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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水榭
2045年人類科技在各方面有了長足的進步,思維碰撞機的發明更是讓心理學的探索有了突破性進展,心理醫生可以通過思維碰撞機以第三人稱視角來讀懂病人內心。而我就是個經常穿梭于人們思維深處的資深心理醫生,我曾經接觸到這樣一位患者,旁觀他或者是她的內心故事讓我終生難忘。
2047年的3月15號我接受了一位通過大學同學介紹來的病患,我像往常一樣打開思維碰撞機,向他講解注意事項后領他躺入艙內,然后坐回辦公桌前戴上了插著轉換接口的頭盔,吃完兩粒特制安眠藥后閉上眼開始了我的旅行。
畫面逐漸從一片慘白變得清晰,我發現我身處一棟木屋里,快步起身推開與我一般高的門,忽聽到一陣叫賣聲,看見熙熙攘攘的人們正趕著早集,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還好不是個變態或者恐怖的場景”我心里慶幸的想到。確認安全后我開始四下走訪環顧熟悉周圍的環境,這是個處于一國偏遠地區的鄉鎮,這里雖然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卻有一座享譽全國的青山,青山腰上有一片小湖,湖中有一臺水榭,每每桃花盛開的季節文人墨客們都會競相來這座桃花環抱的湖中水榭題詩作畫。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從鎮子的瞭望塔遠遠眺望見山腰的桃花湖,并且隱隱約約的能看見湖中央的水榭。我按著鄰居大媽的指引登上這塔,果真看到了那臺嬌艷的水榭,正直春季又恰好碧空如洗,它美麗的身姿深深刻入了我的腦海中把我看醉看癡了,春風攜帶著花粉拂過我的我的面頰,花粉過敏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奇怪,這機器更新了么竟能把他人的夢境營造的這么真實,不管了當務之急是找到我的病人,那個她/他”。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圍著鎮子轉了左三圈右三圈后終于在一干霧蒙蒙的臉中找到了一張清晰的臉。是一位男性,那人身材瘦長,走路的步伐輕快而有力。他的長衫被風吹得微微顫動,仿佛帶著他獨有的旋律,儼然是一副讀書人打扮。看到他我一直莫名壓抑的心里舒緩了些。“終于找到了,想必這就是我病人在他夢中所扮演的角色了,接下來我只需要一路跟著他,體會他的所思所想,然后默默引導他的故事走向good ending解開他的心結就收工了”。
年輕人不知何時手中出現了個食盒,他雙手抱著它,盒中放著點心,匆匆走過我的面前向山上走去。看他又著急又怕弄撒點心的別扭樣,我內心直覺得好笑。
一路上跟著他竟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名聲赫赫的桃花湖。他將食盒打開確認了里面的點心沒有撒后,將它放在一旁,對著湖一絲不茍的整理起了衣裝。直到水榭中有一位似花般的妙齡少女忽而朝他招手,他才大夢初醒般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拿起食盒又檢查了一遍后,沿著石橋快步向水榭走去。我想看清那女子的臉卻始終無法看清,不一會我也就放棄了,畢竟這是在治療中常有的事。我打開我在夢境中的備忘錄寫到:“病人疑似是情感上的問題,女子的臉看不清可能是他幻想出來的對象。他的病歷上怎么寫的來著,我記得朋友告訴過我,可惡怎么記不起來了,這破機器又出bug了等結束治療我要好好找售后投訴一下。”
早春的暖風掠過青色石橋,桃花環抱的水榭里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清香。那女子接過食盒與年輕人相擁在一起。三月的桃花如同初戀般清新自然,就算在這幻夢之中也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去感受那份無與倫比的美麗。
