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1913》第1章：紅蓋頭下的槍聲

1913年秋·蘇州

紅蓋頭下的世界，是一片刺目的猩紅。

沈知微垂著眼，看見自己交疊的雙手在微微發(fā)抖。腕間的紅玉鐲貼著她的脈搏，冰涼如刀。耳邊是喜樂喧天，賓客賀喜，可她卻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

“砰！”

一聲槍響，炸碎了喜堂的喧囂。

蓋頭被風(fēng)掀起一角，她看見一把漆黑的槍，抵在周敘白的太陽穴上。

那個總是溫潤如玉的學(xué)長，此刻被兩個士兵按著跪在地上，金絲眼鏡碎了一半，鏡片后的眼睛卻仍望著她，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阿微，逃?！?

她猛地攥緊嫁衣，絲綢在掌心裂開細碎的聲響。

（倒敘：三天前）

“小姐，您當(dāng)真要嫁？”丫鬟小桃捧著嫁衣，聲音發(fā)顫。

沈知微站在沈家藥鋪的后院，指尖撫過晾曬的當(dāng)歸。藥香混著秋露，本該是安神的味道，可她的喉嚨卻像堵了一把黃連。

“不嫁，明日被槍指著的就是沈家上下十七口?！彼届o地說。

昨夜，陸沉舟的兵圍了藥鋪。那個北方來的軍閥少帥，只丟下一句話：

“要么沈大小姐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進陸府，要么——”他彈了彈煙灰，灰燼落在母親生前最愛的白海棠上，“我?guī)湍銈兩蚣覔Q個當(dāng)家人?！?

小桃急得要哭：“可周少爺說……”

“別提他！”沈知微猛地折斷手中的藥梗。

周敘白，她青梅竹馬的學(xué)長，如今的學(xué)生會長。三天前他還在她耳邊說“等我籌到錢就帶你走”，轉(zhuǎn)眼就被陸沉舟以“煽動學(xué)潮”的罪名下了大獄。

（現(xiàn)實：婚禮現(xiàn)場）

“陸少帥，這是何意？”沈知微一把扯下蓋頭。

滿堂賓客倒吸冷氣。按規(guī)矩，新娘的蓋頭該由新郎親手揭開，這是大不吉。

陸沉舟站在喜堂中央，軍裝筆挺如刀裁。他眉骨上的疤在紅燭下泛著血光，聞言輕笑一聲，抬手示意士兵放開周敘白。

“內(nèi)子心急。”他走向她，馬靴踏在碎鏡片上，咯吱作響，“不過既然掀了，不如看個清楚。”

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zhuǎn)向周敘白：“認識？”

周敘白嘴角滲血，卻沖她搖頭。

沈知微咬破舌尖，鐵銹味在口腔蔓延：“不熟。陸少帥抓個學(xué)生來賀喜，倒是別致?！?

陸沉舟的目光在她腕間的紅玉鐲上停留一瞬，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沈小姐可知，你這位‘不熟’的學(xué)長，昨夜試圖用沈家祖?zhèn)鞯摹侗静菔斑z》換你自由？”

她的血瞬間凝固。

那本書藏在母親棺槨里，世上只有她和周敘白知道。

“可惜啊——”陸沉舟直起身，聲音響徹喜堂，“他拿的是贗品?！?

士兵拖走周敘白時，沈知微看清了他殘缺的小指——那是被生生砍斷的，斷口還滲著血。

（洞房夜）

龍鳳燭燒到一半，陸沉舟才帶著酒氣進來。

他扯開領(lǐng)口倒在榻上，似乎醉得不輕。沈知微攥著銀簪躲在帳后，卻見他忽然睜開眼——那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夫人若想殺我，”他懶懶拋來一把槍，“用這個痛快些?！?

銅制的勃朗寧砸在她腳邊，槍柄上刻著一朵海棠。

沈知微瞳孔驟縮。那是父親隨身多年的配槍，十年前隨他一起失蹤在北方。

窗外傳來打更聲，三長一短。陸沉舟神色微變，抓起軍帽就往外走，到門口又停?。?

“書房里的《紅樓夢》，第一百二十回夾著你想看的東西?！?

門關(guān)上后，沈知微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全是月牙形的血痕。

（次日清晨）

她溜進書房時，晨光正斜斜照在那本《紅樓夢》上。翻開第一百二十回，泛黃的紙頁間夾著一味藥材——血見愁。

母親臨終前反復(fù)念叨的藥名。

書頁邊緣有細密的批注，筆跡熟悉得讓她渾身發(fā)抖。那是父親的筆跡，可最后一行墨跡尚新：

“白海棠開時，當(dāng)歸?！?

落款是一個刺繡紋樣——并蒂蓮，蓮心卻缺了一瓣。

窗外突然傳來小桃的驚叫。沈知微沖到院中，只見五姨太的波斯貓死在臺階上，紫色指甲油在貓脖子上掐出深痕。

貓嘴里，叼著一片染血的當(dāng)歸。

（本章完）

下章預(yù)告：

第2章《沈家藥香》：女主回憶母親離奇死亡，發(fā)現(xiàn)賬本中的“朱砂”項被大量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