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蛇癰

“哇！”

當我一刀切開張二肩膀上的肉球時，一聲嬰兒啼哭般的聲音響徹整個診室。

看著張二臉如金箔一動不動地躺在診床上，我嚇得手術刀掉到了地上。

伴著這聲啼哭，一股鯡魚罐頭一樣的味道彌漫開來，迅速充滿我精心收拾的診室。

從他被割開的傷口處，一團拳頭大的東西蠕動著滾到了地上。

等我看清地上的東西后，我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推開診室門，抱著門外的泔水桶就嘔吐了起來。

“我早說你不要管，也治不了，你就是不信！”

奶奶掀開門簾，一股檀香味襲來，稍微壓住了奔涌的惡心。

“奶啊，那到底是……”我看向那張干橘子皮一樣的老臉，抹了抹嘴角的殘穢。剛想問，倏地又想到了那團蠕動的活物，一股嘔意又涌上喉頭。

我又彎下了腰嘔吐了起來。

“哎……”

一聲長嘆在我耳邊響起，緊接著一股濃濃的艾草香氣撲鼻而來。聞著那股味道，我才感覺好受了許多。

我坐在奶奶遞過來的馬凳上喘了幾口氣。

“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奶奶看了我一眼，象其他農村老人一樣，蹲下身來。

她先在地上的紅磚上磕了幾下銅煙袋鍋，然后裹著煙嘴“嘶嘶”地吸了幾口，等感覺煙桿暢通了，便從煙桿上掛著的黑絨袋里拿出了煙葉不疾不徐地裝起煙袋來。

“什么東西？你這孩子就是不聽勸。”她渾濁的眼里滿是責備。

“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我還不服氣。

“我說不救了嗎，你把你奶奶當做什么人了？”

奶奶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沉默了起來。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那馬棚里的歲月，于是我拉起她粗糙地老手，搖晃了幾下：“奶奶，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咋還活著呢？”

“什么？”奶奶長吸了一口煙袋，望著快要落山的日頭長吐了一口煙氣。她原本的渾濁的雙眼閃爍，仿佛村外墳圈子夜里閃爍的磷火。

“蛇癰！聽說過沒？”

她轉過頭來，突然掐滅煙袋。

這個回答立馬讓我渾身汗毛豎起。我死死攥住白大褂口袋里的執業醫師證，仿佛感覺背后那個被切下的肉球，此刻正吸附在診室的窗上，睜開一雙雙冰冷的蛇眼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