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不棄......直到永遠......

我即將謝幕，現在，只能胡亂選一個了......

“彥！啊啊啊！”

葛小倫從睡夢中坐直身體，表情驚恐的向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眼前只有刺鼻的空氣。

他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汗珠，慢慢放下手掌。

“怎么了？又做噩夢了？”

在巨型的廢棄管道中，篝火旁邊，一名穿著破爛的瘸腿流浪漢轉頭問道。

“嗯......”

葛小倫沒有多言，低下頭，裹了裹身上的骯臟被單，縮在了角落。

流浪漢見狀，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讓火光更亮了一些。

“要我說啊，你就是缺乏信念才會被噩夢纏身。”

“你看我，以前參軍在戰場上斷了腿，回來生活在這海爾斯瑞奇巢都底層，哪怕吃著這些尸粉面糊，睡在垃圾場，也沒有絕望。”

“就是因為我有信念，有希望啊！”

他咧嘴露出那參差不齊的牙齒，低頭撿起腿邊的蠟筆，繼續在鐵板上繪制尚未完成的帝皇圣像。

眼神漸漸變得狂熱起來，笑容仿佛充滿了光芒。

“啊！帝皇在上！若是我即將死亡，我愿意成為濕件塞進導彈里，為異端送上最后的仁慈......愿我的靈魂歸于黃金王座之下！”

蠟筆在生銹的金屬表面發出沙啞的摩擦聲。

流浪漢佝僂的脊背隨著繪畫仿佛變直了許多，背影在火光中拖出偉岸的長影。

葛小倫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毫無波瀾。

流浪漢是一名老兵，叫做阿瑪，因為質疑焦土政策被放逐到了巢都底層，信仰著一名叫做帝皇的神。

而來到這里數天，他也知曉那帝皇的一些事跡。

據說帝皇是人類之神的化身，自遠古時代便守護人類，祂終結了泰拉的萬年黑暗，用雷霆手段消滅異端、變異人和異形，建立了人類帝國。

之后帝皇創造了天使般的基因原體，和神之戰士的阿斯塔特，率領他們解放銀河系，打下了如今橫跨銀河的帝國疆土。

最后叛徒原體荷魯斯被混沌腐化，背叛了帝皇的慈愛，帝皇為保護人類與荷魯斯決戰，重傷瀕死，自愿坐上黃金王座，忍受萬年痛苦，用靈能守護人類。

從此，虔誠者的祈禱會被帝皇聆聽，殉道者的靈魂將加入帝皇的神圣軍團。

這些事跡他不知道有多少是真。

若是真，或許那位帝皇比他更該稱之為銀河之力吧。

但......祂的神跡，終究還沒拯救銀河，如今的帝國、人類、依然在黑暗中掙扎。

祂和自己一樣，是個失敗者......

葛小倫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自嘲道。

“銀河之力......呵......”

他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記憶中最后一個畫面是自己被阿托的大劍釘在弗雷爾卓德的地面上，無力的嘶吼著，絕望著，然后看著彥死在自己眼前。

如果這片宇宙，是他所知曉的宇宙，那流浪漢阿瑪在垃圾場底下把他挖出來之前，他怕是沉睡了三四萬年。

如果不是，那他又該如何回去呢？回去后昔日的朋友們還在嗎？

他也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啊。

“你是一名老兵，從戰場上退役后，國教的人那么對你，你就沒有恨嗎？”

“那些生活在廢料處理區，蜷縮在鐵皮棚屋里數百萬貧民，每天都呼吸著空氣中的毒素，掙扎著，求活著，信仰帝皇又有什么用？”

葛小倫抬眼，握緊手心，問道。

那是個失敗者，不值得你們如此信仰......信仰祂又有什么用......

祂又救不了你們......

“你問我們為什么還信帝皇？”

阿瑪祈禱完，放下鐵板和蠟筆，在身上掏了掏，笑道。

“看看這枚子彈，外殼刻著為了帝皇，里面裝的卻是鎮壓我們平民的火藥，可當我把它拆開......”

