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驕陽高掛于穹頂之下，顯得尤為孤立無援。濛濛霏霏的雨點打在身上，鉛灰色的雨幕像為上帝拉起了簾子，罪惡就像老鼠般鉆出了“洞中”。

每當目光掃過人群時，總有能見到個高大的、骨瘦如柴的“人”它皮膚黝黑，空曠的頭顱上僅有兩顆可以隨意游走的眼珠。

那便是「傀儡」

“公安保障傀儡”是它的全名，是在傀儡會領導下的六區的偉大產物。它保護著人民成為了六區不可缺失的部分。

………

“撲通…撲通……”

僅在瞬間，所有人都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堆疊在一起，連全身上下都是義肢的“鐵皮罐子”們也不例外…那傀儡的胸口也夸張的起伏著，仿佛驅動它的是巨大的引擎，漸漸傀儡的皮膚中滲出污血，混雜著雨，沒了反應，矗立在人群中。

………

“劉副部長?。。　?

一小子撞開劉錚辦公室的門，無力的靠上去，向著劉錚舉起手中皺巴巴的文件，“副部長…是、是恐襲……”劉錚擰了擰眉大步走去奪過文件ーー「L-01事件」

思索片刻，劉錚望著文件見著了一行字“二級范圍型非常襲擊…”劉錚眉頭舒展開來喃喃道，“非常襲擊？傀儡也無法抵抗嗎……”他聲音的顫抖與的眼中閃爍出的興奮害的那小子更加緊張起來“副部長……災害半徑至少1.7公里??！”卻見他呼吸愈發急促才又提醒到“二級危害應該向上報告的……去找部長大人吧…”

劉錚奪門而出，腳步踉蹌，名為恐襲的“子彈”擊中了他的脊梁，推著它，欲要將其射穿。他心中對未知的恐懼和期待，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關于這次“非常襲擊”的細節。

越是這么想著他的表情就越是猙獰、癲狂，又像是瞥見了旁人詫異的目光，才收斂了些。

自劉錚到這穹頂下，已經生活了兩年。

說來慚愧，不過為了父親，來時他才15歲，因為沒錢，只好去偷渡，又幸運的，在路上結識了一個女孩，叫瀧漻，她看著比劉錚大，平日里吃住一起成為了劉錚的“姐姐”，在穹頂下唯一的親人。

三個月前，他在六部就職五團二隊的隊員，期間也參與了大大小小的情報收集，雖然都是些三級任務，卻讓他混到了副部長的位置。

思索著，劉錚跑了起來，徑直沖向總控室。

總控室外走廊，陰雨順著玻璃幕墻扭曲成淚痕。

劉錚把文件卷成筒狀攥得死緊，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躁的鼓點。轉角處突然飄來橘子汽水的甜膩，讓他條件反射式后撤半步。

輕佻的男聲從身后響起，劉錚猛地回頭望見陸璘膳的那張俊臉。

“莽撞的小狼崽。”他比劉錚高出半個頭，為了平視劉錚，不得已身體微微前傾，眼鏡下滑至鼻尖，他舉起的飲料罐幾乎貼上劉錚額頭，“一部的人說你三天沒合眼了？現在又出事兒了，那整日無所事事的所謂六部部長‘冽疝’還是找不到他人嗎？”

劉錚拍開易拉罐，氣泡濺在陸璘膳的眼鏡上，映出劉錚的面孔：“讓開，五司暫時可管不著六部的事。”

“真傷心啊。”陸璘膳指腹抹過鏡片上的水漬，“上周誰幫你黑進交通監控收集情報？上個月又是誰...”他突然逼近，戰術背心上的電磁手銬硌得劉錚胸口生疼，“...在懲戒科撈人的時候裝不認識我？”

劉錚別過頭，脖頸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跳動：“不過是等價交換。”他舉起文件擋住對方視線，“這次L-01的功績...”

“會被六個部門分食?！标懎U膳突然拽住他領帶，金屬鷹隼領夾刮出一道血痕，向劉錚掌心塞了支神經亢奮劑，冰涼的針管貼著陳舊老繭：“傀儡暴走時，它們的瞳孔會映出操縱者殘影?！彼蝗徽浧饋淼恼Z氣讓走廊燈光都暗了三分，“如果活著回來，升官宴我要坐主桌?！?

