不了。”

眾人已經完全沒有前面那么起勁兒了，開始找各種理由和借口推脫。

更離譜的是，就連家里母豬難產的事都說出來了。

老王眼看員工不積極，倒也沒生氣，依舊擺出那副不溫不火的態度，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李量身上，嘻笑著說：

“那個小李啊，你在公司好幾年了，自身的一些家庭情況我還是了解的，沒老婆孩子吧？”

原本是在打盹的李量，聽到老王這么說，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睜開眼睛。

一辦公室老司機“刷”的一下都扭過頭，似笑非笑的盯著李量。

李量一時有些語塞，剛要開口，老王快步走來一個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你看你都三十好幾了，連個對象都沒有，別人在你這個年齡段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得趕緊加把勁，多掙點錢成家立業。以后通往服裝廠的夜班就由你來開，啊，此外除了之前那五百，每月我老王再自掏腰包給你加三百。”

李量嘴角微微動了動，又一個巴掌拍了過來。

“別聽那幫狗腿子亂說，千萬不要有任何壓力，上夜班多是一件美事，路上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大把大把的，隨便你挑，如果換作是我，我第一個愿意，事兒就那么說定了哈。”

說完之后，一屋子老司機像是認定李量了似的，全都一哄而散，只剩下他跟老王杵在原地。

李量心里還沒明白怎么個意思，爭吵了那么久，自個兒咋莫名其妙成了夜班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