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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班前,蘇以真接到錢文薏的電話,說晚上大學同學聚會。在來福士廣場的港麗餐廳。“聽說杜原會攜眷出席。打扮得漂亮點,把那小女人比下去,讓杜原后悔——”

隔著電話,蘇以真恨不得一手捂住那個大嘴巴,再三關照:

“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曉得,要是告訴別人,我是肯定肯定會生氣的。”

錢文薏讓她放心,“我這人最有分寸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清清楚楚。”

晚飯時,杜原果然帶來了女朋友,長相甜美,嬌小玲瓏,說話嗲得像湖州粽子。一眾男生私底下都夸杜原眼光不錯。錢文薏卻不以為然,說杜原是鄉下人的品味,一點兒也不大氣。

“現在的女人,不到一米六根本就談不上有身材,臉一看就是化妝出來的,老粉涂得比一塊錢硬幣還要厚,又不是上舞臺,居然還戴假睫毛,口紅艷得像要吃人,哪里比得上我們蘇——”蘇以真不待她說完,挾起一塊蝦膠雞翅塞到她嘴里,加重語氣:“多吃菜,少說話。”

錢文薏并不罷休,兩杯酒下肚,居然又勸蘇以真想開些,放開懷抱,“天涯何處無芳草——”弄得幾個同學都問蘇以真是不是失戀了。蘇以真只好瞎編,說前陣子搞辦公室戀情,被甩了。同學都表示憤慨,說那男人一定是近視眼,眼光絕對有問題。

錢文薏在一旁咯咯直笑,“巧的很,這男人也姓杜——”

蘇以真笑咪咪地把她拉過來,在她耳邊道:“再敢多說半個字,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散席后,大家說去泡吧。蘇以真要回家,被錢文薏硬拉去了。喝了好幾輪,每輪走幾個老的,又來幾個新的,手機一圈圈地打,到最后,原先的同學已所剩無幾,都是同學的同學,朋友的朋友。沒幾個認識的。名片雪花似的散。蘇以真手里抓著一把,大多是些會計事務所、銀行的白領。彼此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好。蘇以真幾次要走,都被錢文薏留住。

“我是要喝到high的,你走了,誰送我回家?”

蘇以真只有留下來。錢文薏勸她打起精神,“你看,這里坐著的全都是精英、青年才俊,你伸手一撈就是一把。哪個不比杜原強?你對他們笑一笑,他們骨頭就要輕三兩——”

蘇以真恨恨地道,“看著吧,下次我要是再把心里話告訴你,就從東方明珠跳下去。”

錢文薏打個酒嗝,說,其實暗戀也沒什么,不丟人。蘇以真道,是不丟人,但也不必整天掛在嘴上。錢文薏道,是杜原那小子沒眼光,等我給你找個比他好幾萬倍的男人,活活氣死他。

蘇以真嘆了口氣,幽幽地說了句:“他又不曉得,怎么氣得死?”

錢文薏說她,“所以說呀,現代女性哪有你這樣犯傻的。都六、七年了,要是早點說出來,現在小孩都讀幼兒園大班了——你就憋著吧,憋到人家結婚,還要倒貼一封紅包。人財兩失。”

蘇以真不說話,陡的拿起旁邊一瓶酒,往嘴里灌去。

這一晚過得混亂無比。蘇以真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一杯接一杯,沒停過。眼前人影晃動,有勸酒的,唱歌的,還有說黃段子的。嘈雜得一塌糊涂。后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有人扶起她往外走。她眼前發黑,腳下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沒有一丁點力氣,整個身子都靠著這人。迷糊中,聽見旁邊一人問:

“劉言,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蘇以真聽了哈哈大笑,手指一下下地點著那人的鼻子,“流言,怎么叫這個名——”話沒說完,便被這人架著往外走。到了外面,風一吹,蘇以真“啊”的一聲,張口便吐個唏里嘩啦。這人“哎喲”一聲,“怎么說吐就吐——”手依然是牢牢地扶住她。一會兒,又給她披上外套。輕輕把她垂到面前的劉海往后捋去。

“好了好了,吐出來就好了——”一雙手在蘇以真背上拍了拍。隔著衣服,還能感到幾分暖意。蘇以真沒來由的一陣心酸,眼淚不覺便流了出來。“難受是吧,一會兒就好了——”他哄小孩的口氣。蘇以真想說“謝謝”,嘴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這人叫了輛出租車,問她:

“你家住哪兒?”

