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瀝的黃昏，蘇晚抱著畫板躲進實驗樓頂層的雜物間。混著鐵銹味的風穿過破損的玻璃，將門后蒙塵的畫架吹得吱呀作響。她踮腳去夠儲物柜頂層的鈷藍顏料，卻碰倒了整排松節油瓶。

“小心！“

清冽的男聲與玻璃碎裂聲同時炸開。蘇晚慌忙轉身，帆布鞋底在油污上打滑的瞬間，手腕被溫熱的掌心牢牢扣住。傾斜的視線里，少年白襯衫領口的銀色音符徽章晃過冷光。

“這里的木地板浸了油，三天都干不了。“顧嶼松開手，目光掃過她懷里印著梵高星月夜的帆布包，“美術生？“

蘇晚盯著他運動褲上的油彩漬，那是上周潑在程野身上的群青。此刻那些斑駁的藍正在暮色里舒展，宛如琴譜上跳動的休止符。頂樓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琴音，像是有人用指尖摩挲生銹的琴弦。

“他們在找這個吧？“顧嶼從衛衣口袋掏出半管赭石顏料，旋轉管身時露出底部刻著的“SW“字母，“今早在琴房撿到的——你畫架被人掀翻時。“

蘇晚耳尖發燙。晨霧未散的美術教室里，被潑滿丙烯顏料的寫生作業正在滴水。程野擦拭鏡片時冰冷的微笑，此刻化作喉間細小的刺。

“要聽聽真正的音樂嗎？“少年忽然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十月的風卷著銀杏葉涌進來，掀開天臺角落遮著的老式三角琴。落滿灰的琴鍵上，兩只白蝶正在顫動著鱗翅。

當顧嶼的指尖按下中央C鍵時，蘇晚聽到了色彩炸裂的聲音。暮紫色晚霞在琴箱共鳴中化作流淌的鈷藍，白蝶振翅的頻率與高音區顫音共振，她右耳沉寂多年的黑暗里突然綻開一道裂縫。

顏料管骨碌碌滾到琴凳下方。蘇晚蹲下身，看見斑駁的琴板內側用紅色蠟筆寫著模糊的字跡：“救救我們 2007.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