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干凈的皮下骨頭在關節炎中時常疙瘩作響。

從超市里拿回來一個梅森瓶。

放入大量的糖和足夠劑量的白酒，這是隔壁山頭老嫗告訴我的做法。她和我一樣年事已高，耳聾眼瞎。她已經把做法告訴了好多人，還有人搞爆炸了飛濺滿整個天花板。甚至有人和我說她瘋了，不清楚是同類鬼眼還是真的黑心瘋，反正我頭腦一直都不太行了，這些和我沒關系，心里只有可以利用的葡萄。

不幸的是，回來的路上下起了瓢潑大雨，雖然才一會兒，但是足以打濕俺的繡花鞋。是的，這樣禁忌的出生根本穿不上街上行人的現代鞋子，那珠圓玉潤的小腳可不是豬籠裙帶關系可以生出來的女兒足。

為什么要自己做，最近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能吃外面的東西了，哪怕是健康的包裝零食商品，也會辣得我一把老骨頭直叫難受。

上回從酒家吃席給人塞了一瓶白酒，我可不敢喝，但是可以當佐料。

雨過天晴，我終于想不起來吃的是誰的喪酒，原來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可以說是我這種人的同類。人家家庭美滿，早就把我這個流浪漢忘到九霄云外。也許是病了。

現如今，我只是在重復著別人對我的所作所為。

為什么我總是被人辜負，莽莽蒼蒼，人生海海，說不清道不明，世態炎涼。

我走到陽臺，雨過天晴，淋濕的衣服邊不管它。不是我沒有潔癖，而是我人老力衰，只能考慮到勞民傷財。

夏，外面的蟬叫得可大聲，還有施工隊的機器聲。

這一輩子的荒涼就是沒有人。隔著老遠，對面的青山云霧繚繞，有被遺棄的山村和突兀的墓地。我看到老嫗的老家就在那個位置，她常回去不知道做什么，江邊什么地方，有個好人家。

樓下的白玉蘭綻放，開在喑啞的境外。說實話，有時候老骨頭比健康的人兒還有力，只不過都不用在合理的度量衡里頭，合適的全都沒有，缺鈣小腿肚抽筋的時候倒是可以四舍五入做上好多個“仰臥起坐”。

夜里被蚊子吵醒，抄起扇子，到處趕風，也沒殺蚊子，天亮多了好幾個包。好在睡好了，便也不惱羞成怒。

墻上沒有父母的遺照，貼的是灶神。

買回來解剖好了的一只魚，加熱一下就能吃了。沒有父母親死前的胃病和腸病，我還是比較欣慰的。潔面，涂好保濕霜，剪指甲，真的不知道今天做了什么，一輩子就浪費掉了，和今天一樣，沒有時間。

這就是青山之鄉，人去樓空。墓地山野，怎會有出生，然而年紀稍大的老年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都讀不懂，看不見。最難以接受的是，老者都是一些不速之客，瘋掉的，鬼眼看人的，打人的，破口大罵擾人睡覺的，是常有的事。連警察局也沒有，這是我常處的安身立命之處，常態是連人都不敢出現。

何言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