那對男女與這桃花環抱得水榭所組成的春日畫卷,竟讓我這個“外來者”的靈魂也仿佛為之深深地淪陷其中。畫面定格,一晃眼我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木屋和我面前那起頭高的小門。推開它卻不同于上次,一陣熱浪迎面吹來,門外正是剛剛相擁在一起的那對男女,可此時的他們卻在倉皇的奔逃著。隨著他們遠去,我才注意到剛剛還熙熙攘攘的街道現在已人去樓空,十月的秋風本該攜著金黃的銀杏葉,此刻卻卷來裹火油的箭矢,耳中傳來金屬鐵器的碰撞聲與馬蹄踏破瓦片的破碎聲。
走出門看見當初給我指路的鄰居大媽正好坐在她家的門檻上,我快步走向她從她口中得知了為何小鎮忽遭此變故。原來是來巡查太監明知受了災卻不報,還要伙同州牧一起混淆圣聽,增添稅負,這才逼反了流民,青山中的土匪見勢做大給流民們分發裝備馬匹,才有了現在這副景象。“原來風景如畫,大名鼎鼎的青山中也有著亂臣賊子”。“那您呢,為什么不逃命去?”我問道。“我老了跑不動了,而且和這鎮子有感情了就不走了,但我知道你該往哪去。”鄰居大媽的聲音逐漸減弱直至消散,畫面又再次切換,我又看到了那對男女,年輕人張開雙臂卻不是擁抱,他背對著女子肚子被一只長矛捅了個貫穿,馬上的將軍深深看了一眼年輕人身后的女子,將矛抽出。噴涌出的鮮血讓矛上的紅纓更為妖艷,鮮血染紅了年輕人的青衫,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衣擺滴在了他腳邊的食盒上。隨著轟的一聲倒下女子的眼中也喪失了光芒,但并沒有預想之中的香消玉殞,她轉身卻向青山中走去。“怎么會這樣,我病人的化身在夢中死去了我怎么還沒醒。莫非這女子才是我的病人?可她的臉我看不清啊。”
我想追上去可卻動彈不得,兩眼一黑我又回到了小屋之中,面對著齊頭高的木門。我猛的沖開它,街上空無一人,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頭部一陣眩暈感襲來,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桃花環抱的湖中水榭,透過昏黃的桃花我瘋狂的尋找著,目光無數次掃過石橋與水榭,似是想找到我的“病人”也可能是想找回當初第一次來這里時所畫下的美好畫卷。可什么都沒有,水榭還立在湖中央,除了上面橫七豎八插著的箭矢,什么都改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我想踏出我的木門可卻遲遲邁不出腳,我怕一切還會變得更糟。所以我只好縮回角落里沉沉的睡去,希望能在夢中回到那個時候,回到那個初春。
四季更替時光流轉,我睜開了渾濁的雙眼,眼前還是那起頭高的木門,但這回它是敞開著的。踉蹌著走了出去,街道恢復了第一次來時的樣子,春風拂面,一扭頭鄰居大媽還坐在她家的門檻上,見我出來她笑了笑指著青山腰上的水榭說道:“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一路小跑那是我來時的路,穿過桃花林,水榭還坐落在湖中央,春意盎然水榭明顯被修繕了,不見戰爭的痕跡,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一書生背著竹簍從山上學堂下來,我向他詢問故事的結尾,原來當年的起義軍贏了,青山的山賊搖身一變成了開國元勛,青山更聲名遠播了,又是一對新人在亭中幽會,桃花又開了。我算是知道了,無論桃花幾個春秋人世間幾個春秋這臺水榭依然會在那。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我的心情放松了,忽然有人從背后拍我回頭一看竟是大媽驚奇惶恐才發現她的臉可以看清。
一陣失重感后,我猛的睜開雙眼,夢醒了。我卻躺在艙內而不是坐在辦公桌上,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我從艙內爬了出來,來到辦公桌前桌上患者的病歷寫的卻是我的名字。翻開封皮上面寫道:該病人因為新婚妻子車禍離世,又因為其本身職業原因,在腦中構想了他作為一名見證者去經歷了一份美好的愛情,他本該擁有卻缺失了的。病歷的最后寫著,我的朋友,如果你醒了請明白時間會帶走一切,昨天已是歷史未來又是一團迷霧,今天才是禮物。
幾天后我身穿白大褂出現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可我究竟是病人還是醫生呢?估計只有那位轉身向青山里走去的女子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