蘇以真比劃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地址說清了。司機回頭關照那人:

“哎,別讓她吐,我剛換的車墊。”

蘇以真倚著車窗。人感覺好些了。腦子也清醒了些。她朝那人看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留著李小龍似的頭發,圓臉,兩頰有好多青春痘。很深的雙眼皮。

“謝謝啊——”蘇以真大著舌頭,“呃,我朋友呢?就那個穿花裙子的女人。”

“醉的比你還厲害呢——放心,有人送她回去。”

“誰啊?可不可靠的?”她問。

年輕男人笑笑,“不錯啊,喝醉了還這么憂國憂民——放心,絕對可靠,比我還可靠。”

蘇以真嗯了一聲,想這人挺有意思。一會兒到了家,男人扶她下車,問,“一個人上樓沒問題吧?”她使勁點頭。男人又跑到門衛那兒打招呼:

“這女的喝醉了,麻煩關照一下——這個,我不方便上去。謝謝啊。”

蘇以真搖搖晃晃地走上臺階,朝他揮手,“走吧,再見。”

回到家,倒頭便睡。睡得昏天黑地。次日早上醒來,瞥見身上的外套,一愣,忘記還給人家了。平生第一次喝醉酒,還當著陌生人的面,實在是狼狽。蘇以真回憶了半天,隱約記得那人叫“流言”,好像在會計事務所里工作。把包里亂七八糟的名片翻了個遍,都沒找到這人。只得給錢文薏打電話。錢文薏也說不認識。“我幫你問問,肯定有人知道。”

干洗好的外套掛在衣架上。蘇以真懊悔得要命。人家還是個小阿弟呢。真是有些不成體統了。又覺得自己傻到了極點。那晚杜原早就走了,根本看不見她一反常態的瘋樣。就算見了,也不會有一丁點的憐惜。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錢文薏說得沒錯。從大二起到現在,整整七年,兩千多個日夜,她把那三個字藏在舌頭底下,小心翼翼地,加了蓋、上了鎖。好東西放久了會變成垃圾,好話也是如此,過了保鮮期,就爛在嘴里了。說出來就是一團濁氣,夾雜著陳年的腐味。只好沒頭沒腦地咽下去,爛在肚子里。難受是難受,但好在別人并不知情,總算是少了些難堪。

公司附近新開了家川菜館。同事們說要嘗鮮,午飯便訂了這家的工作套餐。蘇以真不吃辣,照例是去馬路對面的日本料理。秋刀魚、茶碗蒸、味噌湯。味道談不上十分好,但原料新鮮,服務也不錯。吃完慢慢踱到公司,電梯來了,她走進去,正要關門,忽的一只手從外面扶住了電梯門。隨即一個男人擠了進來。

“不好意思哦——”

蘇以真轉過身,對著鏡子整理頭發。見那人戴頂棒球帽,手里拎著幾個飯盒,衣服背后印著“××川菜館”,牛仔褲洗得發白,都破出洞了。電梯快到的時候,這人一回頭,忽的瞥見鏡子里的蘇以真。兩人目光相對,都是一怔。

李小龍似的發型,滿臉青春痘。這人赫然便是那晚的年輕男人。

蘇以真驚訝極了,“咦,你怎么——”總算是反應快,生生地把后面半截話縮了回去。這副模樣,自然是來送外賣。衣服上都印著LOGO呢。他不可能在會計事務所上班。那天晚上是胡謅。怪不得找不到他的名片。蘇以真沒有讓錯愕在臉上停留太久,很快露出微笑,“你好呀,真巧。”

