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像無數鋼珠在敲。

陳洛蹲在病床前，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老周的咳血已經浸透了半條床單，暗紅色血沫沾在老人灰白的胡茬上，每一聲咳嗽都像破風箱在抽氣。

“高級淬體液，十萬信用點。“白大褂搭在臂彎的醫生把電子病歷拍在床頭柜上，消毒水味混著鐵銹味刺得人鼻腔發酸，“你們這種撿破爛的，湊得出嗎？“他掃了眼陳洛發白的校服領口，晨星私立學院的校徽還沾著機油漬，“再拖半小時，這老頭的肺就該爛成篩子了。“

陳洛的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褲袋里的信用卡，余額顯示307.5。

雨聲突然變得很響，他聽見自己心跳像擂鼓——五年前那個雨夜也是這樣的聲音，冰箱里的冷氣浸透后背，他縮在冷凍層最里面，看著父母倒在客廳中央，皮膚皺得像曬了三天的橘子皮。

吳九的笑聲混著“掠天閣“的金屬徽章碰撞聲，“螻蟻也配練淬體液？“

“小洛...“老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樹皮似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別...別為我...“話音被咳嗽截斷，老人渾濁的眼睛里全是疼惜，“當年要不是我撿了你——“

“砰！“

廢品站的鐵門被踹開。

兩個穿黑皮夾克的男人沖進來，領頭的叼著煙，鞋跟碾過地上的廢銅爛鐵，“陳洛是吧？“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張紅章文件，“鐵脊梁拳館要收這塊地，三日內搬干凈。“煙蒂彈在老周的床頭柜上，燙出個焦黑的洞，“不然...“他指節捏得咔咔響，“你養父這把老骨頭，可不夠填拳場的水泥坑。“

陳洛的后背抵在床沿上。

他盯著對方手背上的刺青——一條盤著拳套的蛇，和五年前吳九臂彎的圖騰有七分像。

喉嚨里泛起腥甜，他想起母親臨終前抓向他的手，指甲縫里還嵌著和老周撿廢品時沾的鐵銹。

“知道了。“他低頭把老周的被角掖好，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棉絮，“三天后搬。“

兩個男人走后，陳洛站在雨里。

雨水順著發梢滴進領口，他摸出褲袋里皺巴巴的紙條——地下拳場“黑鐵擂臺“的招募令，邊角還沾著血漬。

三天，十萬信用點，搬離威脅...他盯著紙條上“生死無算，勝者拿走所有賭注“的紅字，喉結滾動。

“五年前躲在冰箱里發抖的小孩，“他對著雨水里的影子扯了扯嘴角，“現在要站到拳臺上了。“

黑鐵擂臺的地下拳場彌漫著汗臭和血腥。

陳洛站在后臺，聽著觀眾席的哄鬧聲透過隔音墻傳來。

他解開校服外套，露出精瘦的上身——刻意隱藏的肌肉線條在冷光燈下泛著瓷白，這是他每天搬廢鐵練出的偽裝。

“新來的？“負責登記的絡腮胡掃了眼他的身份證，“鍛體境都沒入的小崽子？“他扔過來副破拳套，指節敲了敲墻上的“生死狀“，“簽了，輸了別怨人。“

陳洛的筆尖在“陳洛“兩個字上頓了頓。

五年前父母的死亡證明也是這樣的紙，墨水滴在“意外“兩個字上，暈開一片模糊。

他按下指紋，聽見觀眾席突然爆發出歡呼——對手進場了。

“小疤！小疤！“

那個叫小疤的男人晃著膀子走進擂臺。

他左臉從眉骨到下頜有道蜈蚣似的疤，肌肉虬結的胳膊上全是舊傷，鍛體九重的氣息像團火，隔著十米都能灼人皮膚。

他沖陳洛勾了勾手指，缺了顆門牙的嘴咧開：“小崽子，等下我下手輕點兒，別尿褲子。“

裁判敲響銅鑼的瞬間，小疤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

陳洛側身避開，后腰卻撞上擂臺邊緣的護繩——對方的速度比他預想的快三倍。“菜鳥！“小疤的膝蓋頂向他的腹部，陳洛咬著牙硬接，悶哼著摔在墊子上，嘗到了血的味道。

觀眾席的哄笑像針一樣扎耳朵。

陳洛撐著墊子抬頭，看見小疤一步步逼近，疤下的肌肉繃緊如鐵。

他的指尖悄悄掐進掌心——這是精神念師控制念力的秘訣。

一階念力在腦海里翻涌，他盯著小疤的眼睛，在對方揮拳的剎那，將“擂臺邊緣有陷阱“的幻覺塞進對方意識。

小疤的腳步頓了頓。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揮出的右拳偏了五公分，擦著陳洛的太陽穴砸在護繩上。

陳洛抓住機會翻身而起，膝蓋狠狠頂向對方咽喉。“咔嚓“一聲脆響，小疤的瞳孔瞬間擴散，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的麻袋，直挺挺倒在墊子上。

雨聲突然消失了。

陳洛喘著粗氣，看著小疤逐漸冷卻的尸體。

他的眉心突然發燙，鏡面上映出暗金色的漩渦紋路，機械音在腦子里炸開：“檢測到目標死亡，觸發吞噬機制。

吞噬鍛體九重武者50%修為，剩余50%隨生機消散。“

暖流從頭頂灌進四肢百骸。

陳洛感覺有團火在骨髓里燒，原本酸痛的肌肉突然充滿力量，皮膚下的血管跳動如擂鼓。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氣海處原本空蕩蕩的，現在有團溫熱的氣團在打轉，鍛體一重的境界如刻進骨血般清晰。

“這就是...“他的聲音發顫，指尖按在眉心的漩渦上，“吞噬的力量？“

觀眾席突然炸開一片驚呼。

陳洛抬頭，看見看臺上的人全站起來了。

有人拍著桌子吼“黑拳“，有人舉著光腦錄像，絡腮胡沖過來要拉他下臺，可他聽不清那些聲音。

他盯著自己的手背，那里還沾著小疤的血，溫熱的，帶著鐵銹味。

“老周的藥費有著落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眼中的猩紅比擂臺的警示燈更亮，“掠天閣...“他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像是在嚼一塊燒紅的鐵，“你們欠我的，我會一一拿回來。“

裁判的哨聲刺耳地響起。

陳洛低頭看向小疤的尸體，暗金色漩渦在眉心流轉得更快了。

他聽見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可掩埋目標，是否觸發第二吞噬機制？“

而此時的觀眾席里，某個戴著黑禮帽的男人放下望遠鏡，指尖敲了敲座椅扶手。

他臂彎的蛇形圖騰在陰影里泛著冷光，對著耳麥輕聲道：“查清楚那小子的來歷。“

“尤其是...“他盯著擂臺上那個彎腰的背影，“他眉心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