倒出的火藥，點燃篝火，使得光變得更亮。

“火可以燒毀巢都，也可以煮熱一鍋湯。”

“我是為了自己啊。”

葛小倫聞言后，沉默在了那里。

阿瑪收起子彈，笑道：“我挖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挖到了一位阿斯塔特呢，長得真壯，那么多天沒吃沒喝都沒死。”

“我覺得你應該去當兵，加入軍團，或許哪一天能夠通過選拔成為星界軍，最后成為一位阿斯塔特，那可是無盡的光榮呢！”

神之戰士阿斯塔特，需要經過十九道手術才能成為，是人類帝國偉大的戰士，不僅肉體強大，精神也堅不可摧，可以承受會致常人于死地的傷痛，在不穿裝甲的情況下，用手指就能舉起半噸重的石碑。

但他不需要，他本身就具備超級基因，哪怕處于覺醒初期，也可力敵阿斯塔特。

“......我成為不了士兵，我是個廢物。”

葛小倫轉身，面朝墻壁，裹緊被子，從懷中取出一根暗淡褪色的天使羽毛，握在雙手之間，閉上了眼。

這是彥唯一留下的物品......

阿瑪見他一副像似受傷的小貓一樣躲在角落，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也躺下睡覺了。

而在葛小倫所無法看見的暗空間，與現實所交匯的地方。

一道虛影正躺在他的旁邊，從背后擁抱著他，仿佛在安慰他那受傷的心靈。

夢中。

“可惡......”

“阿托！有本事沖我來啊！欺負女人算什么！”

葛小倫胸口插著烈焰之劍，被釘在地上，雙眼通紅，奮力的掙扎著，嘶吼著。

前方，惡魔阿托將天使彥踩在腳底下，表情憤怒，轉頭看向葛小倫。

“我就要你眼睜睜看著她死！”

“殺我兄弟，廢我全團，毀滅我的家園！”

“這種絕望，這種憤怒，你可曾感同身受？啊？”

葛小倫看著奄奄一息的彥，雙手捶地。

“啊！站起來，給我站起來啊！”

“我不是銀河之力嘛！”

“為什么那么弱！”

阿托看著葛小倫那狼狽的模樣，大笑著，然后又是一腳踩在彥身上，讓她的眼神逐漸暗淡。

“啊啊啊！”

而在這種痛苦的情緒下，葛小倫感覺到了一股力量。

他感覺自己站起來了，好像充滿了金光，身影也變得偉岸起來。

面前的阿托在逐漸縮小，表情恐懼的盯著他，步伐凌亂。

“不......不可能！你怎么會......”

葛小倫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金色的光芒在皮膚下流淌，仿佛某種沉睡已久的基因已經覺醒。

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是絕望，而是燃燒的怒火。

“阿托——！”

他探出手，一把就抓住了阿托，另一只手掏出了大劍。

但四周的場景變得模糊起來。

阿托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沒有恐懼，反而興奮的大笑著，猖狂的叫喊著。

“沒錯，就是這樣，壓在我上面，用你的大劍捅死我！”

“干死我啊！”

“這就是你的欲望！”

在這充滿誘惑的叫喊聲下。

葛小倫感覺眼前的這阿托變了模樣，漆黑的鎧甲，青暗的皮膚，變得細膩，逐漸雪白，娘化......

“啊！”

這詭異的一幕讓葛小倫猛地睜開眼，驚醒了過來。

看見自己依然躺在廢棄管道的角落里，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抹了一把臉，心有余悸。

“干！”

“什么鬼！”

“之前的噩夢怎么就變成我不認識的模樣了。”

他甩了甩腦袋，覺得有點奇怪。

難不成這世界也有夢魔？

“忍耐是美德，死亡即奉獻......”

就在這時，貧民區的國教喇叭如往常一樣，開始播放晨禱，喊醒每個貧民起來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