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在歷經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役和渡江戰役后。

為消滅湯伯恩主力，解放上海，第三野戰軍集結兵力發動上海戰役，這里是渡江戰役的收官之戰。

175團6連奉命突擊吳淞口，但國民黨軍隊依托大量防御工事和海面炮艇阻擊，戰斗一度陷入僵局。

炮彈的尖嘯聲劃破硝煙彌漫的天空，泥土與碎石在爆炸的氣浪中翻飛。高橋陣地上，國民黨軍的機槍火力如同死神的鐮刀，將沖鋒的解放軍戰士一片片收割。

6連連長武天明匍匐在彈坑邊緣，臉頰被彈片擦出的血痕尚未凝結，又被硝煙熏得發黑。

他瞇起眼睛，透過濃密的煙霧觀察敵軍的火力點——三個火力點呈品字形分布，交叉火力封鎖了整片開闊地，爆破組已經犧牲了六名戰士，仍未能靠近。

“聽我命令，全連掩護，輕機槍壓制左側火力點，重機槍壓制右側。

鄭世川，方鎮岳你們找機會掩護我，把第三個火力點端了。”

175團6連連長武天明沉聲下令，同時端緊了手中繳獲的M1加蘭德步槍。

“是！”

兩挺布倫式輕機槍立即噴吐火舌，子彈如雨點般砸向左側火力點的射擊口，濺起一串火花。

民24式重機槍也咆哮起來，精準射手瞄準右側火力點的觀察窗，連續點射，壓制敵軍的火力。

嗒嗒嗒！嗒嗒嗒！

噠噠噠噠噠噠！

趁著敵火力點被壓制，武天明帶著爆破手杜云峰一組，突擊組鄭世川和方鎮岳一組沖了上去。

鄭世川與方鎮岳弓著腰，借著彈坑和尸體掩護，向左側匍匐前進。

趁著敵軍被壓制，鄭世川和方鎮岳猛地躍起，沖刺幾步后撲進一處彈坑。火力點里的機槍手察覺到了威脅，調轉槍口掃射，子彈在他們身旁掀起一串塵土。

“三、二、一——扔！”鄭世川低吼。

兩人同時拉弦，手臂猛地一揮，手榴彈劃出兩道弧線，精準地飛進火力點。

碰！碰！

爆炸的沖擊波震得地面一顫，混凝土碎塊四散飛濺，火力點內的機槍瞬間啞火。兩名國民黨士兵從廢墟里踉蹌爬出，還沒站穩，就被鄭世川一梭子沖鋒槍子彈撂倒。

武天明帶著杜云峰借助爆炸硝煙和殘余的防御工事快速逼近火力點。

機槍組的戰士們怒吼著，子彈瘋狂傾瀉，壓制住右側碉堡的火力。

武天明深吸一口氣，猛地沖出掩體，借著煙霧的掩護，向碉堡側翼迂回。子彈在他腳邊炸開，泥土飛濺，但他沒有停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杜云峰見狀，咬牙跟上，兩人一前一后，終于摸到了碉堡死角。

“炸藥！”武天明低吼。

杜云峰迅速將炸藥包貼在碉堡側壁，拉燃引信。

“跑！”

兩人轉身狂奔，身后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碉堡在烈焰中崩塌，碎石和鋼筋如雨般砸落。

武天明被氣浪掀翻，重重摔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他掙扎著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抬頭看向最后一個火力點——正中央的碉堡仍在瘋狂掃射，機槍的火舌如同死神的吐息。

“連長！敵軍的炮艇在江面開火了！”通訊員小山東突然大喊。

炮艇的艦炮發出怒吼，炮彈呼嘯而來，在陣地上炸開一片火海。武天明被沖擊波掀翻，眼前一黑，耳邊只剩下尖銳的耳鳴。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他看到鄭世川在硝煙中向他揮手，看到方鎮岳拖著受傷的腿爬向機槍位，看到杜云峰掙扎著去撿掉落的炸藥包……

他咬緊牙關，用槍托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和剛爬起的杜云峰對視一眼，從腰間拿出最后一枚手雷，用盡力氣朝著中央火力點的位置扔去。

碰！

爆炸在中央火力點前方飛濺起大量的泥土，硝煙遮擋住了火力點內士兵的視野。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沖出了硝煙，正是抱著炸藥包的杜云峰，火力點內戰士立即反應過來想要開槍，但還是慢了一步。

