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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夜色、濃得化不開。都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開來,模糊了罪惡與繁華的邊界。刑警隊長李明站在「觀瀾天下」頂層復式公寓的警戒線外,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昂貴雪茄和高級香水的余韻,形成一種詭異的和諧。
死者是東盛集團董事長張澈,商業巨鱷,手段狠辣,敵人不少,朋友卻不多。此刻,他仰面躺在自家書房冰冷的波斯地毯上,雙目圓睜,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度恐懼的景象。眉心一個精準的彈孔,沒有過多的掙扎痕跡,顯示出兇手的冷靜與專業。
「老李,現場勘查初步結果出來了。」
副手小王快步走來,聲音壓得很低,「書房是反鎖的,沒有撬動痕跡。窗戶也從內部鎖死,是特制防彈玻璃。初步判斷,兇手極有可能是從內部作案,或者……是密室殺人。」
李明「嗯」了一聲,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書房的每一個角落。奢華的紅木書架,價值連城的古董,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幾份商業文件。一切都顯得那么井然有序,除了那灘刺眼的血跡和躺在血泊中的張澈。
「兇器呢?」
「在死者右手邊三米處,一把瓦爾特PPK,初步比對,子彈與死者頭部的彈頭吻合。槍上有死者的指紋,但……」小王頓了頓,「也有另一組模糊的指紋,正在加急送往技術科分析。」
「死者妻子呢?」李明問道。
「蘇晴女士,在隔壁客房,情緒非常激動,幾乎崩潰。她說案發時她在自己的臥室休息,聽到一聲悶響,以為是什么東西掉了,沒太在意。直到半小時后,她想找張澈談點事情,才發現書房反鎖,叫門不應,預感不妙,于是報警,并叫來了物業強行破門。」小王復述著口供。
李明走到書房門口,門鎖確實是被外力破壞的,鎖芯處有明顯的撬痕。他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房間很大,布置考究,但此刻卻充滿了死亡的陰冷。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張澈的尸體。死者穿著考究的絲綢睡衣,表情凝固在驚恐的一瞬間。他的右手不自然地蜷縮著,似乎想抓住什么。
「第一案發現場應該就是這里,沒有拖動的痕跡。」李明沉吟道,「從尸僵程度和現場溫度判斷,死亡時間大約在三到四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
「這個時間段,蘇晴有不在場證明嗎?」
「她說她七點半左右回的臥室,之后一直沒出來。保姆也證實,七點左右還看到夫人在客廳看電視,張澈則把自己關在書房,似乎在和什么人通電話,情緒有些激動。」
李明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奪目,卻照不進這間屋子的陰暗。他注意到窗臺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空煙灰缸,旁邊還有半杯冷掉的咖啡。
「張澈有抽雪茄的習慣,但煙灰缸是空的。」李明指了指,「而且,書桌上的文件擺放得很整齊,似乎并沒有發生過激烈的爭執或打斗。」
他拿起一份文件,是關于一塊地皮的競標方案,上面的數字和條款都透著商業的冰冷。突然,他的目光被文件末尾一個不起眼的簽名吸引住了。那是一個非常潦草的簽名,與張澈平時嚴謹的字跡大相徑庭,更像是一種……倉促之下的標記?
「調取大廈所有的監控錄像,特別是電梯和安全通道。查一下張澈近期的通話記錄和財務往來。」李明吩咐道,「另外,讓蘇晴冷靜一下,我稍后要親自問她一些問題。」
走出書房,李明看到蘇晴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肩微微顫抖,面色蒼白如紙。她穿著一件素色的連衣裙,頭發有些凌亂,楚楚可憐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看到李明,她微微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李隊長……」她的聲音沙啞而微弱。
「蘇女士,節哀。有些問題需要您配合。」李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一些。
「我知道,我會配合的。」蘇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澈哥他……他平時為人是很謹慎的,怎么會……」
「您最后一次見張總是什么時候?他當時有什么異常嗎?」
「就是……晚飯后,大概七點左右。他說要去書房處理一些事情,讓我不要打擾他。我當時覺得他臉色不太好,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沒事,只是有點累。」蘇晴回憶著,「對了,他接了一個電話,好像情緒很激動,聲音很大,像是在和人吵架。我隱約聽到『你敢威脅我』『魚死網破』之類的話。」
「知道是和誰通話嗎?」
蘇晴搖了搖頭:「我沒聽清,他很快就進了書房,并且把門反鎖了。這是他以前沒有過的習慣。」
「張總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反常的舉動?」
蘇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么。「澈哥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過……他最近確實有些心神不寧,好幾次半夜驚醒,說做了噩夢。他還……他還偷偷買了份巨額的人身保險,受益人是我。」
說到這里,蘇晴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他是不是預感到了什么?所以才……」
李明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比任何證據都更接近真相,但也可能被情感所蒙蔽,甚至……被利用。
「那份保險的合同,您能提供嗎?」
「在……在臥室的保險柜里。」