男人也說了聲“你好”,換個手拿飯盒。有些尷尬。

“你的外套還在我那兒呢。總算找到你了——你在這家飯館上班對不對?明天我把衣服拿過來給你。”蘇以真客氣地向他道謝,“那天晚上真是麻煩你了,很不好意思的。”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進辦公室。男人放下飯盒,收了錢,臨走時朝蘇以真瞥了一眼。蘇以真坐在靠窗的位置,埋著頭,很認真地看報紙。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泡吧也就算了,還豁胖充大。蘇以真挺看不慣他。等他走出去,又想,人家到底幫過自己,豁胖不豁胖,是人家的自由。便有些后悔,該表現得熱情些才是。失禮了。見一幫同事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直說這家店味道不錯,又實惠,明天還訂他家的。蘇以真一想也好,明天又能見到他。也省得親自把外套送過去了。

年輕男人叫劉言。是川菜館的小工,青浦人。連著幾天,辦公室都訂川菜館的午餐。大家很快便與他混熟了,開口閉口“小阿弟”,還攛掇他去問老板要打折卡。他真的要來了一張,堂吃八折,外賣打九折,說一次性滿兩百元也可以打八折。大家算來算去,兩百元實在是湊不滿,便建議蘇以真也訂他家的,多一個人就差不多了。蘇以真不肯,說吃辣過敏。

劉言一旁聽了,忽道:“我們家的川菜保證不過敏。”

蘇以真好笑:“你怎么曉得?要是過敏了,怎么辦?”

“要是過敏了,”他道,“這頓飯我來買單——不光你那份,大家的都我來買單。”

大家跟著起哄,說小阿弟為了拉生意,豁出去了。老板請了這樣的伙計真是有福氣。又說蘇以真再不吃就不夠朋友了。劉言一本正經地朝蘇以真看,很有信心的模樣。蘇以真想這人真是多管閑事,吃不吃辣與他什么相干了。轉念又想,若不是多管閑事,那晚也不會送她回家,素昧平生叨擾人家。說到底還是個熱心人。心一軟,“好吧好吧,吃就吃。”

第二天午餐送來。水煮魚、鐵板牛肉、手撕包菜、酸辣湯。劉言單獨替蘇以真包了一份,菜和湯分開,配了濕紙巾和水果,很干凈的樣子。“做你生意不容易,給你搞點特殊化。”劉言說這話時,并不看她,而是朝著旁邊,漫不經心似的。蘇以真嘿的一聲,心里竟不自禁地暖了暖。

水煮魚紅艷艷的,色澤很好。她挾了筷放進嘴里,頓時便朝劉言看去。劉言問,好吃吧?她不答,又挾了筷牛肉。吃一口,朝他看一眼。劉言說,專心些,才品得出味道。

大家問她感覺如何。她道,誰曉得呢,就算過敏也不會這么快。快下班時,收到一條短信:“沒過敏吧?劉言。”她奇怪他怎么會曉得自己的手機號碼。再一想,那晚應該給過他名片。想不理會,又覺得不好,隔了半晌,回了條:

“忘記告訴你了,我吃番茄醬也會過敏。”

第二天,劉言送午餐過來時,依然給她單獨裝一份。

趁別人不注意,她問他,為什么要拿蕃茄醬冒充辣油,“不怕我說出來嗎?”劉言說不會。“你一看就不是那種咋咋乎乎的女人——再說了,與其吃那種小日本的淡不拉嘰的東西,還不如吃我們的。生魚片哪有水煮魚好吃啊。你實惠了,我們也實惠。這叫兩全其美。”

他說川菜館是他一個遠親開的,請了個正宗的川菜師傅,幾十年的老手藝,比“俏江南”、“川國演義”還要好。他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索性不讀了,在外面打零工。洗過碗、搬過磚,發過傳單,還給死人化過妝。“不是人人都能穿西裝戴領帶在辦公室吹冷氣,我沒那個命,拿家里的錢去讀個夜大什么的,沒意思,還不如早點出來干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說話時,語氣透著些許不羈。說完還吹了記口哨。

蘇以真朝他看。心想這人年紀輕輕,想法倒挺成熟。

“你幾歲,”她逗他,“是九零后吧?”

