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夏天，蟬鳴聲在陳家村上空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八歲的陳小虎蹲在自家院子里，用樹枝撥弄著一隊搬家的螞蟻。他的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卻渾然不覺。

“小虎，別跑遠(yuǎn)了，就在院子里玩。“父親陳大山扛著鋤頭出門前叮囑道，“你媽回外婆家了，我得去地里干活，中午就回來。“

小虎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繼續(xù)他的“螞蟻大戰(zhàn)“。陳大山嘆了口氣，這孩子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自從上個月在河邊差點溺水后，小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常常對著空氣說話，半夜驚醒說看見“穿黑衣服的叔叔“站在床邊。

陳大山鎖好院門，把鑰匙塞進(jìn)褲兜。他猶豫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專心玩耍的兒子，這才大步流星地朝田里走去。

院墻外，一只烏鴉落在槐樹枝頭，發(fā)出刺耳的叫聲。

小虎突然抬起頭，樹枝從他手中掉落。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院門方向，瞳孔微微擴(kuò)大。

“叔叔...“他輕聲呢喃，站起身朝院門走去。

奇怪的是，明明被鎖住的院門，此刻卻開了一條縫，足夠一個瘦小的孩子側(cè)身擠出去。小虎沒有任何猶豫，鉆出了院子。

陽光毒辣，村道上空無一人。小虎赤著腳，沿著塵土飛揚的小路向村口走去。他的步伐機械而堅定，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在烈日下投下一片陰影。樹干粗得需要三個成年人才能合抱，樹皮皸裂如老人臉上的皺紋。據(jù)村里老人說，這棵樹至少有兩百年歷史，見證了陳家村幾代人的生死。

小虎站在樹下仰頭望去，濃密的樹冠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他眨了眨眼，那光芒又消失了。

“上來...上來...“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虎開始攀爬。他的動作異常敏捷，完全不像一個八歲孩子應(yīng)有的身手。粗糙的樹皮蹭破了他的膝蓋和手掌，但他渾然不覺疼痛，只是一個勁地往上爬。

爬到離地約三米高的樹杈處時，小虎突然停住了。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臉色變得慘白。

“不...不要...“他搖著頭，聲音里充滿恐懼。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又變得猙獰起來，嘴角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逃不掉的...“這次從小虎嘴里發(fā)出的，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接著，毫無預(yù)兆地，小虎的身體向后一仰，從樹上直直墜落。

“砰——“

沉悶的撞擊聲驚動了附近一戶人家。七十多歲的陳老漢正在院子里曬豆子，聽到聲響后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查看。

“老天爺啊！“當(dāng)他看到槐樹下那個小小的、扭曲的身體時，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小虎面朝下趴在樹根旁，左臂以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后腦勺滲出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一片泥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右手五指深深摳進(jìn)泥土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按住一樣。

陳老漢不敢貿(mào)然移動孩子，只能大聲呼救：“來人啊！快來人！大山家的娃摔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