就在這時,小王又匆匆走了過來,臉色有些古怪:「老大,技術科有新發現。槍上那組模糊的指紋,經過初步比對……竟然和蘇晴女士的指紋高度吻合!」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蘇晴猛地抬起頭,臉上的悲傷和無助被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不!不可能!我根本沒有碰過那把槍!我連槍都不會用!」她激動地站起身,聲音尖銳而顫抖。
李明眼神一凜,盯著蘇晴。如果指紋是她的,那她之前所說的一切,包括她的悲傷,都可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反鎖的書房,丈夫的死,巨額的保險……一個經典的謀殺親夫奪取家產的劇本似乎正在上演。
「蘇女士,請您冷靜。」李明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現在,您需要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蘇晴的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她的眼神從震驚轉為絕望,最后定格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凄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然而,證據似乎已經指向了她。
李明的心中卻并沒有因為找到了「嫌疑人」而感到輕松。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密室,反鎖,死者手中的槍,以及妻子恰到好處的指紋……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個刻意布置好的舞臺。
他想起書房里那個空煙灰缸,想起文件上那個潦草的簽名,還有張澈死前那通神秘的電話。這些細節像一根根細小的游絲,在他腦海中纏繞,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把蘇晴帶回局里,嚴加看管,但暫時不要進行高強度審訊。」李明對小王說,然后轉向仍處于震驚中的蘇晴,「蘇女士,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們會查清楚。但如果你有所隱瞞,最好現在就說出來。」
蘇晴只是麻木地搖著頭,淚水無聲地滑落。
回到警局,李明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遍遍梳理著案情。墻上的白板上,人物關系圖和時間線逐漸清晰,但那個最關鍵的「為什么」和「如何做到」依然迷霧重重。
如果蘇晴是兇手,她是如何在反鎖的書房內殺死張澈,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并偽造出自己不在場的證據?那把槍上的指紋,是她不小心留下的,還是有人故意栽贓?
如果蘇晴不是兇手,那真兇又是誰?他(她)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難道真的有完美的密室殺人?
凌晨時分,技術科傳來了最新的消息:在死者張澈的指甲縫里,發現了微量的皮膚組織,DNA檢測結果并非張澈本人,也并非蘇晴。
這意味著,在張澈死前,書房里除了他,至少還有第三個人!
李明精神一振,這個發現推翻了蘇晴是唯一嫌疑人的可能。案情,似乎要反轉了。
他立刻下令:「重新勘查現場!特別是書房的通風口、天花板、以及任何可能的隱藏出入口。同時,擴大排查范圍,調查張澈所有的商業對手、仇家,以及近期與他有過密切接觸的人。」
他隱隱感覺到,這起看似簡單的謀殺案背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而蘇晴,很可能只是這個陰謀中的一顆棋子,甚至……是另一個受害者。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李明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沙啞的電子合成音:「李警官,想知道真相嗎?給你一個提示,注意張澈書房里那幅梵高的《星空》仿作。別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尤其是……最不可能是兇手的那個人。」
聲音戛然而止,電話被掛斷。
李明握著電話,手心微微出汗。梵高的《星空》?最不可能是兇手的那個人?
這個神秘的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是挑釁,是警告,還是……指引?
他立刻叫上小王,再次趕往案發現場。那幅《星空》仿作就掛在書房的西墻上,正對著張澈倒下的位置。從表面看,它和普通的裝飾畫沒什么區別。
李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畫取了下來。畫框的背后,光潔如新,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我想多了?」李明皺眉。
「老大,你看這里!」小王突然指著墻壁上因取下畫作而露出的空白處,在那里,有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微型攝像頭,鏡頭正對著書房的中央!
這個攝像頭安裝得極為巧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幾乎不可能發現。
李明的心臟猛地一跳。攝像頭!這意味著,張澈書房里發生的一切,很可能都被記錄下來了!
「立刻查這個攝像頭的來源和存儲設備!」李明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但更讓他感到脊背發涼的是那個神秘電話。對方顯然對案發現場了如指掌,甚至知道這個隱蔽的攝像頭。
「最不可能是兇手的那個人……」李明反復咀嚼著這句話。在目前的線索中,如果蘇晴的嫌疑暫時排除,那么誰是「最不可能」的?是那個看起來悲痛欲絕的遺孀?還是某個被忽略的、看似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或者,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