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瀝青般漫過海城三中操場時，蘇軒正把最后半塊壓縮餅干塞進校服口袋。劣質布料在肋下裂開細縫，漏出的餅干渣引來了幾只變異蟑螂，它們鞘翅上的紫斑在夕陽下泛著不祥的光。

“第七次體能測試不合格者，出列！“

教導主任的機械義眼掃過隊列，蘇軒裸露的腳踝上還留著昨夜搬運冷凍獸尸的勒痕。

當他的舊球鞋踏出隊列時，后排傳來刻意壓低的嗤笑——周子豪鑲著火焰紋章的作戰靴正在碾碎一只蟑螂，汁液濺在蘇軒發黃的褲腳。

“理論考第一又怎樣？“少年脖頸上的黑蛇刺青隨著冷笑蠕動，“等會兒覺醒個F級天賦，連給本少擦鞋都不配。“

蘇軒沉默地數著塑膠跑道龜裂的紋路。這是他在貧民窟養成的習慣：當養父的啤酒瓶砸來時，數地磚裂縫能分散肋骨的疼痛。

此刻他的筆記本在口袋里發燙，最新統計顯示今年貧民窟覺醒者死亡率高達43%——比兇獸襲城時的平民傷亡率還高兩個點。

“開始覺醒！“

黑曜石覺醒臺升起時，蘇軒注意到校長藏在樹蔭下的身影。老人永遠醉醺醺的眼睛此刻異常清明，枯枝般的手指正摩挲著腰間半枚彈殼。

“B級天賦·赤炎掌控！“

周子豪掌心的火焰紋章在尖叫中蔓延，圍觀人群如遇天災般退開。蘇軒嗅到自己發梢的焦味，那簇火舌正舔舐著他三天前在二手市場淘的眼鏡框。

“現在認輸，本少賞你當個火焰試驗品。“少年指尖躍動的火苗映亮蘇軒鏡片后的瞳孔，那里沉淀著十八年腌漬成型的隱忍。

當蘇軒的手掌貼上覺醒石時，他忽然想起六歲那個雪夜。養父的皮帶抽裂地下室木門時，有柄生銹的短劍在黑暗中發出蜂鳴。此刻同樣的震顫從骨髓深處涌起，覺醒石藍光中浮現的“F“字尚未成型，視網膜突然炸開血色警告：

【尊嚴閾值突破，緊急協議啟動】

蘇軒在劇痛中看見童年的自己——蜷縮在防空洞潮濕的墻角，用凍僵的手指在地上畫著劍譜。無數個饑餓的深夜，有金屬碎屑自動匯聚成護盾，替他擋下養父的酒瓶。

“咔嚓！“

覺醒石的爆裂聲驚飛了操場的渡鴉。血霧噴涌如綻放的曼珠沙華，教導主任的機械臂彈出粒子刀，卻在觸及霧氣時熔成鐵水。蘇軒聽見自己骨骼在重組，金屬元素在血管里奔流成河，周子豪的火刃劈來時，整座學校的防盜網突然嘶吼著解體。

“天啟級污染！“主任的電子喉結滾動著刺耳警報，但更尖銳的是周子豪的慘叫——十七把熔化的座椅正將他釘成燃燒的十字架。

血霧凝結成青銅銘文懸浮半空，古篆字跡烙進每個目擊者的虹膜：

【弒神者·SSS級】

蘇軒抬手接住墜落的鏡架，銹跡斑斑的金屬自動修復如新。當他轉身時，整座操場的金屬造物都在戰栗，像朝圣者遇見失落的神祇。

“這不可能...“周子豪的火焰紋章在熄滅，黑蛇刺青卻詭異地膨脹起來，“父親明明說...“

“周氏集團第七實驗室，基因嵌合項目代號蝰蛇。“校長的聲音突然響起，老邁的手掌按在蘇軒肩頭，“孩子，你母親十九年前摧毀的，正是這種將兇獸基因植入人體的技術。“

防空洞在月光下宛如巨獸尸骸。蘇軒踹開變形的鐵門，灶臺下暗格里的鐵盒正在嘶鳴。當他沾血的手指觸及盒蓋時，地下室突然亮起三千道劍痕——十九年前某夜，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在這里刻下整套《天衍劍訣》。

“叮！“

龍闕劍破土而出的瞬間，智能手環收到加密訊息：【小心茶】。蘇軒想起校長室的鐵觀音，茶水倒影里似乎有猩紅菌絲游動。

系統光幕在此時刷新：

【生存倒計時：89天23時59分】

【檢測到本源武器，記憶碎片解鎖19%】

當劍鋒斬開第一個黑衣殺手時，蘇軒在飛濺的血珠里看見了母親——她背靠插滿斷劍的尸山，將嬰兒塞進通風管道。那個總醉醺醺的養父，此刻正在記憶里用繃帶纏緊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漬在紗布上繪出神秘符文。

“原來如此。“蘇軒揮劍劈開周家派來的機械獵犬，納米合金在龍闕劍下如熱刀切蠟。當最后一名殺手被自己的臂刃貫穿心臟時，他撿起染血的員工卡——正面印著周氏集團標志，背面卻是陌生符號組成的倒計時。

遠處傳來夜梟的啼哭，蘇軒擦凈劍身時發現自己在笑。十八年來他第一次看清掌紋的走向，那些糾纏的曲線正匯聚成弒神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