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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秋燕的聲音尖利如刀,穿透了寒風,帶著無盡的怨毒和快意:“蘇言!你回頭看看,回頭好好看看!這整個熱鬧的世界里,沒有愛你的人!一個都沒有!你蘇言不配有——哈…哈…哈…哈!”她的笑,扭曲如泣,癲狂的眼神死死釘在蘇言僵直的背影上。

蘇言喉間發苦,手指無意識地蜷緊。他緩緩地、無比艱難地轉過身。目光越過李秋燕燃燒著恨意的臉,投向下方燈光交織、車流如河的城。

這個世界,繁花似錦,喧囂不息。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目的霓虹,車尾燈在街道上拉出長長的紅色光痕,人聲鼎沸不息——這是一個永不沉睡的繁華之地。然而,在這無盡的光影與聲音的洪流中,蘇言卻只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荒蕪。

仿佛有冰冷的潮水涌來,將他徹底淹沒。過往的歲月在眼前飛速倒流:曾有過的燦爛歡笑、深埋心底的淚水、咬牙攀登的高峰、刻骨銘心的挫敗……所有畫面,絢爛也好,灰暗也罷,此刻都化作鋒利的碎片,在他心底攪動。這條漫長的人生路,一路行來,他竟始終像孤身一人行走在永無盡頭的荒原之上。

“難道……這就是命定之路?”一個沉重的聲音在靈魂深處轟響,帶著絕望的回音,“難道我蘇言……真的不配得到一份毫無保留的愛嗎?”這拷問在他空蕩蕩的心房里猛烈撞擊著,沒有答案,只有一片死寂。

李秋燕帶著泣血般的控訴撲近一步,聲音嘶啞欲裂:“蘇言!你看到了嗎?當初你完全可以不選我,是你非要靠近我!可你又做了什么?你成了親手把刀子捅進最愛你的人(指鄧浩)心臟的人!”

她幾乎是咆哮出來,字字泣血:“不是你舉報他做的那些事,鄧浩怎么會失去所有,怎么會被迫離開?他原本就在這片土地上,能大展拳腳!是你!你這劊子手!毀了他的一切!毀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我永遠恨你!滾!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永遠、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洶涌的恨意徹底吞噬了理智的堤壩。李秋燕眼中只剩下毀滅的火焰,趁著蘇言失神于自問的巨大虛無之際,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地、毫無猶豫地猛推向蘇言!

“啊!”驚呼四起。

時間被無形之手狠狠扼住!蘇言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像是慢鏡頭一般向后墜去,跌向那片象征著毀滅與終點的冰冷堅硬之地。圍觀者瞬間驚呆凝固,空氣仿佛凍結,只剩下墜落時衣袂擦過風聲的嗚咽。

后背猛烈撞擊地面的劇痛似乎遙遠又模糊。蘇言沒有嘗試掙扎起身,只是任由身體徹底放松地、深深地陷入冰冷的地面。他緩緩地闔上了沉重的眼簾,將所有刺目的光線、所有刺耳的聲音,都將那張寫滿刻骨恨意的臉隔絕在外。唯有此刻,世界真正靜止,一個屬于他內心風暴的絕對領域悄然形成。

在那個意識模糊飄搖的世界里,李秋燕的每一寸身影,每一道曾在他生命中出現的痕跡,都異常清晰地浮現出來。

“李秋燕……秋燕……”苦澀的嘆息如同最深處的溪流,無聲地在他枯裂的心田蜿蜒,“原來在你心里,鄧浩的地位……竟重要到讓你堅信他勝過一切。一次次的欺騙與傷害,你照單全收……而我呢?我在你背后,用盡了所有的方式,去填補他帶給你內心的每一個空洞……”

自嘲的、無聲的笑在他胸腔震蕩。“我算什么?就憑那點單薄的‘青梅竹馬’四個字嗎?”

更深的、錐心的痛楚涌了上來:“你知道嗎?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你深信不疑、為之傾盡恨意去報復的‘亡者’鄧浩……根本沒死!他一直站在你視線的盲區里,躲在最暗的陰影之下,窺伺著我,也利用著你!他的目標,至始至終只有一個——用你的手,這柄他親手磨利的仇恨之刃,將我除掉!他鄧浩,要踩著我的尸骨,登上G城權力的頂端,成為新的‘話事人’!”

這個遲來的真相,像劇毒一樣燒灼著他的五臟六腑。

“而你呢?李秋燕……”靈魂的低語在寂靜的冥界邊緣響起,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疲憊,“你永遠無法看見我為你淌過的血淚,無法讀懂我那份……被你徹底忽視的真意。鄧浩精心編織的情網和謊言包裹著你,像一層厚重的濃霧,讓你對我投向你的所有微光視而不見……”

意識漸漸沉降,思緒的碎片在黑暗中沉浮:“說到底……關于他,關于真相,你我彼此心底深處,都并非全然不知、毫無感覺。可悲的是……你始終未曾,也絕不愿……為我騰出半分思慮的空間,更別說為了‘我’這個人,去權衡那些關乎生死的重大抉擇了……”

一片空無的蒼白在彌漫。愛與不愛,界限分明如冰火,灼得他靈魂劇痛。這是他沉寂多年,終于承認的絕望低語。此生未盡之言,此刻竟是訣別的獨白。

(場景:墜落點,冰冷地面。緊張、絕望的氣氛頂點。)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于黑暗深淵、身體感知只剩下刺骨冰涼和麻木痛楚的那個瞬間——

“蘇言!!!”

一聲撕裂空氣的呼喊,如同穿云的閃電,帶著驚駭、心痛和無與倫比的恐慌,猛地刺破了沉重的死寂!那聲音里盛滿了太多來不及的悔恨、太多未竟的情愫,仿佛在傾盆暴雨中點燃的唯一火把。

是她!江雪蘭!

只見她不知從何處瘋狂地沖來,穿過凝滯的圍觀人群。她的臉色慘白如紙,腳步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悲痛而有些不穩,但目光卻異常堅定,死死地鎖在倒地不起的蘇言身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鋒之上,帶著不顧一切地決絕,奔向那具生命之火正飛速流逝的身軀。

雪,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無聲無息地落在蘇言冰冷的側臉,也落在江雪蘭奔跑時隨風揚起的發絲上。這冰冷的雪花,襯著蘇言身上的溫熱(如果還有)或是冰涼,和他身下緩慢暈開的深色,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象征著他生命的迅速流逝與那份無人知曉的、冰冷真相的終結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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