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匕首的指節泛白，銹蝕的金屬在掌心硌出深紅壓痕。頭頂是鉛灰色的天幕，云層像凝固的瀝青，將最后一絲陽光徹底吞噬。林默沒有抬頭，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腳下那堆塌陷的廢鐵上。這里曾是一條廢棄的排水管道，如今只剩扭曲的鋼骨和黏膩的黑潮殘渣。

他已經三天沒找到像樣的食物了。

腳下的鐵皮突然一滑，他迅速后退半步，避開塌陷區域。下方傳來窸窣聲，像是什么東西在蠕動。林默皺眉，蹲下身撥開碎屑，一只老鼠的尾巴從縫隙里甩出來，沾著發綠的膿液。它的眼睛是渾濁的，卻透出一種不正常的光澤——那種紅光，在他上次遇到變異蟑螂時也見過。

他屏住呼吸，匕首橫在胸前。下一秒，那只老鼠猛地竄出，獠牙滴落黑色黏液，直撲他喉嚨。

林默動作干凈利落，手腕一翻，刀刃精準刺入鼠頸動脈。血濺在他袖口，迅速干涸成暗褐色。他拔出匕首，盯著地上仍在抽搐的老鼠尸體，眉頭越皺越緊。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遭遇變異生物了。

“黑潮污染……越來越嚴重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被風卷走。遠處傳來機械齒輪轉動的轟鳴，那是方舟城市的主供能系統正在啟動。林默知道，再過半小時，空氣中的黑潮粒子濃度會下降到安全值，那時候拾荒者們才能稍微放松警惕。

但他沒時間等那么久。

他繼續翻找，手指劃過一塊帶電的線路板，指尖微麻。這是好東西，可以拿去換點壓縮餅干。正當他準備收工時，一陣腳步聲從背后傳來，混雜著金屬靴底踩碎玻璃的聲響。

“喲，這不是那個獨狼小子嘛。”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今天運氣不錯啊，撿了不少好東西。”

林默緩緩轉身，看到三個穿著破舊戰術服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機油味，腰間掛著自制武器，最中間的那個滿臉疤痕，右眼裝著機械義眼，正閃著紅光。

“鐵牙。”林默心里一沉。

這群人控制著這片垃圾區的“保護費”，誰要是想在這兒撿東西，就得交錢。他之前靠著機靈躲過了幾次，但這次好像沒那么容易脫身了。

“怎么？又想空手套白狼？”疤臉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黃相間的爛牙，“你得明白，這兒不是自由市場，是我們的地盤。”

林默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把匕首藏到身后，目光掃過三人站位。左邊那個最瘦，右手有燒傷痕跡；右邊那個個子最高，但左腿有些瘸；中間的疤臉看起來最強，但也最慢。

“我沒帶錢。”林默開口，語氣平靜，“但我可以給你們這個。”

他揚起手里的線路板，上面還殘留著電流余波。

“這是軍用級的能源模塊，能賣不少錢。”他說，“你們要的是利益，不是麻煩，對吧？”

疤臉瞇起眼睛，機械義眼發出輕微的嗡鳴，似乎在掃描線路板的型號。

“有點意思。”他舔了舔嘴唇，“不過我更喜歡看別人求饒的樣子。”

話音未落，右邊那個瘸腿男已經沖了過來，手里握著一把生銹的砍刀。

林默早有防備，側身一閃，膝蓋頂向對方腹部。那人悶哼一聲，踉蹌后退。林默趁勢一腳踢飛砍刀，刀刃旋轉著插進地面。

“夠了！”疤臉大喝一聲，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下，“你小子有點本事。”

林默喘著氣，額頭滲出汗珠。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緩兵之計，鐵牙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還有別的東西。”他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幾顆還能使用的能量電池，“這些，加上剛才那塊線路板，夠不夠買一條活路？”

疤臉盯著盒子看了幾秒，伸手抓過盒子，打開檢查。

“行。”他嘴角揚起，“今天算你走運。但記住，明天再來，就得按規矩辦事。”

說完，他轉身帶著兩人離開，背影消失在霧氣彌漫的廢墟中。

林默松了口氣，重新背上背包，繼續朝前走。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更安全的生存方式，否則遲早會被這群人盯上。

夜色漸深，遠處的高塔亮起微弱的藍光，那是方舟城市高層才有的凈化燈。林默望著那道光芒，眼神逐漸堅定。

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世界變了，而他，也必須變。

風從裂縫中吹來，夾雜著腐朽與金屬的味道。林默低頭繼續前行，腳步輕快卻不急促。他知道，真正的危機，從來不在明面上。

就在他經過一堆倒塌的集裝箱時，一道紅光從陰影中閃過。

他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什么也沒有。

他皺眉，心跳莫名加快。那種感覺，就像……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他。

他甩了甩頭，告訴自己是太累了。可當他再次邁步時，腳下的地面忽然震顫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某種東西，正在靠近。

他迅速拉開距離，跳上旁邊一臺報廢的工程車頂部。剛站穩，一道黑影便從集裝箱后方竄出，速度快得驚人。

那是一只狗？

不對，它的四肢關節反向彎曲，脊柱上長滿了類似晶體的突起，雙眼閃爍著熟悉的紅光。

林默瞳孔一縮。

變異犬。

而且比之前遇到的任何變異生物都要……高級。

它張開嘴，發出低沉的嘶吼，口水滴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林默握緊匕首，汗水順著手臂滑落。他知道，這一戰，逃不掉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尖銳的警報聲。

“緊急疏散！黑潮粒子濃度異常上升！重復，黑潮粒子濃度異常上升！”

空氣中開始彌漫一股刺鼻的氣味，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腐蝕了一角。

林默咬牙，看了一眼那只變異犬，再看向遠處逐漸亮起的紅色警示燈。

他不能在這里死。

他還有事要做。

他猛地躍下工程車，朝著相反方向狂奔。身后傳來爪子刮擦金屬的聲音，越來越近。

林默沒有回頭。

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再也跑不動了。

風呼嘯而過，他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之中。

下一刻，那只變異犬猛然撲空，撞碎了整面鐵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