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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玉佩
“哐當!”藥碗墜地碎裂,丫鬟桑月痛呼一聲,手腕被滾燙的藥汁灼傷,蜷縮著手連連后退。苦澀藥香裹挾著瓷片碎裂聲,在死寂的房內炸開,刺鼻氣息漫過每個角落。
桑月顫顫巍巍站在一旁,蒼白的嘴唇不住翕動著道歉。她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微微蜷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回事?”
門外的大丫鬟聽見聲響,蓮步疾入。瞥見滿地狼藉,柳眉倒豎,素手直指瑟縮的桑月,珠玉般的斥責聲對著桑月劈頭蓋臉落下:“蠢笨至此!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轉瞬又換上笑容,輕移至榻前,朱唇微啟,:“小姐莫氣,她是新來的婢子,做事有些毛手毛腳,奴婢這就收拾妥當?!?
“桑梓?!遍缴先舜驍嗨?,“先把她帶下去敷下手,收拾一下,再煎一碗藥來吧。”
“是?!鄙h鲬拢D身帶著桑月離開屋子。
池郁依靠在榻上,微垂著眸,指尖捻住一片書頁,無意識碾過紙面紋路,卻遲遲沒有翻動,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沒過多久,桑梓重新端著一碗藥回來,池郁一口悶下,皺了皺眉。
真苦。
她這風寒已經染了好幾天了,一碗碗藥入腹,也不見得有好轉,真是又苦又沒用,白遭了這罪。
“阿郁。”雕花木格輕響,玄色錦袍拂過門檻。池家家主池淵庭廣袖微揚,玉帶環佩輕叩,聲如洪鐘震得廊下銅鈴輕晃。
池郁聞聲抬眸朝著聲音方向望去,就見她父親招呼下人抬著幾個大箱子風塵仆仆的進來了。
“阿郁啊,風寒可好些了?爹爹帶了一點補品來看你?!?
“有勞爹爹掛心,阿郁感覺好多了?!背赜粞畚参?,彎成兩道月牙,唇角緩緩上揚,梨渦若隱若現,笑意漫開,仿若春日暖陽傾灑,直教人瞧得心頭一顫。
池郁內心無語道,好了就怪了,她現在感覺頭暈眼花并腦脹發熱,像是印證一般,喉嚨又開始泛起癢意,池郁垂頭掩唇,低低的悶咳幾聲。
池淵庭掌心輕落在池郁肩頭,溫聲道:“歇著吧,莫要累壞了。過幾日便是你阿姐生辰,你也上點心。若有瞧著合眼緣的郎君,不妨與爹爹說說。”
池郁臉上笑容僵了一瞬,阿姐生辰,叫她相看郎君是個什么事兒?
池郁輕頷首,嘴角勾起一抹溫婉的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無奈:“爹爹說得是,阿郁自會留心。”
“好啊,好。”接連好了幾聲,池淵庭轉身欲走,玄色錦袍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玉帶環佩再次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回蕩在屋內。
他行至門口,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池郁,眼中滿是慈愛:“對了,阿郁,記得挑些她喜歡的小物件,你阿姐疼你,可別忘啦。”言罷,他大步流星地跨過門檻,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外。
待池淵庭的身影徹底消失,池郁臉上的笑漸漸淡下去,雕花木窗外的微風輕輕拂過,帶起池郁額前幾縷碎發。
疼她?池郁唇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只覺可笑至極。
阿姐若是疼她,何必視她如豺狼虎豹,避之不及?
不過,這也怨不得阿姐……
池郁笑了笑,嘴角彎起的幅度極淺,卻無端讓人想起深潭里沉寂的碎月。
池郁輕喚一聲,桑梓應聲而入,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池郁吩咐道:“桑梓,陪我去街上走走,為阿姐挑選些生辰禮物?!?
“是?!?
……
池郁輕裹斗篷,步出府邸,街市繁華,人聲鼎沸。桑梓緊隨其后,手中提著精致竹籃,以備裝載挑選的禮物。
她們穿梭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各色攤位琳瑯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
池郁駐足于一處書畫攤前,攤位上掛滿了各式畫卷,墨香與紙香交織,沁人心脾。
她的目光被一幅淡雅的山水畫吸引,畫中山巒疊翠,云霧繚繞,溪流潺潺,仿佛能聽到水聲在耳邊輕輕回響。她輕輕抬手,指尖輕觸那細膩的筆觸,眼中閃爍著欣賞的光芒。
桑梓見狀,輕聲詢問攤主畫的價格,池郁微微頷首,決定買下這幅畫,付了銀子,畫卷小心的收入竹籃,她們便轉身準備回府。
街市上的喧囂漸漸遠去,只留下兩人輕盈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車馬轆轆。
暮春的長安城飄著柳絮,路口的轉角處突然轉出輛青驄馬,她躲閃不及,整個人跌進一團帶著冷香的衣袍里。
“姑娘當心!
低沉的男聲裹著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池郁慌忙抬頭,正對上一雙墨玉般的眼睛。男人玄色錦袍繡著暗紋,腰間系著羊脂玉佩,他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驚到,骨節分明的雙手懸在半空,既像是本能地想要攙扶,又因男女大防生生停住,修長指尖在暮色里凝成尷尬的弧度。
“對不住。”池郁連忙后退,那人墨色瞳孔中印著她略顯凌亂的模樣。
這是,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黑衣侍衛匆匆趕來:“公子,閣主在等你?!?
男子頷首示意,目光卻仍停在池郁臉上:“姑娘家住何處?改日定當賠禮?!辈坏人卮?,侍衛已牽來高頭大馬,男子翻身上鞍,衣袂帶起一陣風。
待池郁回過神,巷子里只剩一地落花。她忽覺袖中多了個硬物——竟是方才那男子留下的白玉佩,上面“沈奕之”三字刻得蒼勁有力。
池郁沉思一會,將玉佩交予桑梓。
“收好。”
桑梓趕忙雙手接過玉佩,動作小心翼翼,朝池郁福了福身,“知道了,小姐?!?
桑梓瞇起眼睛,有些不太確定的開口:“小姐,這玉佩…”隨即又搖了搖頭。
“怎么了,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
“奴婢怎么瞧著這玉佩像是那個…叫什么,斷影閣的物件。”
池郁臉色變了變。
“哪個斷影閣?“
“就是,那個最大的殺手組織啊……”
池郁垂眸,凝視著桑梓手中的玉佩,良久沒有說話。
“嗯,我知道了,先回府,看那人會不會回來取。”
……
回到府中,已是戌時,天色暗下去,池郁撐著頭斜倚在案幾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玉佩,冷玉映著搖曳燭火,泛著幽幽的光。
池郁抬手掩住半張臉,陰影在眼尾蜿蜒。往日總彎成月牙的眼角繃成冷硬的弧度,深潭般的瞳孔里,笑意被揉碎成寒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