“比九零后大三歲,跟你一樣,都是八零后。”他道。

蘇以真嘿的一聲,瞥見他臉上密密麻麻的青春痘,想,小朋友一個,還吃大姐豆腐。“八零后也分好幾代呢。你穿開襠褲的時候,姐姐我已經在學校里當升旗手了。”

“在我們學校,都是讀書最差的學生當升旗手。”他故意氣她。

她哧的一聲,問他:“那晚為什么說謊——明明在川菜館上班,干嘛說在會計事務所?”

他道,“不是我說謊,是一個朋友替我吹的牛,說反正是來湊數的,將來也不會見面,就算吹自己是副市長也沒關系。誰認識誰啊。”

蘇以真又問:“那干嘛送我回家?誰認識誰啊。”

“你以為我想啊——誰讓你坐的離我最近?旁邊幾個男的都醉得不成樣子了,我要是不送你,你肯定在酒吧待上一通宵,上海治安又沒那么好——總之是看不下去,心想就做一記好人吧,好心有好報。”

蘇以真笑笑。“這話對,否則我也不會訂你家的午飯——我沒騙你,我是真的不能吃辣,以前有一次跟同學去吃香辣蟹,結果大腿腫得跟豬腿似的,在醫院吊了一夜鹽水。”

“啊?”他很驚訝。

“所以啊——我是冒著生命危險,訂你家的川菜。”蘇以真笑。

后來,蘇以真每次想起這層,便覺得詫異——又何必理會他呢,照舊吃自己的日本料理不是挺好?清爽又健康。沒來由地給他一激,竟真的訂起了川菜——雖說是番茄醬版的川菜,但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了人家的功夫,也添了自己的麻煩。搞得每次吃飯都跟做賊似的,生怕被同事察覺,遠看是沒啥,走近了一眼便能看出端睨,明明紅得嚇人,卻是一股甜香,辣椒籽也沒半顆。再說又是單獨包裝。有多嘴的同事已經嘀咕了,“怎么天天開小灶——”

她把這層顧慮跟他一說,他腦筋轉得倒快,送餐的時候,給她一小包辣油打開放在旁邊,“這樣別人就聞不出來了——”她不便說,其實不光是這個,總覺得哪里不妥。有些那個了。講不清。她好奇他是怎么把番茄醬放進菜里的,又不是掌勺的師傅,怎么做的手腳。味道倒也不難吃。川菜做成淮揚菜,是另一種風格。應該費了不少心思。再說了,他不嫌麻煩么,賺的錢又不是他的。

蘇以真想,還是吃回日本料理算了。可一來同事那邊不好交待,二來總覺得欠了劉言的情,那天晚上送她回家是一樁,天天往菜里加番茄醬又是一樁。蘇以真覺得自己做事拖泥帶水已經到了一種境界了。七年都不敢對杜原表白,現在連訂個工作午餐也是牽絲絆藤。

星期五那天,換了個女孩送外賣。女孩說劉言家里有事,請了假。沒有小灶,蘇以真頭一次吃起了大鍋飯。同事們開她玩笑——小阿弟一請假,大阿姐待遇就直線下降了。蘇以真被正版水煮魚辣得舌頭發麻,索性也不辯解,笑咪咪地由大家說去。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態勢。

下午接到劉言的電話,第一句話便是“沒過敏吧?”