杜云峰已經沖到了碉堡的死角，旁邊便是機槍口。

他毫不猶豫，迅速點燃炸藥包，將其一把扔進機槍口內，然后頭也不回地跑向了最近的掩體。

隨著“轟”的一聲，最后一個火力點終于被成功清除！

司號員撿起被剛炮擊震掉到地上的號，吹響了沖鋒號。

嘀嘀嗒嗒——嗒嗒嘀嘀！

沖鋒號一響，戰士們如離弦之箭，紛紛從掩體中躍出，吶喊著向敵人陣地沖去。

他們雖然負傷，臉上也都是疲憊之色，但他們的眼神中滿是堅毅，他們的步伐堅定。

武天明沖鋒在前，后面是鄭世川和方鎮岳帶領的突擊組，杜云峰則是與機槍組一起。

路上所遇的國民黨士兵毫無戰意，只是不斷的潰逃，有的更是直接投降。

武天明命人繳了他們的槍后看押交給后面的部隊，自己帶領戰士們繼續追擊。

但戰爭總是那么出人意料，但你認為它就要結束時，它偏偏不盡如你意。

轉折是突然發生的，拐彎處2、30米地方的突然出現一個暗堡，提前埋好的炸藥被引爆，暗堡內的機槍也開火了。

幾個戰士躲閃不及，被機槍擊中，在幾秒內失去生機。

爆炸的硝煙還未散盡，杜云峰蜷縮在彈坑里劇烈咳嗽，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

他摸了摸懷里的炸藥包——只剩最后一根導火索了。透過煙塵望去，中央碉堡的機槍口正噴吐著火舌，子彈將陣地前的土坡犁出一道道溝壑。

“連長！“杜云峰嘶吼著爬向武天明。

武天明的鋼盔被彈片削去半邊，鮮血順著額頭流進眼睛。他抹了把臉，抓起工兵鏟在泥土上劃出三條線：“三挺機槍，交叉射擊間隔三秒。”鏟尖重重戳在中間：“你左我右，老規矩。”

江面突然傳來汽笛長鳴，國民黨炮艇的探照燈掃過陣地，把殘破的工事照得雪亮。

“沖！“他踹開壓住腿的碎石，拎起M1加蘭德躍出戰壕。杜云峰幾乎同時竄出，兩人像離弦的箭般撲向中央碉堡。探照燈追著他們的身影，子彈在腳后跟濺起一串火星。

碉堡里的機槍手顯然慌了，子彈打得又急又散。武天明突然一個側滾翻進彈坑，槍托重重撞在肋下，疼得他眼前發黑。他摸出繳獲的美制TNT炸藥，牙齒咬開引信時嘗到苦澀的硝石味。

“接著！“他甩手將炸藥拋給杜云峰。

二十米外的杜云峰凌空接住，順勢撲進交通壕。

炮艇的艦炮又響了，炮彈在兩人中間炸出三米深的彈坑，氣浪掀飛了杜云峰的棉帽。

機槍子彈突然貼著交通壕邊緣掃過，打爛了杜云峰的綁腿。他聽見武天明在嘶吼：“鄭世川！給老子打照明彈！“

“砰！“一發信號彈在碉堡上空炸開，刺目的白光讓機槍手下意識閉眼。杜云峰抓住這致命的三秒，豹子般竄出壕溝，炸藥包在手中滋滋冒著青煙。

“轟！”

碉堡的射擊口噴出火球時，杜云峰正滾進一處反坦克壕。混凝土碎塊雨點般砸在背上，他摸到半截炸斷的胳膊——不知是戰友還是敵人的。

沖鋒號就在這時刺破夜空。

武天明吐出嘴里的泥沙，他的卡賓槍早被打成了麻花狀，此刻攥著的是日軍94式軍刀。刀鋒映著江面的火光，照出二十米外潰退的國民黨兵。

“全連上刺刀！”

還活著的三十多個戰士從廢墟中躍起，三八式步槍的30年式刺刀與中正式步槍的劍形刺刀混成鋼鐵叢林。鄭世川沖在最前頭，他的湯姆遜沖鋒槍打空了，正掄著工兵鏟劈砍鐵絲網。

方鎮岳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右腿被跳彈打穿了。這個山東大漢竟抓起冒煙的機槍管當拐杖，一瘸一拐地繼續沖鋒。

江面突然亮起詭異藍光。武天明轉頭剎那，看見炮艇的探照燈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浦東方向升起的紅色信號彈——那是30軍攻克楊樹浦發電廠的捷報！

“殺！“”

吼聲震碎了最后抵抗。國民黨兵開始成建制地往江邊潰逃，有人慌不擇路跳進黃浦江，美式鋼盔在水面起起伏伏。武天明的軍刀砍進木箱時，才發現是整箱沒開封的加拿大手槍彈。

小山東拖著流血的胳膊跑來：“連長！碼頭拿下了！“

晨霧中，第一縷陽光刺破硝煙。武天明靠著半截水泥柱坐下，摸出懷表——表殼嵌著塊彈片，時針停在五點十二分。他忽然想起渡江前夜，兵團首長說的話：“記住，上海不是戰場，是家園。“

江風送來輪船的汽笛聲，不知是哪艘商船在鳴笛致意。武天明望向外灘方向，海關大樓的鐘樓還完好無損地矗立著，像座沉默的豐碑。

“打掃戰場。“他啞著嗓子下令，“把國軍兄弟......都埋了吧。“

黃浦江上飄來細雨，沖淡了血腥味。遠處傳來悠揚的鐘聲，武天明數著，整整響了七下。他忽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咳出了血沫子。

上海醒了。

但武天明等人的戰斗還在繼續。

175團隸屬于第20軍59師，接下來他們將離開家鄉，離開腳下的土地，前往另一個國度。