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生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時，指尖觸到的是潮濕黏膩的水泥地面。鼻腔里彌漫著鐵銹味，像是有人把生銹的鐵釘碾碎了撒在空氣里。他緩緩睜開眼，昏暗的燈光從天花板上垂落的老式吊燈里滲出來，照亮了眼前斑駁的墻面上用紅漆寫著的三個大字——活下去。

“叮——”

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頭頂炸響，林長生條件反射地縮緊身體，后背貼上冰冷的墻壁。視網膜上突然鋪開半透明的光幕，淡綠色的字體在幽暗中格外刺眼：

【歡迎來到《末日生存法則》第79號副本，生存者編號C-4719，請在10分鐘內完成初始適配】

【當前區域：舊城區第三中學地下儲物室】

【生存目標：24小時內抵達市中心鐘樓，途中禁止暴露真實姓名】

【特殊提示：月光是最誠實的鏡子，午夜十二點后請遠離所有反光表面】

光幕消失的瞬間，林長生聽見儲物室另一頭傳來壓抑的喘息聲。陰影里站著三個身影，兩男一女，其中穿灰色衛衣的青年正握著一柄生銹的扳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新人？”穿職業裝的女性開口，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別發呆了，儲物柜里有東西。”

她說著用下巴指了指墻角的鐵皮柜，林長生注意到她左腕內側紋著極小的數字“73”。當指尖觸到柜門把手時，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出租屋里熬夜看無限流小說的場景，書頁上的文字仿佛還在眼前跳動——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窗外突然閃過詭異的藍光。

儲物柜打開的瞬間，金屬摩擦聲刺耳地響起。里面整齊碼著四件物品：生銹的消防斧、裝著半瓶碘伏的塑料瓶、用油紙包著的壓縮餅干，以及一張邊緣泛黃的紙條。林長生展開紙條的瞬間，太陽穴突然傳來被針扎的劇痛，無數不屬于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第78號副本全員團滅，原因是誤觸鏡中詭影”

“……D級生存者可兌換初級洞察技能，冷卻時間12小時”

“……記住，任何副本里的NPC都有可能是‘它們’假扮的”

喘息聲突然變調，穿灰色衛衣的青年突然沖向林長生，扳手帶著破風聲響砸向他的太陽穴。林長生本能地側身翻滾，消防斧在地面擦出一串火星，當他抬頭時，發現青年的眼睛正以不自然的弧度向上翻，眼白里爬滿蛛網般的血絲。

“小心！他被感染了！”職業裝女性突然尖叫著扔出手中的鑰匙，鑰匙環上的十字架在燈光下閃過微光。青年的動作驟然停頓，喉嚨里發出像生銹齒輪轉動般的咯咯聲，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尖端泛著青黑色的毒液。

林長生在瞬間理清了所有線索：儲物室里的四人都是初次進入副本的新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三人體內都可能潛伏著某種感染體。那張紙條上用極小的字寫著“午夜前檢查同伴瞳孔反光”，而現在墻上的掛鐘顯示23:17，距離午夜還有43分鐘。

“往左躲！”穿黑色夾克的男人突然拽住林長生的后領，消防斧幾乎是擦著他的發梢劈下來。感染體的手臂已經扭曲成詭異的角度，皮膚下鼓起數個游走的包塊，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動。林長生突然注意到男人腰間別著的鑰匙串，上面掛著一枚校徽，正是本市三十年前就已廢棄的第三中學。

“你是NPC。”林長生突然開口，手中的碘伏瓶被他精準地砸向感染體的面門。腐蝕性液體讓怪物發出尖銳的嘯聲，趁著它踉蹌后退的間隙，林長生已經將消防斧掄圓了劈向它的脖頸。鐵銹混著黑血飛濺的瞬間，他看見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副本初期會有引導NPC，通常偽裝成生存者。”林長生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視線掃過職業裝女性顫抖的指尖，“但你腰間的校徽出賣了你，這所學校1995年就被拆除了，鑰匙鏈不可能這么新。”

NPC的嘴角突然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身體開始像融化的蠟般變形。林長生抓起儲物柜里的壓縮餅干塞進口袋，拽著還在發愣的女性沖向鐵門。身后傳來黏膩的聲響，當他回頭時，看見方才的NPC已經變成一團蠕動的血肉，表面布滿無數復眼般的凸起。

“倒計時三分鐘。”機械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刺骨的寒意，“未離開初始區域的生存者將被判定為——”

話尾消失在劇烈的震動中，天花板開始簌簌掉土，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林長生突然想起紙條背面的圖案：三個相連的三角形，中間畫著破碎的時鐘。那是提示鐘樓的方位，而儲物室的結構恰好符合三角形布局——出口在正北方向。

“跟緊我！”他一把扯斷消防斧的安全繩，斧頭刃口在鐵門縫隙間劃出火星。當鐵門轟然倒地的瞬間，走廊里的燈光驟然熄滅，只剩下月光從破損的窗玻璃透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樹影。

職業裝女性突然發出壓抑的驚呼，林長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走廊盡頭的拐角處，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女生正背對著他們站立，齊耳短發下露出的后頸上，赫然紋著和儲物室墻面相同的“活下去”三個字。

“別看她的影子！”林長生突然想起特殊提示，猛地拽住女性的手腕低頭。月光下，他們的影子正在緩慢變形，原本正常的人形輪廓漸漸長出尖銳的耳朵和分趾的腳掌，而前方女生的影子，分明是一團正在爬行的蜘蛛狀黑影。

倒計時在耳膜上炸響的瞬間，林長生踹開身邊的消防栓，玻璃碎渣飛濺的聲音中，他看見女生的身體像木偶般僵硬地轉向他們。那雙眼睛完全被黑色占據，嘴角裂開的弧度幾乎到達耳后，而在她的胸前，別著的正是寫有“79號副本引導員”的金屬牌。

“跑！”林長生拽著女性沖向反方向，身后傳來黏膩的爬行聲。當他們拐過轉角的瞬間，墻上的掛鐘恰好指向23:59，而在前方的走廊盡頭，終于出現了通往地面的安全出口。

推開鐵門的剎那，潮濕的夜風撲面而來。林長生抬頭望去，遠處的市中心鐘樓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而在他們身后，儲物室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火光中隱約可見某種節肢動物的巨大輪廓。

“我叫周敏。”職業裝女性喘息著扯下手腕上的偽造編號，眼中閃過感激，“你剛才怎么知道他是NPC？”

“悟性。”林長生摸了摸口袋里的紙條，上面原本空白的背面，此刻正浮現出新的字跡：【檢測到生存者C-4719覺醒“萬法解析”天賦，可瞬間破譯副本70%基礎規則】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東南方向的天空泛起詭異的血紅色。林長生望向鐘樓頂部的巨大機械鐘，分針與時針正緩慢靠近十二點的位置，而在鐘面玻璃上，倒映著他們身后逐漸逼近的、由無數人影組成的模糊輪廓。

“記住，從現在開始，”他低聲說，“不要相信任何能在月光下看見的東西——包括我們自己的影子。”

周敏顫抖著點頭，突然注意到林長生掌心不知何時多出的金屬徽章，上面清晰地刻著“79號副本生存者”，而在徽章背面，用極小的字刻著：【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計算你的呼吸頻率】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準時響起，第一滴雨水砸在地面的瞬間，遠處的鐘樓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林長生抬頭望去，只見鐘面內的齒輪間卡著半截蒼白的手腕，而在齒輪轉動的縫隙里，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