蘇以真嚇他:“臉上都起紅疹了。”

“啊!?”他緊張起來,“要不要緊——真是對不起,我今天有點事,忘記關照他們了——你怎么還在上班啊,快去醫院看看,免得又要吊鹽水——”

“請病假要扣工資的,”她道,“我這月公休全用掉了。”

“那也要去醫院啊,你這個人真是——中午吃份日本料理就要花掉六、七十塊錢的人,還計較這些小鈔票,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他居然罵起她來,“快去請假,就算不去醫院,回家睡一覺也好啊。黃梅天,正常人也覺得皮膚發癢呢,更何況你這種容易過敏的——”

蘇以真掛掉電話,便有些后悔。好端端的去招惹人家。聽他的語氣,應該是真的急了。拿過手機,在屏幕上打道:“我挺好的,跟你開玩笑呢”,想想不妥,又刪了。心里覺得挺不好意思,一把年紀了還尋小弟弟開心。

一會兒,收到劉言的短信:去醫院了嗎?她回道:去了,在排隊。

下班出來,遠遠的瞥見劉言站在門口,雙手抱胸,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蘇以真吃了一驚,臉都有些紅了。幾個同事走過,跟他打招呼。她便也沒事人似的,上前道了聲“你好”。轉身便走。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到了路口。她停下來,回頭朝他笑。

“不好意思哦。”她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紅疹消得蠻快嘛。”他走到她面前,“一點印子也不留。”

“開個玩笑,別生氣。”她道。

“有啥好氣的,”他嘿的一聲,把手插進褲袋,聳著肩膀對她笑,“我良心沒那么壞——我寧可被你騙,也不希望你真的皮膚過敏。”

蘇以真聽了,忍不住朝他看去。見他也在看她。忙把目光移開。那一瞬,心頭好像被什么輕輕撥了一下。都聽到“吧嗒”一聲了。忙不迭地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他跟上兩步,走在她前面。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他一米七出頭,而她是一米六九,穿上高跟鞋還比他還高了半個頭。好在他肩膀寬,走路胸挺得很直,看著還不算太矮。況且她也不是那種高高瘦瘦的竹竿身材,所以落差并不十分大。蘇以真想,要命,居然研究起這些來了。

她對他說,還是不習慣川菜,“也省得天天麻煩你了。我照舊吃我的日本料理。”

他噢了一聲,“麻煩倒也沒什么麻煩——隨便你。”

他告訴她,他在向那個川菜師傅學手藝,“師傅夸我手上挺有感覺,讓我跟著學,慢慢來——昨天師傅讓我試做了一道鐵板牛蛙。看他的臉色,應該還過得去。”

他瞟她一眼,道:“可惜你不喜歡吃川菜,否則遲早能吃到我親自燒的菜。”

蘇以真沒吭聲,半晌,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個,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吃你們店的菜?”話一出口,便恨不得打自己個嘴巴。白癡一樣的問題。

“你不曉得嗎——不曉得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朝她看。

她心里一跳,臉上若無其事的:“不曉得啊,為什么?”

“真的不曉得?”

“不曉得。”

他停下來,對著她,隔了幾秒鐘,很認真地道:“因為有回扣——拉一筆生意,就是一筆回扣。”

蘇以真一怔,隨即笑了笑。笑容有些僵,肌肉被什么牽制住,非常不自然了。忙轉過身,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氣。只是卻不覺得輕松,那口氣在像個飯團,竟噎在喉嚨里了。她干咳了兩聲。又用手捋了捋頭發。

“哦。”她暗罵自己多心。不是這個原因,還會是什么原因呢。

她正要走,忽的一只手從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臂。她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聲音:

“裝憨啊,老阿姐?”

她還不及反應,他已一把抱住了她。

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一時有些轉不過神來,都有些迷糊了。那一瞬,她腦子里忽的閃過一個想法——倘若當初也對杜原稍有些暗示,不曉得情況會怎樣?整整七年不假辭色,保密功夫做得比安全局還要周到。現在只是短短幾天功夫,便隱隱約約對一個陌生男人表露了好感——這么急轉直下的,是不是叫矯枉過正呢?

她緩緩地,搭住他的腰。猶猶豫豫地,手指彈鋼琴似的,搭上了又放開。不著力地。路燈下,她看見兩人擁抱的影子——他把頭埋在她的肩上,像孩子倚著媽媽——她竟有些想笑了。

品牌:愛閱美文
上架時間:2025-05-08 09:59:22
出版社:北京愛閱美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
本書數字版權由愛閱美文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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