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玄鐵鎖鏈穿透琵琶骨的瞬間，我終于從混沌中驚醒。

腐臭的血漿倒灌進鼻腔，粘稠液體在耳蝸里凝結成晶簇。某種超越人類認知的龐大存在正通過鎖鏈向我輸送記憶，數以萬計的文明斷層在顱骨內相互啃噬。我看到星空深處有巨獸吞吐星核，仙人撫頂的手掌化作遮天山脈。

“叮——“

清脆的撞擊聲刺破混沌。指尖傳來冰涼觸感，那塊在三星堆遺址出土的青銅碎片竟還在掌中。布滿銅綠的表面正滲出暗金紋路，像是有生命般朝著我手腕攀附。

這是穿越前最后的記憶。

考古隊進入巴蜀溶洞第七天，我們在鐘乳石群中發現商周時期的玉璋。當教授用毛刷拂去表面積灰時，整座山體突然震顫。青銅碎片從坍塌的巖層中迸射而出，精準地嵌入我胸前的太極玉佩。

“林淵！別碰那個！“

隊友的驚呼在甬道塌陷聲中支離破碎。青銅碎片綻放出妖異的青芒，我看到三千神魔虛影在光芒中朝拜，九具龍尸拉著的青銅巨棺從虛空中緩緩駛來。

再睜眼已是這般光景。

“嗬...嗬......“

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每根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九條銘刻著帝紋的鎖鏈貫穿周身大穴，暗紅血漿順著鏈身逆流而上，在頭頂匯聚成血色旋渦。

借著旋渦的微光，我終于看清所處之地。

這是一座由森白骨骸堆砌的祭壇，每一塊骨片都流轉著仙輝。七盞青銅燈懸浮在虛空，燈芯燃燒的竟是蜷縮的嬰兒胚胎。祭壇下方跪伏著密密麻麻的石俑，它們額間的第三只眼正在滲出黑色黏液。

“太初歷九萬七千載，尊上該進血食了。“

沙啞的嗓音從石俑群中傳來。最前方的石靈突然裂開胸腔，捧出顆仍在跳動的金色心臟。濃郁的藥香瞬間充斥鼻腔，我的每一寸血肉都在發出貪婪的嘶吼。

本能先于意識作出反應。

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像野獸般撲向那顆心臟。獠牙刺破心室瞬間，磅礴的生命精元順著喉管灌入五臟六腑。破碎的仙臺開始重組，混沌海翻涌著吞沒最后的人性。

“不夠...還不夠......“

喉嚨里發出的聲音讓我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人類聲帶能發出的響動，更像是萬千冤魂在深淵中的共鳴。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石靈，五根指甲暴漲三尺，輕易剖開了它的天靈蓋。

墨綠色腦漿噴濺在臉上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在笑。

吞噬的快感如潮水般沖刷神經，更多記憶碎片從鎖鏈中涌來。原來這具身軀是太初禁區第七代主人，曾在神話時代末期吞噬過整片星域。此刻蘇醒的不過是本體億萬分之一的神念，真正的至尊意志仍在輪回印中沉睡。

“轟——“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七盞青銅燈同時熄滅。貫穿胸口的鎖鏈迸發璀璨仙光，無數大道符文順著傷口鉆入骨髓。難以想象的劇痛中，我看到自己干枯的手掌正在褪去死皮，新生的血肉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黑暗經文。

“這是...虛空煉體術？“

脫口而出的古語令我怔住。更多不屬于我的知識在腦海解封：北斗葬天局、者字秘殘篇、吞天魔功總綱......仿佛有雙無形之手正在強行改造認知。

青銅碎片突然在掌心發燙。

那些暗金紋路不知何時已蔓延到小臂，形成與鎖鏈帝紋抗衡的奇異符陣。混沌海深處的人性靈光突然暴漲，我趁機奪回右手控制權，狠狠刺向自己的天靈蓋。

“噗！“

黑血四濺的剎那，九個血色古字從仙臺飛出。每個字都重若星辰，壓得虛空寸寸崩裂。即將消散的現代記憶被古字強行收束，化作米粒大小的光點沉入丹田。

石靈們突然集體叩首，它們的第三只眼同時爆裂。黑色黏液在空中交織成星圖，北斗七星的方位亮起妖異紅芒。我感覺到整片東荒大地都在震顫，無數生靈的哀嚎順著地脈涌入祭壇。

“請尊上賜名。“

為首的殘破石靈以頭搶地，它的胸腔里傳出風嘯般的嗚咽。我望著星圖中閃爍的瑤光位，那里有座正在噴發混沌氣的神山——正是遮天世界著名的荒古禁地。

青銅碎片突然發出清越顫音，暗金紋路在皮膚上拼出三個古篆：

【林淵】

“本座...太初之主林淵。“

話音剛落，九條鎖鏈應聲斷裂。祭壇下的尸骸群山同時睜開眼睛，百萬道怨念化作黑蓮沒入我的眉心。北斗星域所有至尊同時望向太初古礦方向，他們知道新的黑暗動亂要開始了。

而我死死攥著青銅碎片，在混沌海深處保留著最后清明。那些隨鎖鏈入體的記憶顯示，上次黑暗動亂距今已有十二萬年——恰好是九龍拉棺抵達北斗的時間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