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能再一次回到那個時刻，我想我大概也還是無法用語言表達(dá)自己的心情吧。

就像人無法長出新的耳朵、眼睛或是嘴巴一樣，有的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那個時候，看著不斷飛的更高的、優(yōu)秀的她。

我沒有信心能讓她露出超過“現(xiàn)在”的笑容。

所以就當(dāng)作、在既定的命運(yùn)中一切都是必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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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畢業(yè)的時候，喜歡的女生說自己要去國外參加集訓(xùn)，有很大的可能她最后還是會選擇留學(xué)精進(jìn)的道路。

也許在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再見面了吧。

我一直以來都扮演著支持她的角色、這種時候又要怎么樣挽留她呢？

“別去好嗎？”

“我一直都喜歡你。”

“請和我交往，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幸福。”

在腦海中過濾了無數(shù)次的話語跟她追逐夢想的身影相比實在過于蒼白無力，作為運(yùn)動員，她在長距離自由泳上甚至有斬獲奧運(yùn)獎項的潛力。

但作為我的妻子的話，能讓她露出那以上的笑容嗎？

只要是比賽，不管是大的小的，參與人數(shù)是多是少，她在最后技壓群雄時都會做出那個表情沖指著我……比起美麗更有一種灑然的氣氛環(huán)繞著她，我無數(shù)次迷上她的那一面。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樣。

但不知何時，我開始恐懼她這一點。

每每被她對游泳的熱情所覆蓋，我都會感到自己的渺小。

可是、

即便她在女生中是那么優(yōu)秀，可以稱為天才的等級。但在男生中卻和平平無奇的我成績差不了太多。

我覺得自己若是繼續(xù)游泳，會打破內(nèi)心對她的憧憬，更無疑是對她那種天賦的玷污。

“總感覺最近……游泳沒那么快樂了。”

所以在天臺上，我對她這么說道：“以后我看著美佳游就好了，嗯，就這么決定了。”

說完，我便自顧自將吃完的飯盒收好，準(zhǔn)備下樓回到教室。

“喂！”

與平時不同的，臉上帶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yán)厲的她，又一次用手指著我，不過卻用帶著怒意的語氣沖我喊著：“不要放棄游泳！”

我忍住回頭的沖動，只是加快腳步逃離了那里。

【再努力你也只是個女人罷了，運(yùn)動再厲害又有什么用？為什么美佳就不能老老實實做個普通女孩？】

我揪住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著手心，我居然真的有一瞬這么想了……

明明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明明我比誰都明白她對游泳的愛有多堅定，卻還是在內(nèi)心深處有一部分的自己想要否定她。

這樣的我……好討厭。

那是我和美佳的第一次吵架與不歡而散，我固執(zhí)的退出了游泳部，這讓美佳朝我發(fā)了大火。

甚至一度罵著“我真是看錯你了！”將我的房間摔的亂七八糟，讓我覺得她可能再也不會理我了。

但就算是那樣，第二天她還是會回來找我道歉。

用不善言辭的話語和別扭的態(tài)度吞吞吐吐的說著：“對不起，但是擅自就小瞧游泳是光的錯。”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點頭原諒了她，明明我幼稚的踐踏了她的夢想，卻還能夠繼續(xù)像這樣一起走在同一條路上……

或許，我對她來說還是個算得上些什么的人吧。

不過，隔閡已經(jīng)產(chǎn)生，這件事成了我們間永遠(yuǎn)的疙瘩，等日后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所以當(dāng)美佳出發(fā)的最后一天，到機(jī)場前的我沒有勇氣對她說出任何話。

“喜歡你。”說出口卻變成了“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我愛你。”在沉默中被“我相信你。”所取代。

【不管什么時候，你若是回來，我都希望你成為我的妻子。】

我感覺眼眶被浸濕了，認(rèn)識了十余年，就暗戀了十余年的女生。

她的笑、可愛、美好、悲傷、落寞、羞澀我都見過好幾次。

這些有關(guān)于她的無數(shù)畫面都組成了我內(nèi)心的答案：還不夠，還想更多陪在她身邊，我不要分別，若是這次她走了，十年后回來她身邊站著的一定是另一個人。

…………

我把所有所有的想法都擠成了一個微笑和玩笑：“你要是堅持不住了就給我打打電話，一個人在那邊別太想老子了。”

………

她被風(fēng)吹亂了短發(fā)，精致的五官被佛曉點亮，美佳征征的望著平坦、遠(yuǎn)處的地平線，有巨大的鋼鐵之物借著氣流被劃破的轟鳴奇跡般的起飛。

“最后說的話…就這些了嗎？沒有更想對我講的事情嗎？”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我此前從未見過的色彩，是希翼？失落？還是痛苦？

我只覺得自己被那一刻她所述的疑問奪去了心神：“我……”

不行！美佳與我不同，她的世界里是需要夢想的。

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告白，被再一次扼殺。

“沒事沒事，你路上小心。”

“………”美佳聞言眼中也恢復(fù)了平靜的溫度，她用無奈的聲音長長的嘆了口氣：“啊啊……膽小鬼。”

“剛剛你的那個笑容是啥啊，超級難看啊，簡直是浪費(fèi)了這一張小白臉。完全是可以做成表情包的程度。”

她用手大大咧咧的挽住我的脖子，又像平時一樣笑的像個男孩子般直爽：“明明都快哭出來了吧？用那種表情的人還說什么別太想我，哈哈！你就有那么舍不得我嗎？”

“吵……吵死了！”我臉上發(fā)熱，連忙將頭扭開，宛如第一次見她時那般慌亂。

“那么……我出發(fā)了。”

最后的、想銘記在腦海中的笑容，想將她的一切都刻在我的眼中。

“嗯，一路順風(fēng)！”

平淡的我沒能夠完成的心事，化作愿望漂浮到了天空的上方，永久的沉沒了去。

目送著她登上飛機(jī)，寂寞很快就會隨之而來，但是得習(xí)慣才行，為了再相見的一天，自己也能夠變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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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出租屋中堆放了大量的垃圾，

衣物被隨手丟在地上，早已不再俊朗的我把形象都丟進(jìn)了地縫里。

只是一味地、用外賣和網(wǎng)絡(luò)來逃避著現(xiàn)實的無趣。

而在我將最后一罐啤酒喝完的瞬間，電視上報道了美佳的死訊。

那是某些不愿開封的記憶被強(qiáng)行喚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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