玻璃幕墻外突然炸響驚雷，劉錚望著對方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把亢奮劑按進脖頸時嘗到了鐵銹味。

“真是的，雖說六部確實不只要處理簡單的情報收集，但再怎么說六部也就只管些情報收集罷了。至于傀儡暴走什么的…怎么可能”

劉錚不再管他，推開總控室的門，里面大的像廠房，室內唯一的光源是中心的巨大屏幕——它由無數塊小屏組成。

不如說，總控室實際不過一個“監控室”

他來到屏幕前，掃視一圈，黑暗的空間如衰老的宇宙，閃爍著無數紅移的天體。

“這…都是傀儡吧……”

劉錚晃晃腦袋，走到一個傀儡前，敲敲它的頭。

“邵進東——看得到嗎——”

沒反應，劉錚后退一步，一拳揮出，沉悶的聲響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他的耳蝸，嘲諷著。

“不可能不在吧…”

沒辦法，劉錚只好先出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尋控——安維斯。

走到門前，劉錚剛一抬起手，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頭發是淺灰色的，連著絡腮胡也是，雖然老，卻十分精壯。

劉錚的嘴角翹的老高，又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安控好!”

安維斯看見那人是劉錚，又瞥見了他手中的文件，不禁皺起眉頭，可還是以柔和的目光看向劉錚。

“冽疝呢？”

“不知道”

“只有你一個人？”

“是的”

安維斯指了指文件。

“我看看”劉錚雙手遞去，“問出什么了？”

被問到這碰了壁的“糗事”，劉錚抿起嘴“嗯…暫時沒找到邵進東…”

聽聞，安維斯合上了文件“跟我來吧”

聽了他的話，劉錚跟了上去，在最左下角的屏幕處，安維斯伸出了手，按在屏幕上。

很快，某塊地磚亮了起來，而后緩緩升起。

“嗡………”

“這是驗血的，下次你來，把手按上面就行了”

待到那容器完全升起，眼前的畫面害劉錚險些吐臟器。

「缸中之腦」

或許是時間，那腦子已經發黑，本應清澈的液體，現在卻出現了奇怪的淡藍色不明絮狀物。

“嗚…這是邵進東…？”

“嗯”

…

暗中走出一個人他身材高大、全副武裝，唯一露出的只有一雙暗紅色眼睛。真的是人嗎，細看到更像是傀儡。

祂清清嗓子才張開嘴說著什么，但聲音依舊沙啞“伱、伱尋我作甚…”

安維斯舉起手中的文件，遞給祂“你知道的，是L-01?！?

“哪個”

安維斯拿出個U盤，插在了缸中之腦容器側面的USB接口上“這些是現場的照片，想起來了嗎。

“莫急…這騐屍錄，我是需要的…”他突然無力的垂下頭，又抬起來，“然…此事我卻是一概不知?！?

安維斯凝神，似笑非笑“當真？你把當時的傀儡視角放我U盤里。”

“行”

那人不再動作，腦子也收了回去

但是

安維斯身體向右后方倒去同時伸出手，U盤依舊在他眼中在缸與地面的擠壓中毀滅“U盤！那畜牲故意的！”

安維斯蹲下來，掃起地上的碎片，收集起來，而后拉起劉錚的手臂“快點走！”

總控室的合金門在身后閉合的瞬間，劉錚才發覺作戰服后襟早已被冷汗浸透。走廊的應急燈在頭頂投下蜂窩狀光斑，兩人的影子在網格中碎裂重組，像兩串被反復編譯的殘缺代碼。安維斯的老式皮靴踩在消音墊上的悶響規律得令人發慌，“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直到劉錚數到第五百三十一步時。

通風管道突然噴出的除銹劑白霧讓劉錚嗆咳起來，他扯松領帶快走兩步，皮質手套擦過墻體內嵌的電纜槽，某截裸露線頭立刻在指尖炸開細小靜電。走在前面的安維斯突然停步轉身，劉錚差點撞上他胸前的銀質工作牌——那上面凝結的雨珠正順著“唯一六部管理者兼六區唯一尋控人“的蝕刻字樣緩緩下滑。

“U盤的事，”老人抬手抹掉工作牌上的水漬，這個動作讓他戰術腰帶上的神經鏈接接口露出半截焦痕，“修不好就用備用方案。”

劉錚盯著那圈灼燒痕跡點了點頭，轉身進入B3通道的瞬間，頭頂的全息警徽閃爍起來，紅藍光暈潑在安維斯灰白的鬢角，恍如干涸的血跡。

兩人回到了安維斯的辦公室，劉錚拘謹的坐在了安維斯對面“讓我把U盤帶去二部吧?！?

他起身拿起筆記本電腦，擺弄著“不用，我已經叫人來拿了，他會送去的，不用麻煩你了?！?

“嗯…一定會修好的！”劉錚這么祈禱著也似是在安慰安維斯。

“不過唯一幸運的是，我拍了些事體照”說罷，他便拿出共三張照片放在劉錚面前。

“這些傀儡的內臟……全破裂了？！”劉錚拿起一張照片，放到眼前，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細細品味，“那人呢？！人也都是內臟破裂了？！”

“小子夠聰明，不過大多只是離災難中心近的，可好遠些的也出現了大量休克患者同時也有器官衰竭……”

不等他話說完，劉錚早聽不下去了，他甚至直到現在才認真翻閱起文件來目光不斷掃過，直到他看見，災難發生地…“六部214號街……六部214號街……六部214號街……六部214號街……”

它仿佛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害劉錚無法擺脫才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地址。

“我家……在216號街……”他站起來，不顧他尊敬的“安控”，踹開房門…

“216號街受災等級為‘三級’屬于輕度災害區，居民最多感覺輕度不適。”

“你就那么！肯定？”他擰過頭，頸椎處嘎吱作響，“怎么？是親自去過了！”劉錚的胸口同那時的傀儡般，也同剛才的脖頸子。

“不然呢！”安維斯似乎也覺得煩躁，瞪著劉錚的眼睛。

他啞口無言，身子僵著

劉錚的嘴張開又閉上，略微思索卻還是疑惑：“安控…你怎么會親自去調查呢…”

安維斯的目光移回至照片，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問：“只是覺得這事古怪，才會去親自調查”

“唔…真的是親自調查嗎？！”

“嗯”

兩人不再對話，都思考著，只有門外傳來嘁嘁喳喳的聲音。

大概率是因為劉錚把門踹壞了……

“滴滴滴……滴滴滴……”五點半了，劉錚的手表響了“安控……我到點下班了，這些照片我就先帶回家了…”

安維斯微微頷首“去吧，你家里還有個小姑娘等著你喂飯吧。”他就這么調侃著，目送劉錚走出辦公室……

“還是不放心……”

劉錚跑了起來。

————

新聞時間

————

〔六區安全特編報道〕

根據傀儡會災害響應條例第四章第十二款，現就今日午間214號街周邊異?，F象公告如下：

12時17分03秒，全域地震監測網絡檢測到以214號街鐘樓舊址為中心、半徑1.7公里范圍內發生瞬時次聲波脈沖。經傀儡會地質分析局與一部聯合技術組核查，確認為深度1.2公里的淺層地殼應力釋放（誤差范圍±0.05公里）。本次能量釋放評級為三級，未達到《六區緊急狀態法》啟動標準。

市民避險指引

1. 211-217號街所有非抗共振改造建筑內人員，請立即前往安全洞

2.植入式聽覺義體使用者請暫時關閉40-80Hz頻率接收功能（具體操作見《次聲波避險手冊》電子版第47頁）

3.嚴禁對治安傀儡的抗震支架安裝作業進行影像記錄，違者按《傀儡會信息安全法》追究刑責。

技術細節補充

-本次次聲波主頻為7.8Hz，持續時長0.43秒，振幅峰值達117分貝

-地磁防護網已于12時22分啟動過載模式，當前區域磁場穩定值維持在53μT至58μT之間

-一部生物工程處確認，該頻段次聲波僅對未安裝耳蝸濾波器的自然人存在輕微眩暈風險

歷史數據對照

根據傀儡會檔案館公開資料，214號街在過去二十年累計發生三級以上地質活動27次，其中24次集中于該街區地下傀儡供電樞紐半徑300米范圍內（詳見《六區地殼應力白皮書》2098年修訂版）。本次事件發生位置與歷史數據模型匹配度為91.7%。

特別提醒

網傳“傀儡集體宕機”“血肉共振現象”等說法均系謠言。治安管理局已查實12時19分在214號街拍攝的所謂“暴走傀儡”視頻，實為三年前“穹頂慶典”全息廣告的殘影數據。請市民停止傳播非官方渠道信息，傀儡會輿情中心將對所有社交節點實施72小時二級言論過濾。

（注：通報未解釋為何金屬骨架結構的216號街公寓群需要“避險”，亦未提及7.8Hz恰與人體部分器官固有頻率共振區間重疊。一部生物工程處主任在非公開會議中表示：“次聲波監測數據可能存在萬分之一秒的讀取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